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等人来到松竹苑，刚一停车，陆鸣便径直走向那片行道树丛。小姚看了一眼懒散的张坤，跑着跟上了陆鸣。
陆鸣走在柏油马路上，盯着旁边的土地。忽然在草丛中发现了一个脚印，清清楚楚、完完整整的脚印。
金市的冬季比较干燥，极少下雨，加之这个地方人烟稀少，因此这只脚印被保存的完完整整。
陆鸣看着脚印，“小姚，过来。”
小姚闻声而来，“老大，怎么了？”
小姚话刚一说出口，就看到了那只脚印，知心地朝陆鸣一点头，“老大，这就交给我了。我去拿足迹箱。”说完便向车所在的方向跑去。
陆鸣也走过去，瞥了一眼萎靡不振的张坤，“咱俩进去。”
张坤跟陆鸣并肩走进了那间偌大而空无一人的别墅。
一进去，张坤就被这面积震慑住了，“天呐！我什么时候才能住上这么大的房子。这房主是多有钱啊，全交给装修公司，这要是我的，我肯定天天来看。”
陆鸣无心听张坤一连串的废话，转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见到陆鸣不理睬他，张坤也识趣地闭上了嘴，跟着陆鸣进了地下室。
底下室白天也是不见光的，两人拿着自己手机照明。
陆鸣：“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张坤：“明白。”
两人一人一边，借着手机不亮的光，眼睛都快挤出了斗鸡眼地看着边边角角。
就在这种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张坤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得他手一抖手机摔倒了地上。屏幕从左上角裂到了右下角。
手机还在震动，张坤弯下腰去捡手机，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和对角线的裂缝，心底的火就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道：“哪个杀千刀的。”
接了电话，本以为是卖房卖保险的，准备发个火。没想到却是个年轻的女声。
“喂，是那天来金大的警官吗？”
张坤的心往下一沉，张坤大概猜到了是谁，但还是问了一句：“我是去过金大，你是？”
电话那头的女声有些急促，但也遮不住语气中自带的高冷，“我是杨景。”
张坤在不自知中心跳加快，声音一沉：“杨老师，有什么事？”
杨景的声音更加急促了，像是在不断回头逃避什么追捕的感觉。声音越来越微弱，甚至带着一丝气音：“我好像，被人监视了。”
“你说什么？”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着张坤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叫。
尽管伸手不见五指，陆鸣也能想象出张坤此刻的神情。
杨景沉默了一会，“我也不确定，就是直觉……直觉我快要死了。”
张坤定了定神：“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来。”
杨景：“金大，就我那间办公室。”
挂了电话，张坤朝陆鸣所在的方向看去，“老陆，我得去趟金大，车我先开走了。”
“怎……”陆鸣“么”字还没说出口，张坤就已经跑上了楼梯，只留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去金大做什么？陆鸣琢磨着，金大……难道是关于宋玉琦案？
陆鸣不再多想，俯身看着地面。地面有几只易拉罐，其中一只被踩扁了。视线转移到墙边，看到了一床破破烂烂的棉被，陆鸣带上手套，轻轻地掀开一点，没有发现什么。就在放下手上棉被的一角的同时，余光瞥到了棉被的对角下面有一些红色，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一张面值一百的钞票。
陆鸣立刻心生疑惑：这里怎么会有钱？而且这里有被子，易拉罐，倒像是有人住在这里。工人们昨天才来干活，加上发现了尸体，活已经暂停了，不会是工人住在这里。难道是何永春在这里住，然后被不速之客杀了？不然何永春是被抛尸在此的？不太可能。
可放眼整个金市，那么多桥洞、胡同、地下停车场……无一没有乞丐的身影，何永春一个外地人怎么偏偏找到了这里，是他何永春比别人聪明，才想到住进了一栋别墅吗？
实在太过荒谬。
陆鸣来到了另一面墙，正是何永春被杀的那面墙。
仔细地看着附近的地面和墙壁，并发现没有什么异样。
陆鸣把四周拍了照，拿起那张一百的钞票正准备离开，突然盯上了那只被踩扁的易拉罐。走过去把易拉罐一同带了出去。
出了地下室，陆鸣并没有直接出去，而是在整栋楼里面转了转，除了四面墙壁就没其他了。抛开刑警的身份，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视角来看，这的确是个让人心生羡慕的住处。想到张坤那句什么时候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不禁笑了，这辈子恐怕是不可能了，陆鸣心底无奈道。
到了外面，小姚还在马不停蹄地忙碌，连陆鸣站在他身后好大一会儿都没发现。
又过了好久，小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搞定了。”
一转身才发现陆鸣站在后面，“哎呦，老大，没看见你。”
陆鸣浅浅地笑了笑。
小姚：“对了老大，你没出来之前张副急急忙忙地出来，把车开走了，我问他去干啥，他没理我。”
陆鸣皱了下眉，随即像是调侃地道：“你看他能有什么大事。”
小姚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那咱怎么回去？”
“……”陆鸣竟然一时语塞了，之后淡淡地冒出一句：“不打车难道还走回去啊？”
小姚立刻面红耳赤，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好傻的问题。
看到小姚红到耳根的脸，陆鸣也觉得有些尴尬，看到手上的易拉罐就随便找了个话题，“小姚，你看看这个易拉罐，能不能发现什么？”
小姚接过这个被踩扁得可怜的易拉罐，拿到眼前十公分的位置处端详起来，突然瞪大了眼睛，“老大，这易拉罐上被踩的纹路，跟这个脚印有点相似。”
陆鸣的视线不由地看向地上的那只孤零零的脚印。突然意识到，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只这么完整的脚印？是凶手不小心，还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本来还想着这可能是路人无意间留下的，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老大，这易拉罐上还有其他纹路，跟这个脚印不同。”说着就指了指旁边土地上的脚印。
“好，知道了。把它收好，还有这张钞票。”陆鸣又把那张钞票递给了小姚。
小姚一边收，一边还嘀咕了一句，“案发现场还有钱呢！”
一阵寒风吹来，陆鸣再次皱起了眉头。
金大的某间办公室，张坤正准备敲门，门就被风吹开了。
杨景正蜷缩在角落里，头发显然是没打理，看起来像一团乱麻，衣服也是乱得不行，大衣扣子竟然都扣差了一个。
跟初见的时候，那个身上透着香味、眼中不可一世的杨景截然不同。张坤目瞪口呆地在原地站了半天，心想：才几天不见，这女人怎么变这样了？这是亲眼看见鬼了吗？
杨景被张坤关门的声响拽回了神。
“警官，你，你终于来了。”杨景结结巴巴地说着，说着说着竟然哭了。
张坤脑子立刻一片空白，这是唱哪一出？
四肢不协调地走过去把杨景扶到了椅子上，从桌上抽了两张纸递给杨景，小心翼翼地道：“你，怎么了？”
杨景擦了擦眼泪，“警官，”
张坤觉得这个不带姓称呼听着难受，就打断了她：“我姓张。”
杨景点了点头，“张警官，就在刚才我给你打了电话，就有人从窗外扔进来一个纸团，我向外面看，没有看见人，打开纸团一看，上面是一个鲜红色的笑脸，我以为是红色墨水，学生开玩笑的，凑到鼻子一闻，有血腥味。”
杨景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张坤这次没有懵，异常冷静地问道：“那个纸团呢？”
杨景指了指垃圾桶，“一害怕就扔了。”
张坤奔向垃圾桶，翻出了那个纸团，整张纸的一半都被垃圾桶里的几滴水弄湿了。张坤拿着这张半干半湿，还有一个诡异的血笑脸的纸，气得不打一处来，心想：这女人看着精明，怎么做事这么蠢？直接就把这玩意扔了？
张坤拿在手上冲杨景晃了晃，“就是这个？”
杨景尖叫了一声，双手捂住了眼。
其实张坤是故意的，谁叫她上次那么盛气凌人。
张坤把这个血笑脸凑到鼻子前一闻，的确有血腥味。忽然直勾勾地盯着杨景那张憔悴泛黄的脸，开始警惕起来，开了门窗确定窗外没人，但里面有监听器也说不准。“这里说话不太方便，跟我去市局。”
杨景声音不停地颤抖：“我不敢出去。”
张坤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心平气和地反问道：“你不会害怕一出门就有人朝你泼脏水、砸臭鸡蛋吧？”
杨景眼中微微闪烁了一下，没再吭声。
张坤继续说道：“不管你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市局肯定比这安全，出了门也不会有人向你泼脏水，至于监视……唔……”
张坤说着就一手拿起那张半干半湿还有冲脑子味的纸，一手抓起杨景的胳膊，往外拽去，“走。”
杨景挣扎着甩开胳膊，在张坤惊讶的表情下，随手抓了几下头发。
张坤不经意地道：“还有扣子。”
杨景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才发现扣子扣差了一个，轻轻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杨景跟在张坤后面，在走廊上不知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尽头的监控。
杨景上了张坤的车后，油门一踩，绕过几个弯，出了金大大门。而他们都没发现，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这辆车直至出了金大。准确说，是盯着杨景。
有个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帽檐压到眼睛下，打开了杨景办公室的门，从桌角内侧取走了一个小小的监听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