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对死亡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可在这一刻,涌上陆云朝心头的不是恐惧,而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她看见林存真随着水流而晃动,齐肩的短发飘荡在水中,呈现出一种空洞的死寂。
她向她游去,抓住她冰冷的手往岸边游,她只想着把她带回岸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带着林存真浮上岸,陆云朝猛地失力跪倒在林存真身边。她将她脸上凌乱的碎发拂开整理到而后,去按压她的胸膛。可是这一切毫无作用。
如果,如果林存真不选择救她,她能活下来的。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为力。
陆云朝痛恨极了。
广袤的胡杨树林一直被熊熊大火所席卷着往上扬,灼亮了整个天空,一片绯红。原本静谧安静的杨树湖也翻滚沸腾着。陆云朝能看见水中有血色蔓延开来,她并不知道这是那位救他们的美女的还是那些诡异人士的。她甚至在祈祷这只是一场时间比较长的噩梦,可是手下林存真冰凉的身体一遍遍提醒她,这并不是梦魇,而是残酷冰冷的事实。
她胸膛内翻滚着沸腾的力量终于如开闸泄出的洪水一般,随着她痛呼出声的呐喊:“林存真!“一股无形的能量在一刹那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过这片区域。大风沙停下了,时间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像是大战后死亡的灰烬,沉默的诉说着自己的哀默。
陆云朝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中脱离出来,悬浮在林存真身前。她抬起眼帘看去,便见一枚古朴的木制令牌悬浮在空中,她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枚令牌,看着那枚令牌重又回到自己的身体内。瞬间,她意识被模糊掉,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抽出身体,慢悠悠的飘荡在空中,朝着光明之处而去。
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李乐山躺在湖底意识恍惚间感觉到无尽大火似乎被一场轻柔的风吹灭。穿透她右肩的利剑缓缓脱离她的身体,疼痛使得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躺在湖底看见有一棵胡杨树自自己身边发芽生长起来,不过几息之间便长大为一棵苍天大树。她被胡杨树生长的枝桠托着露出湖面,重又看见碧蓝色的天际以及大片大片的云朵。
被烈火焚烧的枯焦的胡杨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焕发新机,树皮重新长出,抽出的绿嫩新叶迅速长成成熟的绿叶,为母体转化能量。成为灰烬的草丛再度覆盖大地,一直延伸到杨树湖畔。沉在湖底的水草再度摇晃起来,看着鱼儿在自己身边晃悠。
李乐山抓住树枝坐起身来,看见的是宛如未被大战波及的新生胡杨林,葱葱郁郁,一直延伸到天际。她听见剑的铮鸣声顺着看去,便见那该死的应该在关明手上却捅过自己的无名剑冲破水面往岸边的陆云朝而去,落在陆云朝抬起的手上。李乐山清楚的感受自己汹膛内水字令的蠢蠢欲动,然后看见本该在关明身体内的金字令似一道流星出胡杨林中飞出,融入进那柄无名剑中。自己的水字令也随之从身体内脱离而出,飞快融入进冰凌之中。李乐山跳下胡杨树枝头,落入杨树湖中,往明显不对劲的陆云朝而去。
可受重伤的她速度根本来不及组织陆云朝。陆云朝左手冰凌狠狠刺进了躺在岸上林存真的身体,右手无名剑刺向自己的心脏。一刹那白光迸西现,强大的灵力将李乐山推至湖中胡杨树下。李乐山捂着明显加快跳动节奏的心脏,紧靠着胡杨树撑着,期盼着暴乱的灵力风暴早点结束。
她素来视力极佳,在强度极高的白光中也看清了一块黑沉的木制令牌自陆云朝身体里脱离而出,落入林存真身体内。瞬间,林存真就有了呼吸。陆云朝立刻抽出冰凌和无名剑,低头看着林存真身体上血肉新生,愈合伤口。李乐山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频率逐渐减缓,随之而来就是右肩伤口愈合,灵力重又充沛,水字令回到自己身体中。
“金木为阳,水木为阴。”李乐山不自觉喃喃出声,“自身为媒介,助其新生。是木字令。”她只觉得一阵胆寒,这也太巧合了些。她环顾已经恢复新生的胡杨树林以及静谧美好的杨树湖,只觉得一阵眩晕,重又缓缓落入杨树湖中,失去了意识。像一只美丽的鲛人,随着水流的游动而慢慢想湖的深处落去。
而在这时一对青年男女凭空出现在了杨树湖畔。为首的女子穿着朴素,白衣黑裙随风而动。她如瀑的青丝只松松用乌木簪盘起,身影窈窕。
她走到因灵力使用过度的陆云朝身边,探了她的脉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白色的小丸子喂进陆云朝嘴中。她抬手抚平陆云朝的眉头之后,扬起了一道风,轻柔拂过陆云朝和林存真,将什么自她们身体中抽离出来。
随后,她看向始终站在自己身后的青年,微微一笑,说道:“渢和,她们俩交给你了。我已将她们这段记忆抽离。毕竟,看着自己在意的人活生生在自己面前就好了。痛苦的记忆,还是不记着为好。”
见青年颔首,她指尖微动,沉湖的李乐山以及躺尸的关明从湖中和胡杨林中飞出,浮在她的身前:“这俩出师不利的人我就带走了。”她说着站起身来,一步便虚幻一分,直至三人彻底身影消失,只余空中隐约传来的一句话:“你记得告诉你母亲,云朝能力已觉醒,我虽及时封印其力量抽离其记忆,但以防万一,我还是录取她,将她调到农学专业。”
陆渢和收回目送李晓澐离开的目光,看着躺在岸边的妹妹,叹了口气。
陆云朝只觉着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遥远的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梦中的内容她记不清了,就只记得有好大的风沙,漫天的火焰,以及奔流汹涌的长河。她觉得这场梦太过于离谱,怎么会这些元素堆砌在同一个梦中。然后她又觉得很冷,冷的想拥抱住谁,想握住谁的手,可只余更加冰冷。
于是她惊醒过来,看见头顶很医院特色的天花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从梦中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