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清诺跟吴奇一样放下遮阳板，座位往后调，保证监控拍不到他的脸。
怎么处理这辆车呢？还有吴奇那真实登记了的信息。必须尽快处理了。偏偏昨晚洪定中那老东西搞了那么一出，不然就没这事了。
等会！洪定中？肖清诺反复念叨着这个让他反感的名字。
肖清诺掏出手机，切换了一张平时几乎不用的电话卡，又点开了为数不多的联系人。
“喂，袁哲，”
肖清诺刚叫了这个名字，电话那头便传来一声惊讶的女声，“天呐！肖总，出什么事了？”
肖清诺对袁哲的巨大反应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淡定地道：“帮我弄来洪定中的指纹和头发。”
袁哲：“收到，明天就给您弄到手。”
肖清诺嘴角一扬，虽然袁哲看不到肖清诺的表情，“多谢袁姑娘。”
“肖总客气了，”袁哲咯咯地笑了两声后立马停下来，声音回归平静，甚至有些慌张，“肖总，冒昧的问一句，您是要弄洪定中了吗？”
肖清诺避而不答，“洪定中最近是不是看上了一块地，金西交界那块？”
袁哲：“对！我本来想告诉您的，但是想到您说过，叫我不要主动联系您。昨天约您吃饭，应该就说这个吧？”
“哼……”肖清诺冷哼了一声。
“这老东西，活了大半生了，还没学乖。”袁哲顺着肖清诺的冷哼嘀咕起来。
“没多大事儿，注意安全。”话音刚落，肖清诺便挂了电话。
早些年，肖氏刚刚兴起，还不稳定，前洪后郭，寸步难行。打蛇要打七寸，对付人也要掐住要害。得知洪定中好色，肖清诺便把袁哲安插了进去。袁姑娘姿色倾国倾城，风情万种，光看外表谁也想不到这姑娘曾在道上混过，后来才跟肖清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刚入洪氏期间，洪定中老狐狸对她很是提防，查她的底细，却没查到什么不妥。色字头上一把刀，袁姑娘把洪定中迷得神魂颠倒。那段时间洪定中无心经营洪氏，更无心打压肖氏，肖氏也正是从那段时间巩固起来的。
洪定中看到肖氏的发展壮大，怀疑过袁哲，暗地里找人调查她，可还是什么都没查到，所以就自欺欺人——袁哲没有问题。
袁哲和肖清诺的线上联系少之又少，通常都是通过第三人，这次肖清诺突然打电话过来，自然是把袁哲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有什么急事，没想到只是要指纹和头发，肖总这脑回路……吾等凡人理解不来。袁哲这样想着。
忽然脑子里出现一个可怕的想法——指纹、头发？肖总想干什么！
三九天气，袁哲后背直冒冷汗。
“丁琳安顿好了吗？”尽管何永春的案子让陆鸣心烦意乱，可脑子里除了被案子占据空间外，其他剩下的空间就都是叶离了。
“已经睡了，小孩子睡意大。下午带她买了几件衣服，可把她高兴坏了。”叶离看了眼丁琳紧闭的房门。
陆鸣：“小女孩，这个年纪都想穿得漂漂亮亮的。”
叶离忽然一想，陆鸣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是有其他事？”
陆鸣本是想说何永春已经死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轻轻地编了个借口，“没事，这不觉得你没带过孩子，没经验嘛，想着有没有什么忙可以帮的。”
叶离皱了下眉，有些疑惑，陆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但语气还是跟往常一样，“丁琳这孩子很懂事，基本不要我操心，给她吃穿睡就行了。”
陆鸣苦笑一声，才发现这个借口编得不好。
通话结束后，就在叶离准备走进自己的房间休息，丁琳的房门开了。
丁琳探出头来，朝叶离招了招手，小声地道：“叶姐姐，进来一下。”
看到丁琳在灯光反射下闪烁的大眼睛，叶离硬生生地把那句“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咽了回去。走进那间冷色调的房间。
见到丁琳穿着睡衣，坐在床边，叶离上去把被子披在了她身上，“小心冻着了。”
叶离坐到丁琳旁边，微笑道：“这么晚叫我来有什么事？”
只见丁琳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信封，一声不吭地递给她。正是从孤儿院带回了的那个。叶离本以为只是小孩子弄着玩的，没想到打开一看，是周阿姨的笔迹。
刚看到开头的“小离”两个字，叶离就把信折了起来，没再往下看。既惊讶又惶恐，心跳不自如地加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急迫地盯着丁琳的双眼，强忍着抖动的声带：“这，哪来的？”
丁琳感觉出叶离的紧张，迟疑了片刻，“周阿姨临走前拿给我的，她说她要是没回来，你就肯定会回来，到时候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叫我不要给其他任何人看，包括欧爷爷……”
丁琳后面说了什么，叶离已经听不清了，她现在耳边回荡着欧元纪的“她不是去看你了吗？”，还有丁琳的这句“她说她要是没回来，你就肯定会回来。”
周阿姨这是早就知道自己的结果了吗？
“你先睡吧，这个我拿回房间看。”叶离把信拿在丁琳眼前晃了晃，就匆匆地走了，带上了房门。
丁琳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看了好久，才躺下去盖好了被子。翻来覆去，怎么躺都不舒服，因为她偷偷看过那封信。
叶离抖动的双手颤巍巍地打开这封信，心跳愈发加快，面红耳赤，滚烫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落。
信的内容很短：
“小离，你中秋的时候过来跟我说，那个人死了，我并没有高兴，因为我知道他背后还有更多的人，你也应该知道。何况死了他一个，能引起谁的注意呢？十一年了，这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你不应该为此冒险。可真要我放下，我也做不到。所以我打算搏一把，尽管没什么用。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肯定已经不在了，你不要难过，更不要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
短短一百来字，叶离却看了很长时间，看完却笑了。原来周阿姨一直都没放下，原来她一直心如明镜……不能让周阿姨的死变得一文不值，可我能做些什么？
次日，叶离在实验室看到了何永春的尸体。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间，脑袋像是被一块巨石从上砸下去，一时失去了意识。但又立刻恢复了清醒，这具死尸被找到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恍惚之间，想起了陆鸣。只觉得心里一阵隐痛，立马否定了自己可怕的想法——怎么能利用他？
但是转念一想，以陆鸣那般警觉深渊般的心思，肯定不会只觉得何永春的死是个单纯的巧合，况且当初陈好来的案件，他就没有轻易相信了徐慧的供词。更何况现在周瑞凤和何永春一前一后死了，陆鸣会怎么想？
陆鸣就是那么想的。
“张坤，”鸦雀无声的办公室中，陆鸣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张坤汗毛都树立起了。
“大，大爷，干什么？”张坤自然反射地脱口而出。
陆鸣：“何永春的死一定不是偶然。”
张坤盖了盖眼皮，“哦，然后呢？”
“然后么，我要好好地查，从十一年前的何永林案开始查。”陆鸣说的很慢，声音不大却很沉，何永林三个字咬得紧紧的，生怕张坤没听清。
张坤此刻倒是装聋起来，掏了掏耳朵，“啊？你刚说了什么？”
陆鸣：“你听不清我也要查。”
听到陆鸣这么一说，张坤有些急眼了，“你一个小小的刑侦队长，你想干什么啊？陈年旧案还翻？明哲保身不会吗？”
陆鸣坦然一笑，“我一不谋权，二不贪财，不巴结，不受贿，现在这清明的社会，我有什么好明哲保身的？”
张坤冷哼一声，“你就自欺欺人吧！清明，逗小孩呢？”
陆鸣：“‘世人皆醉我独醒’不行吗？”
张坤：“我看就你一个在醉着吧！”
陆鸣脸色忽然沉下来，“张坤，你跟不跟我一起？”
张坤先是一愣，之后哈哈大笑起来，“跟你发神经啊！”
陆鸣：“……”
张坤：“别问这废话，搞得就跟我哪次没在你后面擦屁股似的。”
陆鸣会心一笑，随后就看起那段监控录像来，单看全身紧裹的身躯，也仅能看出这是个女性，而这种身高体型特征，世界上数不胜数，女程序员也是不少的，因此这条信息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基本没用。
录像拉到凌晨十二点半，过了一会后，陆鸣隐隐约约看到路旁的行道树丛里有人影。心里开始揣摩起来：女人是打车过来的，又是打车离开的，这个人影极有可能是他，但不排除是后面那辆车的车主，或是其他流浪者。
陆鸣一点鼠标，把画面停在那个地方，站起来看向张坤，“张坤，咱们去现场再好好看看。”
张坤懒散地应了一声：“好哦。”
陆鸣：“把足迹室的小姚叫上。”
张坤眨了眨眼：“干啥？”
“……”陆鸣实在不情愿跟他说，“行道树丛里有人影，可能会有脚印。你们查监控的时候没注意到？”
张坤：“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