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看着叶离的眼睛，“还记得赵老板说的那件事吧？”
叶离：“就是那个送老人去医院的？”
“嗯，”陆鸣轻点了一下头，“我们查到，送往医院的老人就是周瑞凤。”
“什么？怎么会这么巧？”叶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角微动。
“可不是吗，”陆鸣心平气和地继续说，“从监控中看到，老人倒在火车站后，一个年轻人出手相救，之后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另外，这个人好像有点跛脚。”
“跛脚？”叶离脑子里某个人影一闪而过，越是想看清楚就越是模糊，只好淡淡地问了一句，“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嗯……长相看得不太清，”陆鸣作出回忆的动作，却又故作轻松道，“一身黑，斜挎一个棕色皮包，看样子还蛮贵的。”
“这不就对了嘛！老赵不也说了，那人说他不在乎那点钱。”张坤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说话声和咀嚼声混杂，身边的王惊雷可受不了了，表情十分痛苦，“张副，你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吗？”
张坤把头拧了九十度，正对着张坤，下巴快拉到了桌子，满脸的不可思议，收回下巴后，一巴掌拍在王惊雷的脑门上：“你小子不得了了！你敢说你张爷？”
陆鸣和叶离对视了一眼，惊讶而又无奈地笑了笑，之后目光就落了在王惊雷那可怜的脑门上。
王惊雷摸了摸脑袋，看着张坤，“张副，实在对不住。我小时候在家吃饭，只要在嘴里有东西的时候说话，我爸就一巴掌打我头上。导致我现在看到别人这样，就很讨厌。唉！”
“从小自己边吃东西边说话被打，现在纠正别人的‘错误’又被打。哈哈，小王你咋就这么可怜呢。”叶离忍不住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鸣那双一笑起来就弯弯的狐狸眼，温柔地看着叶离，伸手把她搭在桌子上的一丝头发捋到身后，“快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小心呛着了。”
“没事儿，我又没一边吃东西一边笑。”叶离看了看身旁的陆鸣，又把目光落在张坤那张拉长的脸上。
“叶子，你这就不厚道了啊！”张坤想表达他的愤怒，但无奈能力有限。
陆鸣抹去叶离眼角上笑出的眼泪，“你看你，都笑出眼泪来了。”
“咳！咳咳！”张坤不怀好意地咳了几声，又一把把身边的王惊雷的头掰到正对陆鸣的位置。王惊雷今天似乎很想和张坤唱反调，“张副，你有毛病吧！”
“……”张坤此时的脸不仅拉得很长，还变得很黑
“哎呀，张大爷，没事少压迫别人，你看看人家反抗了吧。”陆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让张坤实在想上去给他一拳。
“是啊，张副队。”叶离也不甘示弱地补了一刀。
张坤把手上的筷子往碗上一砸，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但是被淹没在饭馆的嘈杂声中。“你们三又合起伙来欺负我。”
三人不约而同地耸了耸肩。
叶离也止住了她的狂笑，看向王惊雷，“小王，你爸可真有趣。”
这句话像利刃一样扎在陆鸣的心头，他开始心疼身旁这个女孩，虽然自己母亲离开得早，但好歹父亲还在，而她却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当别的孩子依偎在父母怀里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呢？远远地看着然后偷偷地抹眼泪，还是不动声色地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原本讨论案情的紧张气氛被王惊雷一句无心的话打破，进而引发了一阵欢笑。而短暂的欢乐过后，一切就又回到正轨。
王惊雷：“话说，现在基本能判断周瑞凤不是他杀了吧？”
陆鸣：“找出那个送她去医院的人，再找医院开证明，就基本可以了。”
张坤的脸上依旧挂着不满，“忙活了半天，还不是他杀。”
陆鸣冷冷地扫了张坤一眼，“你张队这意思，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啊？”
“我张某哪敢呐！陆队，”张坤没好气地闷哼了一声，“陆鸣你今天故意找我茬吧？”
“没，这可不敢当。”陆鸣毫不示弱。
叶离盯着面前的碗，没说话也没眨眼，在张坤和陆鸣的“交战”结束后，她才缓缓发声：“那鞭尸抛尸的人呢？不找了吗？侮辱尸体，该受刑罚处罚的。”
陆鸣顿了一下，继而斩钉截铁地道：“找，当然要找。”
“陆鸣……”张坤小声地喊了他一声。
陆鸣没管他，“先得找出那个好心人。按照他的衣着特征，再对比医院的监控，应该不难找出。”
“……又查监控。”王惊雷心里凉了大半截。
陆鸣继续说：“只不过……”
张坤：“怎么了？”
陆鸣皱了皱眉头：“还记得赵老板说的，老人的儿子在医院还想讹那位好心人。”
“周瑞凤的儿子、何永林的弟弟——何永春。”陆鸣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自责，“我怎么会忘了这么至关重要的人？”
“也不是你忘了，要查的线索太多了，忽略哪一个也是情理之中的。”张坤听出了陆鸣的自责，便安慰道。
王惊雷晃了晃脑袋，他并不知道赵老板说的是什么，不过大概能推断出一点来。
叶离手中的水杯越握越紧，感觉再用一点力水杯就会粉身碎骨。而此时她心里水花四溅的水面已经恢复到波澜不惊，我怎么也忽略了这个畜生？我似乎已经知道结果了，就快结束了……叶离的嘴角露出一丝不被察觉的笑。
不过，叶离能想到的，陆鸣也已经想到了。
陆鸣没管张坤的安慰：“可以传讯何永春了，我猜他应该还在金市。”
张坤：“为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陆鸣鬼魅地一笑，“明天去查何永春身份证登记的手机号码，再找移动公司定位，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
“哎，陆队，我忽然想起来，不是让找那辆面包车吗？有线索了吗？”默不吭声的王惊雷突然来了一句。
“哎呀，我怎么又忘了，”陆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辆面包车估计也找不出来了，很可能被开到了农村，农村又没有监控。车先放一放，先把两个人找出来。”
张坤收起了嬉皮笑脸，进入了严肃的工作状态，“最重要的是何永春。”
陆鸣点了点头：“没错。”
“吃得也差不多了，该走了。”张坤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去前台结账，被陆鸣叫住了，“再等等，等店里的客人差不多了，再问问赵老板一些细节。”
“好吧。”张坤只好坐下来，没精打采的样子。
叶离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夜晚的凤栖路，相同的场景她不知看了多少次。对于外面灯火通明的世界，她时常觉得很陌生很厌恶。马路对面那位孤独的老人早已不在原处，他尚且活着或者已经死去，都没有人会在意，甚至说他在这个世界就像一阵风吹过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陆鸣顺着叶离的目光所在方向看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等待赵老板的期间，少不了聊天聊地。
张坤正经不过三秒，浪荡才是他的本色。最喜欢拿王惊雷开涮，微眯着眼睛看向王惊雷，嘴角挂着坏笑，“小雷子，有没有谈过恋爱？”
“啊？”王惊雷被这一问惊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喝了口水缓缓气，又推了推眼镜，脸颊通红，勉为其难地道：“这个……倒是没有。”
张坤：“哎呀，小雷子，你咋这么乖呢？这年龄也不小了。”
王惊雷最近变了不少，已经敢和张坤对峙了，看着张坤摸了摸下巴：“嗯……张副，你这不也没嘛！你好像还比我大一点。”
“咳！”陆鸣不怀好意地咳了一声。
叶离：“张副，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看吧。”
“我……”张坤面红耳赤，一时半会想不到该说什么，令他没想到的是，王惊雷竟然开始反击。
“张副，看你这姿色也不差，没有什么多大的陋习，还很会说话，你应该撩过不少……嗯……不少人吧？”
“噗”张坤一口水喷在王惊雷脸上，抖动的食指指着王惊雷的眉心前，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你你，你小子反了！”
王惊雷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水，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
陆鸣和叶离不可思议地看着王惊雷，随后两人又对视一眼。
陆鸣：“想不到你小子还挺……会说话。”
叶离：“张副这是引火烧身、自作自受，咱就不管他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么欠的嘴。”张坤低估起来，忽然一惊，“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陆鸣冷哼了一声，“徐慧。”
张坤“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怎么学起那个疯女人来了？”
陆鸣听着有点难受，“你以后就别喊人家疯女人了，她也挺可怜的。”
叶离看了一眼陆鸣，她有点惊讶，陆鸣会同情别人？可她并不知道陆鸣有着并不完整的家庭。他们之间很少聊到各自的家庭，因为对于叶离来说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张坤：“……”
王惊雷也有同感，“其实我也蛮同情徐慧的，唉，一个女人杀了自己老公。”
张坤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就看见陆鸣那能一击致命的眼神落在王惊雷的身上，王惊雷打了一个寒颤没再说话。
叶离却不以为然，眼神冷漠得像块冰，她本想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碍于陆鸣，自己又觉得这句话不太近人情，就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其实，”陆鸣的眼神渐渐趋于正常，“徐慧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没什么好忌讳的。”
张坤摆了摆手，“你能想通，实属不易啊！”
想通？难道他之前还在怀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