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阿姨,我妈妈她怎么样了?”
接到电话,两人立刻从电影院开车赶过来,即使油门踩到底,也开了半个小时才到。
一看到杨琴,阮千悦立刻焦急地迎了上去。
“现在已经好多了,刚打了镇定静睡下,”杨琴叹了口气,“你去看看她吧。”
“好,谢谢您。”阮千悦快步来到病房门口,要进去的时候却停下脚步,站在玻璃窗口,注视着里面安静沉睡着的女人。
“小悦,别怕。”陈云澈揽住她不断颤抖的着的肩膀。
阮千悦深吸口中,泪水含在眼眶里,一开口顺着脸颊滑落。她抓着学姐的手臂,又往学姐怀里缩了缩,“学姐,我好怕我赶来的时候,母亲她、她已经……”
“别担心,你看伯母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陈云澈轻轻推开病房门,低声道:“进去看看吧。”
“嗯,”来到病床面前,看着母亲眼角的皱纹和鬓边白发,阮千悦泪流满面,一路上她都很担心,担心会失去母亲,失去她最后一位亲人。
如果没有母亲的话……
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一张纸巾递到眼前,阮千悦接过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学姐,耽误你时间了。”
陈云澈摸了摸她的头发,“别这么说小悦,现在我们在一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对了,之前提议让伯母转院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阮千悦吸了吸鼻子,“学姐,这样做真的不会太麻烦你吗?”
“放心,手续我会找人处理,你不用操心任何事,只需要——”
陈云澈顿住,阮千悦抬头看过去,通红的眼眶一眨,一滴泪珠滑落,“什么?”
“只需要让自己安心快乐。”陈云澈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低沉地开口。
安心快乐……
她真的有这个资格吗?
阮千悦垂下眼眸,表情犹豫,她不想让这份感情跟金钱和权利扯上关系,只想简单纯粹地陪在学姐身边,就当是弥补大学时期的遗憾。
可是母亲的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思虑再三,阮千悦扬起脸,看着站在灯光下的学姐,努力想要看清她的表情,却只看到一片阴影。
阮千悦低声道:“那……谢谢学姐。”
陈云澈勾起唇角,“不用道谢,等过几天,伯母病情更稳定一点我再找人来办理转院手续。”
阮千悦伸手勾住学姐的腰,将脸埋了进去,闷闷地说了一声“好。”
“怎么跟小孩儿一样。”陈云澈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正费力地睁开眼睛。
阮千悦也听到床上传来的动静,连忙转身握住母亲的手,“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阮思敏的喉咙只能发出嘶哑不成调的声音,像废弃的风箱。细长的手指死死拽着阮千悦,眼球瞪得突出,情绪十分激动。
“妈,您这是怎么了?”阮千悦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我这就去叫医生过来。”
阮千悦想起身,手指却被紧抓着动弹不得。
陈云澈俯身按下按钮,简单地跟话筒那边的医生陈述完这边的情况,阮思敏的情绪更加激动,另一只手疯狂捶床,浑浊的眼球用力瞪着陈云澈。
“妈,您别吓我!”阮千悦担心地看着床上的母亲,可是越问,她的情绪越激动,直到赶来的医生和护士将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重新打进去镇定剂,才渐渐恢复平静,直至昏睡过去。
“杨阿姨,您知道我妈她到底怎么了吗?”
阮千悦的声音里带上哭腔,杨琴在她肩上拍了拍,无奈道:“大约是太想你了吧,毕竟你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而且……”
阮千悦:“而且什么?!”
杨琴犹豫一下,“而且小悦你也知道,你母亲她之前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肯定接受不了自己变成现在这样,所以一清醒过来就会情绪激动。你不忙的时候,要多陪她说话,尽可能疏散她的心结。”
“好,我知道了,谢谢杨阿姨。”
杨琴离开的时候,陈云澈跟了上去,阮千悦独自站在病床前,愧疚地看着母亲。
要不是她最近太过沉浸于和学姐的关系中,来看望母亲的次数越来越少,母亲也不会一见到自己情绪这么激动,从而影响病情。
片刻后,陈云澈回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出去,并肩坐在长廊椅子上。
“小悦,转院的事我刚才跟杨阿姨说好了,明天就可以办手续。伯母的情况不乐观,一定要就尽快转过去。”
“学姐,我妈的情况,过去后真的会好转吗?”
陈云澈拉住她的手,“放心吧,那边有最好的医生和设施,一定会好起来的。”
感受着手心的温度,阮千悦心中一暖,歪头靠在陈云澈肩上,“学姐,还好有你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阮千悦看不到的地方,陈云澈缓缓勾起嘴角,笑容嘲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小悦,别怕。”
第二天一早,二人在疗养院办完转院手续,然后跟着护送阮思敏的车一起回到市里。
安置好后,在陈云澈的再三劝阻下,阮千悦回到公寓休息。
梁烬和李明芮都在,一看到阮千悦出现,原本还有说有笑的氛围立刻沉默。
梁烬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过来,“小悦回来得正好,我们正讨论中午吃什么呢,你呢,跟我们一起吃吗?”
阮千悦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睡一觉,你们吃吧。”
“哦那也行,”梁烬挠挠头,“你一晚上没回来怎么脸色这么差,不会熬了个通宵吧。”
疲倦和劳累同时涌了上来,阮千悦没忍住打了个呵欠,摆着手往卧室走,路过沙发上的李明芮的时候,对方冷哼一声,看过来的目光不太友善。
阮千悦没多想,只想赶紧洗漱完睡一觉,然后再去医院看看母亲。
李明芮却起身拦在她面前,皱着眉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一晚上没回来跑哪儿鬼混去了,梁烬她好心邀请你一起吃午饭,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阮千悦扯了扯嘴角,她身上除了医院的消毒水还能有什么味道。
“抱歉,我现在真的没胃口吃饭,身上的衣服也会马上换下来洗干净。”
说完,李明芮却还是双手抱臂站在她面前,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梁烬连忙上前,拉着李明芮的胳膊,“哎呀,别说了,小悦大概是累着了,就让她回去休息吧。”
李明芮冷哼一声,“也就你脾气好,我可不会惯着她,上次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梁烬还想说些什么,李明芮一把推开她,走到阮千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阮千悦,我就明说了,上次你是不是带人回来睡过?”
上次?
阮千悦浑身一颤,回想起那次暴雨天不愉快的回忆。
光怪陆离的梦境,鲜红的礼物盒子,还有……那个变态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阮千悦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梁烬以为她是被自己说中后的心虚,继续道:“我们合租之前明明说过不能带其他人回来留宿,你现在公然违反约定,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断收紧,阮千悦咬着牙,让自己冷静下来,“对不起。”
“光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
“李明芮!”梁烬急得不行,“小悦她精神比较脆弱,你不要再逼她!”
李明芮冷笑,“精神脆弱?我看她还有功夫出去鬼混,精神好得很!”
阮千悦僵在原地,睫毛颤了颤,只觉得心脏晃悠悠往下沉,最后沉进深不见底的阴影。
尽管知道李明芮是在为自己说话,但她还是忍不住失落。
原来她在室友眼中已经是精神病了?
沉默片刻,阮千悦突然勾起唇角,笑出了声。
李明芮愣住,梁烬连忙冲着她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这样吧,合约时间一到我就会搬出去,为了弥补你们的损失,也辛苦你们委曲求全跟我这个精神病住在个屋檐下,剩下几个月的房租都由我来交。”
梁烬:“小悦,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李明芮眉毛一挑,“你以为我需要你的施舍?!”
阮千悦抬眸看过去,眸光淡淡,像蒙上一层灰尘,“那你想怎么样?”
“阮千悦!”李明芮气急,“你又装出这幅可怜委屈的模样给谁看啊!这里没人欺负你,别装得好像我们才是加害者一样!这件事跟钱无关,明明是你不打招呼就带人回来在先,屋子里住的都是女生,万一带回来什么不三不四的坏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该怎么办?!”
阮千悦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想开口说她也是被变态折磨的受害者,她也不知道那天变态会找上门来。
尽管事情发生后买了摄像头,这样的补救对无辜的室友来说也没用。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会再消失。
是她的错,是她不该将麻烦带给身边的人。
阮千悦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会尽快离开的,”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
倒在床上,将头埋进枕头,感受着令她安心的黑暗和熟悉的气息。
她好累,只想什么都不去管,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