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清诺语气渐渐变得生硬起来，“无所谓，郭总这偌大的郭氏以后都是他的，就算现在停了，也够几代人生活了。”
郭力宣心里愈发紧张，突然有种单身赴鸿门宴的感觉。
其实郭力宣心里很清楚，郭氏就像他自己一样，已经过了巅峰时期，现在只求平稳，可平稳与否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因为还有个力压郭氏的肖氏集团，还有个手段城府深不见底的肖清诺。所以他现在才会学乖，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像洪定中那样的无非是损人不利己，说不定还没能损到人，自己反而被坑了进去。
郭力宣附和道：“肖总说的是。”
又低声叹道：“只是坐吃山空啊！”
肖清诺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没有回答，继续问自己的话题：“郭总跟洪总共事了不少年，对洪总的为人想必是一清二楚的吧。”
郭力宣心想：这是场鸿门宴无疑了。
郭力宣索性宽下心来，害怕也没用，“比肖总早认识了他二十年。”
肖清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不慌不忙地道：“二十多年前我才是个毛头小子，真恨不能亲眼看看二位怎样将集团发展得那样庞大，尤其是，白手起家、与虎谋皮。”
后面八个字他说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沉。
此时，郭力宣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话语再平静，也阻挡不了强颜欢笑之下的恐惧，“肖总说的是哪里的话，你不也是白手起家吗？比我们老东西可厉害多了。至于与虎谋皮，我没怎么听明白。”
肖清诺笑道：“我并不算是白手起家，这个想必郭总和洪总早就查过吧，与虎谋皮么？您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明白呢？”
郭力宣背后直冒冷汗，心想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胆小，与其说是胆小，不如说是心虚，可能是这段时间被佛祖教化的吧。
肖清诺无视郭力宣的异常反应，继续说道：“郭总，你打拼了半辈子，也风光了半辈子，这份荣誉有多么来之不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就像几何分布的无记忆性，你还可以重新开始。”
郭力宣身体一颤，“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肖清诺避而不答，“郭氏的经营状况已经大不如前了，洪氏想必也是，日薄西山，这点你清楚吧？其实情况可以缓和，只要我肖氏稍微搭把手。”
郭力宣听到这话，眼睛放光一般，几乎快要失去了判断能力，急切地道：“肖总，我现在不求进，只求存，甚至，我钱都可以不要，但这张老脸不能丢啊，肖总……”
肖清诺：“郭总，咱们合作过，你也看得出我的行为方式。上次洪总的行为，可让我很不高兴。”
人到了穷途，想的都是自保，摆在前面只有一根只能承受一人重量的独木桥，都会想方设法地把对方推进水里，自己过河。
郭力宣思考了片刻，随即渐渐眯起眼，低声道：“肖总想要什么？”
肖清诺轻描淡写地道：“这些年来的违法勾当的证据。”
郭力宣瞪大了双眼。
肖清诺看了一眼郭力宣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的脸，嘲讽地一笑：“郭总别紧张嘛，要是有你的部分，你把自己那部分抹掉不就好了。我相信那么大的事，以郭总的智商不会不留一手的。”
这句话说完肖清诺噗嗤一笑，郭力宣正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感觉这老头子快要被自己逼疯了。
“郭总，信佛了？”
郭力宣深叹一口气，要是早点信佛，可能现在就不一样了。
肖清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知道郭总现在什么事除了佛祖不会对第二个人说了，对吧？”
郭力宣手扶着头，不再说话了。
元旦同天，朱丽还算有点人性，给宋玉琦家里打了不少钱。
收到钱，她那个赌鬼母亲可高兴坏了，将女儿已经遇害的事抛诸脑后，甚至觉得那死丫头活着还不知道能不能给她这么多钱，算是“死得其所”了。
宋玉琦的妹妹宋金云变得有点神经兮兮，原因是一时难以接受姐姐的死。
宋玉琦的父亲躺在病床上，估计也活不久了。
而朱俊峰正跟着狐朋狗友一起，活蹦乱跳的，说不定都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事。
逝者已逝，就像雪落雪融，无影无踪。
叶离在家一手拿食谱，一手拿刀，厨房里一阵吞云吐雾之后，终于消停下来。在小丁琳的影响下，叶离下定了决心——好好学做饭。
数个小时的折腾，终于做出了点像样的菜，端上餐桌，就等着丁琳回家了。
丁琳去参加学校的元旦晚会了，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演。丁琳嗓子甜美，很适合唱歌，有幸入选。
叶离不放心，掐着晚会结束的时间，去学校接丁琳。
学校是封闭的，家长不让进，只能顶着。寒风在门口待了一会。站在门口，隐隐约约能听到舞台传来的声音。当听到“到此圆满结束”，便知道是晚会结束了，叶离擦亮了眼睛，往校园里面看，目光不停地扫过一个又一个出门的学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眨眼的那一瞬间，丁琳就与她擦肩而过了。
一大群人流过后，再通过大门的行人越来越稀疏。丁琳怎么还不出来？叶离眼皮不禁跳了一下，趁着门卫不注意，灵巧地一侧身，一溜烟地混了进去。
听声音大概能判断舞台的方向，叶离先向舞台方向跑去，发现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做善后工作。
叶离眼皮再次跳动起来，上前问一个正在扫地的阿姨，“阿姨，请问一下，看到过一个在台上唱歌的小女孩吗？声音甜甜的，大眼睛，大概这么高。”
伸手迅速地给清洁阿姨比划了一下丁琳的体型。
清洁阿姨停下来，拿着扫帚的手将扫帚靠在腿上，挠了挠头，“我记得那小女孩，穿了件淡绿色的裙子吧？”
“对！”叶离焦急地点了点头。
清洁阿姨：“她和另一个跳舞的小女孩被一个人叫走了，那人应该是老师。”
叶离皱起了眉头，想来清洁阿姨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于是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叶离心急如焚地看向四周的高楼和闪烁的霓虹灯，这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又安慰自己道：被老师叫去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会出事的。说不定丁琳在夹在刚才的人群中，自己眼花了没看到而已。
但还是不放心，正当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丁琳的班主任，身后一声银铃般清脆的女童声让她激动地差点把手机扔地上。
“姐？你怎么会在这？”
叶离猛地转过身，盯了丁琳老半天，见到她连根头发也没少，这才松了口气，“走，咱回家。”
说完伸手拉着丁琳纤细的手臂，往门外走，不放心地问道：“你刚才是被老师叫去了？老师找你干嘛？”
丁琳偏头看着叶离，“嗯，还有一个跳舞的女孩。我们不认识那个老师，那老师说从晚会上选出我们两个最漂亮的，去干什么来着，他没说清楚。就把我们带去他办公室，我们这才发现，他就是校长。”
叶离有些疑惑道：“校长？直接管这种小事吗？”
丁琳抿了下嘴，“我也觉得奇怪，到他办公室之后，他把我们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把那个跳舞的女孩留下了。说这次机会先给她，下次再给我。我本来想等她一起走，校长直接叫我先回去，说有话要单独跟她说。”
叶离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比赛还要把学生叫过去上下打量？好奇归好奇，问丁琳也问不出什么，就随口问了一句：“那个女孩漂亮吗？”
丁琳使劲地点了两下头，“特别漂亮，而且个子长得很高，比我还高。”
叶离看着丁琳快要赶上了自己的个头，不由地感叹了一声，“你长得那么快，都要赶上我了。”
“嘿嘿，”丁琳冲叶离做了个鬼脸，“还是姐姐照顾得好，我这个子就是来姐姐家才长的。”
听到这话，叶离忍不住笑道：“这丫头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了，你来我家才几天啊。”
丁琳晃了晃脑袋，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家门口。
叶离一进门看到满桌自己的心血，嘀咕起来，“就怪你们那校长，这菜都凉了。”
丁琳眨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跟着叶离走进了厨房，“姐，我来帮你热。”
丁琳摸了摸自己的裙摆，带着几分傲娇的语气道：“姐，今天她们都说我这条裙子好看。”
叶离恍惚了一下，丁琳刚开始叫自己“叶离姐姐”，然后变成“叶姐姐”，不知不觉中这个称呼变成了“姐”。虽然称呼越来越短，却是越来越温暖。叶离笑道：“喜欢吗？跟陆鸣哥哥挑了好久。”
话一出口，叶离就觉得怪怪的，随即而来的是丁琳笑出花来的脸蛋，“陆鸣哥哥真有眼光，姐，你说是不是？”
叶离心里咯噔一下，这小丫头！然后伸手在她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丁琳咯咯地笑个不停。
饭后，做完杂事，把丁琳哄去睡觉了以后，叶离才静下来。
这些时日照顾丁琳，多了洗衣做饭这些杂活。停下来的时候，才觉得做那些琐事的时候才会忽略其他烦心的事。可一旦停下来，那些事又接二连三地从脑海深处浮出水面，周阿姨一家，那封信，陆鸣，甚至这段时间脑子里总是想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却又想不起来是谁。有时做噩梦，还会梦到那个不堪回首的小村庄，面目狰狞的一群人。
此时，想到的是陆鸣。这个时间点陆鸣应该还没睡的，就发了条信息过去，告诉陆鸣今天丁琳学校那个奇怪的校长。
而陆鸣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直接换了话题，问叶离今年过年能不能跟他回趟老家。
叶离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回家？去陆鸣的家？她对陆鸣的家庭并不了解，只是从张坤口中得知陆鸣母亲去世了很久。家庭这东西她所在提不起兴趣，于是就没再打听。
元旦过后，人们都回归了正常的工作学习之中。对于在市局工作的人来说，没有假期，也就不存在说什么回归工作。
大清早地王惊雷匆匆跑到陆鸣办公室，脸色不是太好，“陆队，那辆车的确查不到。”
陆鸣皱起眉头，“怎么会查不到呢？车牌号没看错吧？”
王惊雷一脸严肃地道：“不可能，就那几个字母数字，不可能看错的。”
陆鸣咬了咬牙，眼神示意王惊雷先回去。
王惊雷看了眼张坤的桌子，空的，昨晚张坤说自己有事，没去杨景家，今天上班时间还没来，心里不禁泛起了疑问，“张副呢？”
陆鸣：“他估计是睡过头了。”
“哦。”王惊雷应了一声，便扭头离开了。
其实张坤早就来了，这会他应该和吴奇在金市第一初中，找许正去了。
陆鸣问他为什么不叫王惊雷和他一起，张坤的回答是：王惊雷人傻还废话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