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
林挽东追问道。
“后来……诶呀,自古以来都说戏子无情,这个颜老板当然也不例外。”
“她装模作样地演了几天,演了一出与我那侄儿情深义重的戏码,然后就欢天喜地地投奔齐少帅了呗。”
“人家那可是元帅之子,有权有势的,我家侄子拿什么和人家比。最后,那个戏子还是让我哥,亲自给送出门的。”
“就她这种女人,齐少帅玩了两天就没兴趣了,后来……就死了。”
死了……
这个结果并不出林挽东所料,但她觉得故事的原貌不应该是柴二叔说的这样,不过看他的样子,恐怕也不知道里面的隐情。
林挽东和江怀玉对视一眼,问出了那个他们都很关心的问题。
“那湖心的戏台又是怎么回事?”
“戏台……戏台……”
“我那个侄子就是个窝囊废,他回来看那个戏子跟齐少帅跑了,就浑浑噩噩的,茶饭不思嘛。”
“是他自己保不住女人,最后居然怪到了自己亲爹头上,怪我哥不肯出面保住那个戏子。这不荒唐嘛!”
“后来俩人闹得不可开交,我哥实在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就按照他的要求,在湖中心盖了一座戏台。”
“都是那个破戏台闹得,把那个戏子的魂儿给招回来了,还上了我那个怂包软蛋的侄子的身,闹得家里不得安宁。”
林挽东眼睛一眯,冷哼一声,不忿地问道:
“既然家里都不得安宁了,那你为什么还打断我们的法事?”
一提起这个,柴二叔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在张小宝的一顿恐吓下,才期期艾艾地说出了答案:
“我这不是想着,我侄子不行了,我哥没准儿就能让我继承家产吗……”
江怀玉皱着眉头,一下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径直问道:
“不对,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柴家都已经家宅不宁了,那你怎么还不着急驱鬼,只想着争夺家产,除非……”
“你已经有了对付那鬼的手段!”
听到这话,柴二叔浑身一抖,心虚地避开了江怀玉的目光,把头撇向了另一边。
他这副模样,更加印证了江怀玉的猜测,他继续说道:
“你有对付那鬼的手段,所以并不着急把她驱除。你想等那鬼把少爷折磨得或死或疯,失去府里的公信力和柴老爷的爱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获得家产。”
江怀玉走到柴二叔眼前,逼着他正视自己锐利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柴二叔张了张颤抖的嘴唇,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最后还是一脸灰败地低下了头:
“你说的对……”
林挽东走上前,捏住他的下巴,语气凌厉地审问道:
“从实招来,你驱鬼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柴二叔嘴唇嚅动了半天,才小声说道:
“我朋友给了我一个金刚杵,说扎在鬼身上,能让它直接灰飞烟灭,放在屋里也能镇宅驱邪。”
“带我们去找。”
三个人押着柴二叔去了他的院落,从他枕头旁边翻到了有些锈迹斑斑的金刚杵。
柴二叔捂着脑袋,看着三个“强盗”抢走了他的宝贝,可惜他也不敢反抗,毕竟那个小姑娘下手很重,他是真的很疼。
临走前,江怀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您也知道,现在只有我们三个能驱鬼了,所以还希望您能安分一点。如果您想去和老爷告状的话……”
林挽东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顺便接过话茬:
“我们就会把鬼抓起来,放到您的房间里,这样您每天晚上就能和鬼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啦~”
“不不不不……我不会去的,别把她抓来,别抓来……”
衷心劝慰完了柴二叔,三个人心满意足地拿着金刚杵出了门。
林挽东爱不释手地拿着金刚杵来回把玩,翻过来倒过去地看着,连连称赞:
“啧,别看柴二叔人不怎么样,这东西可真是不错。看看这成色,这质感,这灵力,比我自己那把驱鬼的剑都强。”
张小宝好奇地凑过来,伸出手在上面摸了摸,有些迷惑不解:
“这玩意儿看着挺破的,还能比你那个强?”
林挽东嫌弃地拂开他的手,把金刚杵抱进怀里,白了他一眼说道:
“这可是藏传佛教的密器,看包浆制式,起码也得有几百年的历史。而且,经过高僧诵经炼化过的金刚杵,那驱起鬼来,是一杵一超度,百无一漏,万无一失。”
“这么厉害?那得让我好好看看。”
“诶呀,你别碰,这可是古董,你尊重一点!”
三个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往客院走去。
既然有了黄金道具——金刚杵,又获得了戏台和少爷的线索,那么驱鬼的计划也就随之启动了。
虽然还不太清楚,颜清附身少爷的时间和地点,但她附身后,每晚去戏台唱戏的习惯,应该不会轻易改变。依据已有线索,他们制定了两个计划。
计划一:在戏台上提前布置好阵法,等少爷开始唱戏的时候,直接发动。能直接抓到颜清最好,抓不到也能短暂限制她的行动,方便他们执行计划二。
计划二:林挽东搭乘小船,躲在戏台附近,如果计划一失败,就迅速登上戏台,拿金刚杵给颜清致命一击。
制定完了计划,三个人迅速瓜分准备任务,分头行动,为这场盛大的法事做着筹划。
林挽东窝在客院里,找出上次法事剩下的黄表纸、朱砂和毛笔,然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画符。
她端坐在桌前,定气凝神,眉眼间闪着沉静的光芒。她调动起满身的灵力,运转几个周天,汇聚在手上,又顺着手指倾注在笔尖上。
一笔落下,血红色的朱砂在黄表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它们相互交错,相互连结,最终在林挽东的笔下形成复杂的符篆。
如果这里有开了天眼的人,就能看到那一张张符篆上,正在散发着纯洁柔和的白光,那正是林挽东灵力外放的结果。
张小宝去找刘管家,嘀嘀咕咕了半晌,说服他准备好船只,方便他们去湖心的戏台上布置,还要麻烦刘管家牵制住少爷,以防他发现异常,再横加阻拦。
刘管家思忖半晌,想起老爷说的,所有条件必须满足,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江怀玉跑遍了全府,把散落在外正在打探情报的伙伴们,叫回了客院。
“总之,这就是我们的计划。管家一旦拦不住少爷,就只能拜托各位出手相助,布置阵法期间请不要让我被打扰.”
林挽东平静地对大家说完他们的所见所闻,还有全部的计划后,又补充了几句:
“我已经把这里的金光结界又加固了一遍,任何邪祟都闯不进来,这里是安全的。”
“我不需要大家与我同去,只是想告诉大家最坏的结果——我和金刚杵一起折在那里。”
“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就算出现那样的情况,我们也一定是两败俱伤。到时候,这些符篆也可以对她造成足量的伤害。”
说完,她掏出一沓画满符篆的黄表纸,郑重交到俞明丽的手上。
俞明丽看着她这仿若托孤的举动,顿时红了眼眶。虽然在她们的性格并不对付,但是在这种时刻,对方就是最可靠的。
当然,林挽东不会告诉她,同样的符篆,她还给了江怀玉和张小宝一人一份。不过,就算她知道了,并且问起的话,林挽东也会理直气壮地说,这是狡兔三窟。
作为唯一会捉鬼的人,她拿走了唯一的金刚杵,就得给大家,尤其是她最亲密的好友保命手段。
就算她死了,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于是,在其他人的目送下,林挽东三人划着小船,再次登上了湖心的戏台,身影消失在飘摇的白纱之中。
和上次简单的招魂招鬼法阵不同,这次的捉鬼法阵难度基本是成几何倍数增长。
林挽东在戏台中间放好一沓符篆,然后高高举起桃木剑,用力插下去,穿透符篆,直直地立在地面上。
以这把桃木剑为中心,血红色的朱砂不断延伸、勾勒、绘制、成形,在关键的节点上,立上一根根蜡烛用作串联和转换。
一张巨幅捉鬼阵法图,就这样在戏台上缓缓铺开……
等阵法绘制完成,天色已经暗了。
张小宝拿着打火机,挨个把蜡烛点燃,在戏台上增加一点光亮。
林挽东坐在一旁休息,准备着一会儿的“战斗”。
江怀玉又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给她,眼里的担忧几乎要藏不住了。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上,都不愿意让林挽东冒险,可惜他对这门学问一窍不通,根本帮不上忙,要是勉强上了,还得让林挽东分心保护他。
他万分自责,又无计可施。
事到如今,他除了鼓励和叮嘱,没有其他能做的了。
江怀玉勉强压下担忧,脸上堆满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
“小神仙又要出马了,我们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哦。别的不说,你一定要小心谨慎,自身安全要紧。”
林挽东有些哭笑不得,一向沉稳自如的江怀玉,都没发现自己这话前后矛盾。
“没关系的,一只鬼而已,我捉过更厉害的。给你们符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不还有任务指标在嘛。”
江怀玉缓和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看似被她安慰到了,实则是不想让她有后顾之忧。
“咚咚咚——”
钟声按时敲响了十一下。
张小宝点燃了所有的蜡烛,和江怀玉一起乘船退到岸边,远远观望着“战况”。
林挽东独自站在一叶扁舟之上,等待着今晚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