第7章 柴府七日谈4

湖边。
林挽东和江怀玉并肩站立着,看着湖上的美景,感知着湖面上飘来的那股若有似无的鬼气。
路过的柴府佣人们偷偷看着他们,却也不敢上前搭话,看一眼就快速走开了。
林挽东侧头去看江怀玉,余光则偷瞄着柴府众人,小声说道:
“你说,他们是在躲咱们两个,还是在躲这片湖?”
“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去还是我去?”
“都是女孩子,你去方便点。”
林挽东转过身,仿佛才看到来来往往的柴府佣人一般,挥挥手随便叫住了几个抱着衣服的女工。
几个女工年纪不大,一人手里抱着一摞粗布衣服,应该是清洗衣物或者缝补破损的小学徒工。
她们几个对视一眼,面对陌生的客人,都有些胆怯的,用胳膊肘互相怼了半天,才推出一个年长些的小姑娘来。
小姑娘抱着衣服,不方便行礼,只好恭敬地点点头,细声细气地问道:
“小姐好,您有什么吩咐吗?”
林挽东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她不远不近的位置,笑嘻嘻地问道:
“没什么吩咐,我就是想问问这片湖。”
小姑娘听到这话,明显瑟缩了一下,后面的小女工们也都不由自主往一起凑了凑。
“小姐您,您想问什么?”
林挽东双手背后,踢着脚下的石子,好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天真烂漫地问着:
“这片湖叫什么啦?”
“回小姐,叫……叫苍阳湖。”
“苍阳湖?这名字还挺好听,是谁起的啊?”
“是……是少爷。”
“少爷啊……那我问你,湖中间蒙着白纱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我们能上去看看吗?”
听到那个地方,小姑娘明显更害怕了,脚尖不自觉地往后撤,头都要埋到胸前了。
“我……我不知道,小姐您还是问别人吧。”
看到小姑娘快吓哭了,林挽东只好作罢,道了谢就让她们走了。
她走回湖边,看着平静的湖水和无风自动的白纱,说道:
“看她们那么害怕,问题就应该出在那里了。那里有两条船,咱们要上去看看吗?”
江怀玉手搭凉棚看了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出于谨慎考虑,还是拒绝道:
“还是先去戏楼调查吧,这里等小宝一起,至少前后有个照应。”
林挽东想了想,自己也不会划船,要是坐一条船上去,出点什么事情都没法求救。
更何况这里有鬼气,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脏东西”。
她点了点头,认同了江怀玉的观点,两个人结伴往戏楼走去。
还是那座三层的戏楼,还是那依稀可见的“出将”、“入相”,只是白天看和夜晚看,总归有些不同。
这座小戏楼看着很是气派,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只是这外墙看着完好无损,但在空气中,也能闻到灰尘和烂木头混在一起的味道,显然很久没有人打理使用过了。
两人推开年久失修的木门,迈过有些腐朽的门槛,走进了戏楼。
戏楼里,像是被打劫了一番,混乱得惨目忍睹。
地面上的脚印凌乱不堪,布满灰尘的行头柜已被打开,各种物品散落一地,原本精致秀美的戏袍头饰都沾染了尘土,如同明珠蒙尘一般,让人惋惜。
林挽东小心翼翼地捡起一个头冠,轻轻拂去了上面的灰,放在了一旁还算干净的桌面上,很是生气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江怀玉也皱着眉头捡起一件明黄色的戏袍,无比惋惜地掸了掸土,却没办法让它恢复往日的光彩。
“叮咣——咔嚓。”
什么东西被人砸落在了地上,只听声音,就知道那东西恐怕已经损坏了。
林挽东和江怀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越过地上的障碍物,飞快地往楼上走去。
方伟恒拿着一套异常华丽的头冠,正把它高高举起,准备往地上砸去。
邱媛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手臂挡在脸前面,上面有些许血痕伤疤,脚边还有些破碎的瓷器片。
与他们同行的“精英律师男”站在一旁,抱着手臂,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这两个人,丝毫没有阻止方伟恒砸东西的意思。
“住手!”
林挽东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冲了上去,一把夺过了头冠,捧在怀里,语气严厉地呵斥道:
“方伟恒!你在做什么?!”
方伟恒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东西就被抢走了,再一定神,发现是一个没他高也没他壮的姑娘抢的,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她骂道:
“臭娘们儿,你敢管我?!就这破戏楼,害老子一晚上没睡好觉,砸了正好!你还敢拦着我,我连你一块儿抽!”
一边骂着,一边举起手就要打。
林挽东回过身,把手里的头冠塞到紧随其后的江怀玉手里,给他比划了个不要上前,自己能解决的手势。
然后,她转过身,盯着正要打她的方伟恒,抬腿就是一脚,直直地踹在他的胸口,把他踹得摔倒在地,打了个滚。
踹完一脚,林挽东还是不解气,快步冲过去,单膝压在他身上,左右开弓,邦邦就是两拳。
要知道,她打架可是专业的,在小时候就是孩子群里的“先锋官”,跑得快、胆子大、打得凶,给无数小朋友留下了“心理阴影”。
后来上了学,她加入了正经武术队,打架也开始专业规范起来,专会找不显眼但是很疼的地方下手,专治各种“流氓”、“混蛋”。
虽然在这么多年里,她学着当了个淑女,但基本手艺没忘,揍一个不经常锻炼的大学生,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方伟恒摔在地上,被揍得嗷嗷直叫,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还骂?!那我就继续打”
林挽东又是邦邦两拳,毫不留情地锤在他身上。
“你骂一句,我就给你两下。看是你先骂死我,还是我先打死你。”
一开始,方伟恒还能嘴硬着骂一骂,可他的余光一扫,险些气冒烟了。
被他称为好兄弟的“精英律师男”正抱着手臂,事不关己地看着;邱媛缩在角落里,想劝又不太敢;号称和警方合作过的江怀玉,正在慢条斯理地收拾手里的戏冠,时不时瞟一眼林挽东,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方伟恒终于被打得涕泗横流,说不出话来。
江怀玉粗粗看了看,认定对方没有受大伤,躺一晚上就能活蹦乱跳,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象征性地劝道:
“诶呀,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事儿啦。”
他才不会在乎,这个判断的前提是,对方是精壮结实的壮汉,而不是虚弱干瘪的细狗。
林挽东又补了两拳,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看着他躺在地上狼狈的模样,语气严厉地说道:
“我们是来这里做客的,不是来搞破坏的,你把这里搞成这样,怎么和柴府交代?!万一追查起来,影响了任务,你是想拉所有人陪葬吗?!”
方伟恒躺在地上缓了半天,才嘟嘟囔囔地说道:
“这就是一个游戏副本,我管他们怎么想,又不会影响任务,你少拿这个吓唬我。”
看着林挽东目光不善地盯着他,才又补了一句道:
“这破戏楼害得我没睡好才是影响任务,我给柴家人解决了这么大麻烦,他们应该感激我才对。”
林挽东觉得这种人简直不可理喻,拳头又在蠢蠢欲动,想要揍他一顿了。
邱媛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拦在她对面,表情恳切地哀求道:
“别……别打了……”
江怀玉也拉住她的手腕,在上面轻轻点了两下,示意她冷静一下,暂时还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第一次动手还可以解释为一时冲动,怕他给大家带来麻烦,那第二次动手,可就是纯粹地泄私愤了。
前者以集体的利益出发,会得到大家的理解和认可,而后者以个人的利益出发,会被大家排斥孤立。
无论在什么地方,得到更多的支持,都会更好过一些。
林挽东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背过身,检查还没被损毁的京剧行头去了。
江怀玉则向前一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指了指邱媛的伤口,问道:
“客院里有一些伤药,你可能用得到。”
邱媛一怔,随即又垂下了脑袋,她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会关心自己的伤势,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她看向地上的方伟恒,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了谢,然后弯腰扶起还在“诶呦诶呦”哼唧的男朋友,回客院去了。
而一直作壁上观的“精英律师男”则留了下来,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搜寻着线索。
他们一边调查着这座戏楼的秘密,一边尽力把所有东西归还到原处。
虽然没办法完全复原,但至少看起来整齐很多,不像之前那样惨烈了。
一直到太阳落山,三个人都没有忙活完。
林挽东支棱着脏兮兮的手指,抬起胳膊肘,用衣服擦擦脸上的汗珠,看着窗外有些昏暗的天色,长出了一口气道:
“呼……天色不早了,今天肯定是干不完了。”
江怀玉从衣柜里探出头来,他的脸上还沾了一点灰,说道
“我忘了看时间,没想到都这么晚了。太黑了路不好走,咱们收拾一下,先回去吧。”
“唉……但愿今晚没人来这里检查,不然怎么和人家交代啊。”
精英律师男,哦,不,陈震也抬起头,闷声闷气地说道:
“无故损坏他人财物,可以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
“那你刚才怎么不拦着他啊?”
这位陈震陈律师虚伪的假笑了一声,语气随意地说道:
“拦着他并不会让我得到任何好处,还会让我背负与他发生冲突的风险,傻子才会干这种事。”
“傻子”林挽东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陈震顿了顿,继续贯彻他规避风险的原则,补充道:
“我是个利己主义者,林小姐是个有大爱的利他主义者,我比不上你。”
林挽东白了他一眼,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陈大律师就是一个万事不沾身的老油条,只要不涉及他自身利益,跟着谁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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