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然不习惯旁人太过靠近的伺候,辛夷是知晓的,遂此番也未上前。她闻言原本焦急与自责的情绪也好了不少,“辛夷说不过二小姐。辛夷去替二小姐取跌打药。”
说着便转身出了屏风。
要说这也得多亏宋予然这具身子的原主,打小便娇贵得不行,皮肤白的也不像话,所以每每只要有丁点儿磕着碰着,那便是好几天都散不了的一块青紫。
正因为此,宋予然这院子里别的她不敢说多,专治跌打损伤的药倒是多得出奇。据辛夷所说,这些都是阿姐隔段时日便向苏大夫讨来的,以备不时之需。
对此宋予然不置可否,阿姐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谁家需要备一整个偏房的跌打药啊?明明是想隔三差五见见人家苏大夫嘛!
恋爱中的女人啊!
宋予然嘴角噙笑,看来她得快些加把劲,也好让阿姐与苏大夫早日修成正果。
翌日,还在睡梦中的宋予然便听见咯吱一阵推门声,随之便是那人轻盈的步子。
宋予然睡眼惺忪的睁开看了一眼,以为是辛夷来同自己上药,便掀开被褥,换了一面对向里处,嘴中嘟哝,“辛夷你这回可得轻着点儿。”
那人闻言脚步一顿,透过屏风看去,唇角微扬,复又紧了紧手中的药瓶,迈步行至宋予然榻前坐下。
见来人迟迟未有动作,宋予然索性撩开里衣,将后背的肌肤裸露在那人眼前,迷迷糊糊的又嘟囔了一句,“辛夷你动作快点儿,我再睡会,昨晚折腾一宿,困死了,可千万轻着点儿啊!”
说罢便彻底摊睡过去。
沈韵抿唇看着宋予然,白皙光洁的背上散乱的披着墨发,从脖颈一路而下,直至腰间那处格外刺眼的乌青。
好一阵沈韵才收回视线,想起昨夜这人接住自己时的一幕,她便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让她难受。
屋里虽是烧着碳火,但毕竟还在寒冬,自是不好一直将肌肤裸露在外的。沈韵垂头将散乱的长发理至一旁,指尖不经意碰到身下那人的肌肤,沈韵蓦地顿住看去。
未见那人有反应,沈韵才松了一口气般将手中的长发搁下,摊开掌心将药水倒上,双手浸润后方朝着宋予然腰后那处位置去。
初初碰及时宋予然下意识的身子一僵,蹙眉咬牙,倒也不是因为敏感,而是昨夜体验过辛夷的“手艺”后仍旧心有余悸,就怕这丫头又一个不小心下手没轻没重的折腾她。
不过出乎宋予然意料之外的,这回按揉的力道倒是拿捏得极好,不仅没让她觉得要死一般,还有些舒服的让她当真昏昏欲睡起来。
身子渐渐放松,紧蹙的眉宇也舒展开,宋予然满足的睡上了回笼觉。
待再醒来之时,她身上的被褥已盖好,屋内也早已没了沈韵的人影,空荡荡的只余下那股久久未散的药水味,以及那炭盆里不是传出去的噼里啪啦的碳火声。
“辛夷。”宋予然嗫嚅一声从榻上坐起,这一觉她睡得格外安稳,梦里一整个被美食和美女所围绕。
天啊!难不成就因为昨晚一起房顶饮酒,所以才做梦梦见沈韵了?
宋予然摇了摇头,将脑海里沈韵醉意朦胧朝自己欠身而来的模样挥散。
辛夷闻声推门而入,见宋予然起了便伺候她更衣梳洗,“二小姐你醒了。”
“嗯,现下是何时辰了?”宋予然套上外衣,今日阳光不佳,天中阴沉沉的,好似很快便要下雨一般,让她一个用惯钟表的人压根看不出现在几点。
“回二小姐,已是巳时二刻了。”辛夷回话。
川柏敲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木盆,盆边搭着一条净面的帕子。少年将木盆交到辛夷手上后复出了屋。
这么晚了啊!
宋予然唏嘘一声,接过辛夷递来的热帕。“阿姐今早可有来过?”
“有的,大小姐来时正好碰及四夫人,四夫人说二小姐一时半会儿尚醒不了,大小姐便也未多留。只交代辛夷待二小姐您醒后若是问及,便同您知会一声,大小姐与三夫人、三少爷今日再去一趟连江村。”
连江村,即沈家所处的那村落。
宋予然闻言一愣,忙道,“可就她三人去?”
辛夷眨了眨眼睛,点头随即又摇头,思索一阵不确定道,“好似四夫人此番也去了,但辛夷也只瞧了一眼,并不确定,只见着四夫人是同大小姐一道离开的。”
许是大小姐念及四夫人记挂那小丫头吧!辛夷如是想。这段日子辛夷亦偶从宋予然口中听得些那日同沈韵一道回门之事,遂对沈家境况也了解一二。
沈韵?宋予然愣了愣,这才想起辛夷的上一句话,忙问,“沈姑娘早间也来过?”
沈姑娘?辛夷点了点头,心道这二小姐怎地还唤四夫人为沈姑娘呢?但到底是按捺住了心底的疑问,如实道,“是啊二小姐,今早本是辛夷来替您上药的,谁想正出门时便瞧见了四夫人……”
之后自是沈韵在辛夷的口中得知了宋予然腰伤之事,遂接过了那药水进屋。
宋予然听完汗颜。好家伙,感情今早她一直把替她上药的沈韵当成辛夷了!啊啊啊!被沈韵上药什么的,现在想起来就好羞耻。
宋予然的脸蹭的一红,随即想起正茬儿,脸色又是刷的一沉,直将一旁的辛夷看得一愣一愣的。
“辛夷,阿姐去先可还有说旁的?”宋予然一把握住辛夷的手臂,脸上尽是焦急,想起此前一程,实乃又惊又险,此程断莫再生意外才是。
辛夷被宋予然摇得脑袋前后甩,好一阵才缓过来道,“有,有的啦二小姐!”宋予然闻言松了手,辛夷得以大喘气,“大小姐还说,让二小姐放心,此去她已寻人做护,亦会早去早回。倒是二小姐需得老实着些,莫要在京城给她多生事端。”
听此,宋予然松了一口气,至于后半句则自动被她屏蔽。带了人就行,倒是她瞎操心了,阿姐想得自是比她周全。
宋予然拍了拍紧绷的脸蛋,昂首挺胸迈出了房门,“对了辛夷,你适才可是说三娘此番也同阿姐一道去了?”
辛夷跟上,点头应是。
倒是奇了,三娘竟也会有游山玩水的心思吗?宋予然挑了挑眉未再多问。
辛夷瞧了宋予然一眼,张口问道,“二小姐今日做何打算?”
提起这个,宋予然便蹙了蹙眉,果然,她悲催的一天,注定要从腰疼开始。
“早便听闻大娘、二娘的赴一方了,正逢今日阿姐不在,那便偷偷懒,去那处瞧瞧吧!”宋予然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往日宋叶清在府内时,宋予然便少不得被她拎去瞧那些个成年老账。宋予然就不懂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账了,怎的还让她一个劲儿的瞧呢?
又不能瞧出朵花儿来!
再说,密密麻麻的记的都是些食材购置与食肆收支的东西,她压根就瞧不明白。虽说宋叶清不时在旁指教,但奈何宋予然不是那块料,上一辈子就对数学不敏感,让她认认数字还可以,涉及账本就算了吧!
她可是高考只考了31分的数学渣渣,让她拿什么再战?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宋予然一挥衣袖,兴致盎然的朝着赴一方迈步。
赴一方,富(甲)一方。
不得不说,大娘、二娘起的这名儿,还真真有些个东西。宋予然心里偷笑,慢条斯理的边走边瞧。
今日的长安城依旧繁华,商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姑娘公子们的私语声还有不时的马蹄声,车来人往,好不热闹。
果真是冬去春又来,连鸟儿都愈发叫得欢了。宋予然抬眸看向树梢,调皮的童子拾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儿砸了过去,惊得一阵鸟雀鸣叫。
辛夷、川柏落后宋予然两步跟在其后。
“瞧一瞧,看一看啦,姑娘可有钟意的?”不远处传来了一小贩的声音。
宋予然往前瞥了一眼,只瞧那背影,女子身形娇小,三千青丝坠下,其上插着三五支碧玉钗,色泽纯粹,定非普通人家出来的姑娘。
那姑娘闻言点了点头,视线落在绣着一对鸳鸯的荷包上,眸中欣许之色尽显。
小贩见此忙不迭拾起那荷包递向了女子,“姑娘莫瞧咱这小东西不值钱,这做工可是顶顶的好,不瞒姑娘,这里摆着的都是俺家婆娘自个儿绣的,俺婆娘没嫁给俺之前可是那里头的,这手上的功夫自不会差!”
商贩压低了声,抬手朝东方拱了拱手。
那姑娘听此继而颔首,开口问那小贩如何卖。
小贩面上一喜,伸手比划,“咱瞧姑娘是个行家,姑娘若是喜欢,一两银子便拿去吧!不论是姑娘自个儿戴,亦或是送情郎,皆是极好的。”
那姑娘听得后半句,也不知想起了谁,面上瞬时羞红,抬袖遮掩红晕,唤来身旁的家丁取了一两银子交予小贩。
那小贩眼睛一亮,摸着银子便乐呵呵的将荷包双手送上。
那姑娘面上恢复如常,伸手朝那荷包而去,却未料被突然闯入的一男子夺了去,其人身后还随着三五个衣着同样不凡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