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说得通并不触及宋府与宋如月姐妹自身利益又能让她们平白承下倾慕之人张士诚情的东西就只有那玉盒了。
“沈韵觉得四小姐她们该是早先便受了张士诚所托在宋府寻那玉盒,未料寻了一圈寻到宋老爷这处正巧被予然你撞见。”这才有了之后的事。“只不过他们都未料到陆公子将那玉盒藏在了马车下……”
“所以那晚他才会来寻你讨玉盒。”宋予然接话。
如此一切便清晰了。沈韵的推测确实比她的更加无懈可击,便是连她何时晓得那食谱这种细节都能记得清楚。
宋予然欣喜的倚在沈韵身侧,“不愧是我的阿音!”
沈韵宠溺一笑。
宋予然抬头看来,“我好像还从未问过你是从何时开始喜欢,唔也不对,注意我的?”她星星眼里满是期待。
沈韵高深莫测的勾唇,“许是元宵佳节那晚一同月下共饮,许是我脚下踩空让你伤了腰你却一声不吭,许是你将曦儿与我早早划入了东篱下的未来……”
许又是那一次次情不由己的靠近,那一声声因着“沈姑娘”三字的而升起的妄念,那一目目因自己而忧伤与雀跃的神情。一朝一夕,她已说不清道不明这一切究竟从何时而起。
宋予然笑的明艳,“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其实那时她也就是私心的想带上沈韵,毕竟能每日一睹美女姐姐容颜什么的她上辈子也就只能睡前想想。没想到阿姐竟将那事亦同她说了。要真说起来阿姐才是更早有这个想法的,她晚了一步自也算不得功臣。
“那予然呢?”这下轮到沈韵好奇了。
宋予然不正经起来,“你猜?”她握住沈韵手,马步声渐缓,宋予然还没说出第二个选择沈韵便在她唇角落上一吻。宋予然羞道,“阿音你何时都学会抢答了!”
简直将她弄得挺被动的!
“这般予然可能直说了?”沈韵弯唇,她已等不及想要知道答案,哪还有心思同她猜。
宋予然嘟嘴,“好吧好吧。”她难为情的戳着手指,“其实我也不晓得,若我说对阿音是一见钟情,阿音可会觉得我是轻率之人?”她紧张的扣手,“大婚那日你掀开盖头,我初见你之时便觉用上这辈子,不。”
她摇头,“该是连带上辈子自己学过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将你形容。人本能的对美丽的人事物心生欢喜,我是个俗人,自也逃不过‘贪财好色’四字。那之后的每一日,我瞧见你便觉欢喜,便想要靠近,想要同阿音贴贴抱抱。”
宋予然抱住了沈韵,将脑袋埋在她脖颈处,“你一靠近我又脸红心跳想要躲,只恨不得将自己从上到下都套上面具,只想在你面前留下好印象,莫要丢人。慢慢的,我亦不知从何时开始,见不到你的时候便会好奇你此时在作何?一个人待着可是同我般无聊,是否偶尔亦会想起我?又或是正同旁人说笑,一想到后者心里便没来由的不痛快。”
“想每时每刻都能见着你,想要了解你,想要听你说起那些我不曾参与的过往,想要你的未来能有一个我,可我又害怕这样的我会让你不喜、让你生厌。我时刻想要同你亲近,或是更亲近一些,但又得时刻反思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否合时宜,反复告诫自己你已有喜欢之人,你是直女。但依旧无法控制住那跳动不安的心。”
“我其实亦并没有阿音以为的那般好,如果那晚在竹屋你不曾迈出那一步,我想我终其一生都不会将自己的喜欢宣之于口。”她握住了沈韵的手,二人十指相扣。“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自私的想要靠近你,贪念你给的所有温柔,却没有胆量直面内心真实的自己。我总在瞻前顾后,也总在犹豫不决。那晚之后我甚至觉得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梦中的你短暂的与我倾诉着情意,梦醒之后你便会离我而去。”
“因为我从不觉得这样自私、胆怯又懦弱的我会值得你的喜欢。”宋予然垂眸。
沈韵紧了紧指尖,“不是的。”她轻轻捧起宋予然的脸,“予然,你的瞻前顾后,你的犹豫不决并不代表你的自私、胆怯与懦弱。相反,它们都是你一次次经历内心挣扎后无法妥协的结果。我想,若彼时我是你,宋府的二小姐,在面对阿爹新入门的四娘,在明知她有倾慕之人却误以为那人非自己,在一次次情不由己又不得不克制下,我定也无法也没有勇气直面自己。”
她亲吻去宋予然眼角的红,“那也不是梦,我对你的心意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你只需明白这一点,只需记得此刻的你值得我的喜欢,也值得所有人的信赖。我们目之所及的每一刻皆为此刻。予然,你可明白?”
沈韵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处,“我此生最庆幸之事便是那晚在竹屋选择勇敢一次。如若真有来世,我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奔赴你,无论多少次,只要是你,我都愿意成为那个先开口的人。”
眼眶被泪水模糊,宋予然扑向了她,“阿音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这么好,我怕自己会离不开你。”
“想都不要想,你此生都莫想离开我。”沈韵嗔道,“至于来世,我亦会寻到你,将你永远拴在身旁。”
宋予然被情话齁的肉麻,她抹去泪水松开沈韵,“阿音你从何时学的这话?”她可不觉得沈韵能如此“霸总”发言。说实在的,过去她听到这话或许还会嗤之以鼻,但此刻心中是难掩的喜悦。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当霸总小娇妻的感觉,也没人告诉她在外人听来肉麻的情话若是从自己喜欢之人口中说出是这般的不一样。她果然是个俗人。宋予然偷笑。
沈韵捏她脸,“相知?你猜?”她反手点了点自己脸颊,“或者,予然懂的。”
“阿音你怎可倒反天罡!”宋予然偏生不如沈韵意,她吧唧一口落在那人红唇上得意的偷笑。沈韵抱住她,挠她腰间的痒痒肉,她道,“从你屋中那些个话本里学的。”
“你何时看的,我怎不知?”宋予然哑口。沈韵挑眉,二人嬉闹了一阵马儿也吃饱了,回到东篱下时已是晌午。二人拉了宋叶清、陆仁贾与苏嫣便开起了小会。陆仁贾道,“予然妹子与沈姑娘的担忧不无道理,可有一点陆某仍旧存疑。”
“陆大哥但说无妨。”宋叶清接话。
“陆某在想,依沈姑娘的推测,若宋四小姐与宋五小姐深知《松鹤延年》于你宋氏而言意味着什么,当真会随了张士诚之意来此吗?”
这岂非是自相矛盾?
宋予然直言不讳,“陆大哥你将张士诚想的也太正人君子了吧?我是觉得说不定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将那食谱的渊源透露给宋如月她姐妹二人。以那二人对他的情意,他大可随口编造一个故事引得那二人怜惜,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替他探得那食谱的下落,又或者直接借她们之手取来亦是有可能的。”
陆仁贾无言反驳,“是陆某缺思虑了,确也是有此可能。”
疑问得到解答后众人一致认为先静观其变,若宋如月姐妹此来当真另有打算,那么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是夜,月明稀星。携妻儿来此闲游的旅人做起了花灯,静谧的湖面上飘荡着一盏盏璀璨的灯火。沈韵站在屋檐下注视着不远处正与沈涵曦分享着花灯的孩童。那孩童梳着麻花辫,肌肤格外的白透,他眼巴巴的盯着沈涵曦脚边疯狂摇尾的二花。
分明已是立夏,可他还裹着厚衣。
“曦儿姐姐,我将这个花灯给你,你能让我摸一下它吗?”孩童渴求的递上花灯。
沈涵曦弯腰将二花抱起,“喏,给你摸,它叫二花,不咬人,很乖的。你是头一次见狗狗吗?你阿爹阿娘不让你养?”
孩童有些畏惧的伸手,“不是头一次,只不过我从见过这般小的。”
二花蹦跶着要去舔孩童的手,倒是将他吓的忙缩了回去,“我幼时曾被大狗追过,自那以后我爹娘便不许我再靠近它们。”他撸起袖子,“这个便是那时落下的疤,可丑了。”他嫌弃的揪着那块皱起的皮肤。
沈涵曦点头抱着二花坐在了水榭处。
宋予然握着一截油纸包着的玉米从后行来,沈韵循声回头,那人正烫的左右手来回抛玉米。她失笑,拾手拿起了油纸,过了一会儿自己掌心也烫了起来。宋予然忙又抢了回去。二人被这滑稽的一幕逗笑。
“这是何处寻来的玉米?”沈韵问。
热气渐渐散去,宋予然掀开油纸露出烤得金黄饱满的玉米,她凑近沈韵耳畔回道,“我适才趁大舅哥不注意从他那处顺的,嘘,阿音可千万与我保密。”她掰下一粒玉米送到沈韵唇前。
沈韵下意识的张唇咽下。
“如何?”宋予然忙掰了一粒自己咽下,“这下阿音同我便是共犯了。”
沈韵噙笑,“你呀!我又没说要同阿兄告密的。”她抹去宋予然唇边油光。玉米上刷了秘制的酱料,尝着便让沈韵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