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市第一初中校长室中，许正和张坤吴奇二人相视而坐。
张坤板着脸，冷冰冰地问道：“许先生，你的松竹苑的别墅里面不久之前发生了一件命案。”
许正面不改色地道：“上次有警察联系我，我已经说过了，松竹苑那块破地方我买了以后就没去过，装修什么的都交给装修公司了。”
张坤瞪了他一眼，松竹苑那块破地方？这是在显示自己有多么有钱吗？这样的人怎么能当老师，还当上了校长？难怪老顽童提都不提他这个女婿，这人可真是个废柴。
张坤不屑地瞄了他一眼，道：“许先生，简单地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就好，多余的话就省了。”
许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脚尖不停地顺时针画圆，稍微抬起头，看向他对面的张坤，嘴角嘲讽地上扬，心里不屑地想：不就是你没钱么，嫉妒我罢了。
吴奇看惯了有钱人的低调——肖清诺，再看面前的许正，觉得他一无是处，简直就是个渣。
张坤直接无视许正的一系列动作和表情，冷声道：“许先生，你是否认识被害人何某某?”
不知是因为张坤一直盯着他的缘故，还是其他，许正稍稍皱了下眉，继而转移了视线，笑道：“小警察，世界上那么多流浪汉，我都认识?我可不是耶稣。”
又被人喊了小警察！张坤心里一阵怒火和一股怨气混合着涌了上来，表面上还得装作无所谓的淡定，可把他憋坏了。
张坤似笑非笑道：“不认识啊，那可巧了，何某某偏偏钻进了你家。”
许正的脸上依然带着他那“有钱人”的笑，“小警察，你这是在怀疑我？”
张坤身旁的吴奇不慢不紧地冷声道：“许先生，我们说话做事都是讲证据的，刚才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况且配合警察办案也是公民的义务，这点许校长不会不知道吧？”
张坤偏头对吴奇说，“咱们这些小警察，吓唬许校长干嘛呢！人家这么大一所学校的校长，可是要日理万机的，咱们问完就走，别给人家添堵。”
吴奇会意一笑。
张坤转向许正，看到他眼神里略有迟疑，眼睛就盯着他的脸不敢放松了，语速越来越快：“许校长并不认识何某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遇害的，直到你雇的装修工人发现后报警，警方找到你的时候才知道的，是吗？”
“是啊！”许正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声音比刚才高了许多。
张坤脑海里又记下了他这一反应，“许校长心可是有点大，那么大的房子就直接交给工人，真放得下心，到底是有钱人呐！”
听出了张坤字里行间里的不怀好意，许正也不认怂，“可不是吗，小警察，你们累死累活这一辈子，怕是也买不到我那破房子的一个角。”
张坤和吴奇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个鳖孙。
许正意想之中的想让对方愤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张坤反而笑得更灿烂了，心平气和地道：“我们‘吃公款’的，累死累活的，一个月就几千块钱，是买不起您家的一个角。不过同样‘吃公款’的许校长怎么就那么有钱呢？”
许正面色一惊，本想着刺激他一下，却没想到说漏了嘴。
张坤当然又捕捉到了许正的这一表情变化，没等他说话，便继续说道：“如果单靠工资，许校长下下辈子能不能买得起松竹苑还是个问号，莫非许校长还有其他的赚钱门道？”
说到这里，许正脸色再次一沉。
张坤瞥了他一眼，继续道：“要不就是许夫人是个女中豪杰。”
许正没想到没能惹怒别人，反倒是自己让别人耍了一圈，这不就是骂他是吃软饭的吗？
许正闷哼了一声，“我怎么买的房跟案子有关系吗？真怀疑你是不是来招摇撞骗的。”
张坤：“……”
吴奇：“当天，警方联系许先生的时候，许先生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许正看了他一眼，鼻孔出了声长气，“万事皆有可能，有什么好惊讶的？”
张坤站起来，“咱们要问的就这么多，占了点许先生的时间，不好意思。”
许正也站起来，做出一个送客的动作，仿佛刚才的唇枪舌战没有发生似的，彬彬有礼地道：“应该的，义务所在。”
临出门前，张坤回过头瞥了一眼许正的办公桌，桌子上乱七八糟地摆着书，两本书的缝隙处，似乎有一个粉色的发卡，便顺口问了一句：“问句题外话，许先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校长，许夫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吧，不知道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许正顿了一下，满不在意地道：“老师呗。”
说完，张坤带着吴奇径直地走了，许正透过窗子居高临下注视着两人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为止。
回市局途中，张坤吧啦吧啦地骂了许正一路，吴奇一脸生无可恋地点头，或者“嗯”一声。不好意思打断张副的情绪发泄，又实在不知道该回他什么。
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张副，看你平时嬉皮笑脸的，有什么正事，只要陆队不在，你就立马严肃起来。”
张坤叹了口气，“陆鸣在的话，我看热闹就行了，哪还要我插什么嘴，不过陆鸣就把这些受气活交给我来干，没良心的。”
说完又继续他滔滔不绝的骂人。
吴奇只好撞死。
回到市局后，张坤到了办公室又跟陆鸣吐槽许正如何不是个东西，陆鸣正在看那天松竹苑的监控录像，压根没听到他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堆什么。
陆鸣暂停了录像，”录音呢？”
张坤翻了个白眼，把录音笔递了过去。
陆鸣快速地听完了，然后淡淡地道：“你确定这是章老师女婿，你没找错人？”
“金市不就这一个第一初中，不就这一个叫许正的校长嘛，”张坤笑了，“难怪老顽童女儿在国外都不回来了。”
陆鸣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坤：“对了，我临走时问了下他夫人是做什么的，他说是老师。”
“嗯？”陆鸣半信半疑地看着张坤，“可章老师女儿是名心理咨询师啊？”
张坤冷哼了一声，同样半信半疑地看向对方。
陆鸣眉心紧锁，“章老师和师母从没提过他女婿，师姐也常年不回来，甚至这几年师母身体越来越差，身边连个年轻人都没有。”
张坤突然觉得有些心酸，虽然他跟老顽童斗了几年，但是并不讨厌他，尤其是得知现在这种情况，愈发地同情起来。“我突然想到，你说老顽童会不会有孙子孙女啊？”
陆鸣瞬间眯起眼睛，慢慢地又恢复正常，只是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就这情况看，恐怕……”
陆鸣没往下说，张坤也自然是心知肚明。这么一想，他就更同情老顽童了。
陆鸣：“老师的事先放着，先把手头的案子解决了再说。”
张坤点了点头，“我看许正那反应，他事先知不知道何永春死了还很难说，但是那辆假车牌的车的车主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陆鸣没应声，但显然是同意张坤说的。
张坤忽然想起来，“我在许正桌子上，好像看到了一个粉色的发卡。”
陆鸣笑道：“他一个大男人，拿粉色发卡收藏啊？”
张坤随口回了一句，“搞不好他还真有这特殊癖好。”
陆鸣翻了下眼皮看了一眼张坤，又继续看起面前的监控录像：出租车后面几百米处紧跟着一辆小轿车，怎么看上去都不像是顺路。陆鸣紧紧盯着这辆车，尤其是他的车牌号。
几个小时后，这辆车再次出现在视野中，陆鸣不禁睁大了眼：这车前后车牌号不一样！为防止自己眼花看错了，陆鸣又把监控倒回去，记下了刚开始的车牌号，又拉到几小时后，记下了现在的车牌号。
两者真的不一样！
“张坤，”陆鸣目不转睛地盯着纸上的两个车牌号，声音有些颤抖，“你来看，那辆车前后车牌号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哪辆车？”张坤脑子还停留在那个粉色发卡上，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脚已经走向了陆鸣的对面。
“你看，”陆鸣把这辆车先后出现的画面调了出来，张坤狠狠地眨了几下眼，脑子一热：“天呐，这帮废物干的什么事？”
陆鸣有些自责，怎么当时没发现？白耽搁了这么多时间。好在现在发现了，倒也不算太晚。“叫王惊雷去查这辆车。”
张坤心里一乐：小雷子又要忙活了。
王惊雷接到任务后，脸上大写两个字——惊讶。随即说鬼故事一般地跟吴奇说道：“小吴你知道吗？那辆假车牌号的车，其实开进去的时候不是那个车牌号。”
王惊雷说得不明不白，但吴奇背后脊柱已经地冒汗了，表面上故作惊讶地应了一声，之后留下一句“那你先好好查，我去趟卫生间。”就飞快地走开了。
王惊雷稀里糊涂地忙活起来。
吴奇进了卫生间，开始左右为难：现在是白天，发信息大哥未必会看到，要是打电话，万一隔墙有耳，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么办？
犹豫的同时已经编辑了条信息发了过去，心想：要是大哥一分钟内不回，就打电话过去。
一分钟，六十秒，眨几下眼就过去了。肖清诺当然没回信息。
吴奇咬咬牙，只能打电话过去。电话刚一拨通，对面便挂了电话。吴奇心里一凉，心想：这下完了，大哥肯定在忙正事。
背后又出了一大股汗，秋衣已经湿了大半。
但随后肖清诺回了张图片，图片上是几行手写的字：我刚看到信息，打电话应该不方便。他们查到你头上，你先坦然承认这辆车是你的，但是被偷了很长时间，一定要一口咬定车被偷了，其他的你先不用担心。看完把这张图删了，今晚方便的话，老地方。
吴奇手指颤颤巍巍地把这张图从聊天记录里面删去，紧闭着双眼，倒吸一口凉气，努力地把呼吸调节得平稳。
不久，他便迎来了意料之中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