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婚礼前夕

她们搞了这么一通,陈沐夏的实习生涯算是到头了,毕竟除了自己人以外,还有病患也看到了她们的打架实况。
夏知晴对于他可能毕不了业这件事比陈沐夏本人都上心,反而被陈沐夏劝了几句。
“你不是还要念书吗?”她竭力不让夏知晴碰他的身体,强颜欢笑道:“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你先回吧。”
夏知晴只能回家继续看书,只是看的东西很难进自己的脑子里。
她本以为自己的选择能得到更好的结果,没想到只是拖了一个人下水。
陈沐夏是不是也感觉不值得,才让她早点离开?
夏知晴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是宣情来的电话。
宣情眼见夏知晴整天出去,久久不回,十分担心。
自从看到夏知晴脸上的指印,宣情就彻底打消了给她拉郎配的想法。
什么都没有自身安全重要。
然而夏知晴也有些苦恼,虽然她潇洒的花了八万出去,但失去了钱后,要面对的就是座座大山。
得知这件事后,宣情明确表示不需要她付房租,但夏知晴不会这样不识抬举。
宣情这是个要结婚的人,她还能在这个房子里逗留多久呢?
她问过宣情,宣情笑着说,她可以延后结婚的时间。
“你这样说,司言她就里外不是人了。”夏知晴道:“你啊,已经是要结婚的人了,总得为自己多做打算吧。”
宣情:“我结婚了,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吗?”
夏知晴歪头问:“你没有想过,如果我想要利用你,你会怎么样吗?”
“有什么关系,我傻人有傻福。”宣情大言不惭。
但这不是她们这样想就能改变的事情,如果霍司礼想,她大概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去求和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在某一天,她又去找霍司礼,她知道霍司礼在病房里呆了一天就回到公司里,耽误的工作也很快补齐了,堪称劳动模范。
她不好直接去公司里找人,便去了霍司礼租赁的小公寓,这儿环境很不错,也很适合偷窥——她站在一棵树后面等霍司礼回来。
她等了挺长时间,直到天色擦黑,时间已经过了霍司礼往常的下班时间。
今天加班吗?夏知晴背了几个单词后,没忍住,背了一个单词就又往公寓门口看一眼,但对方始终没有出现。
她手上有公寓的钥匙,却仍然站在门外,空气闷热很快他的身上就出了一层细汗。
天色越来越暗,直到天色如墨,路灯亮起,她才听到车子的声音。
夏知晴把手机放下,一抬头,看到熟悉的车型有点惊喜。
终于回来了啊?
她把手机放进口袋,等到车子进去车库,人出来时才上前想打个招呼。
就看到霍司礼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的从车库里出来。
那个女人夏知晴完全不认识,但她看出对面双方的衣着打扮,显然是经过了正式约会。
还把对方带回来家里,他们的关系昭然若揭。
那女人先看到了夏知晴,没什么兴趣的,从她身上一扫而过才回答霍司礼的问题。
夏知晴有一种被冷水从头泼到脚的感觉。
霍司礼慢了两步才看过来,他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显得更加儒雅帅气,夏知晴又感觉到了他们之间无形的墙。
“霍先生,你认识这个人吗?”女人看出两人都有点犹豫,主动询问。
夏知晴意识到自己站的有点久了,身心都有些烦躁,她连忙低下头:
“不认识。”
她抢先道。
夏知晴刻意用一副欢快语气道:“只是看你们两个俊男美女,一时间看呆了,真不好意思呀,我马上走。”
她连珠炮似的吐出一串,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离开了。
先开始是走,后来加快了速度。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夏知晴才停下来,心肺火辣辣的作烧。
这时候她应该哭,但眼泪早已经干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个女人不是第一个,她何必这样自取其辱。
她应该去看陈沐夏的。
不对,她今天已经去看过陈沐夏了,陈沐夏苦口婆心的劝她离开,她也不好自讨没趣。
夏知晴茫然地走在大街上,今天不知道是什么节日,外面人居然不少,甚至她还被路过的小孩塞了一盏稚拙的花灯。
这一刻她分外明确地想。
自己明明从老宅里走出来,却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里。
七年时间,接近她人生的四分之一,那些事情好像融入了她的骨血,刻在她的肉里一样,让她无法摆脱。
夏知晴打了白烨的电话。
白秘书的声音懒洋洋的,从听筒里传出来:“夏小姐,你有何贵干啊?”
夏知晴问:“你伤心的时候一般去哪里?”
白烨:“待在家里和爸妈朋友打电话哭诉,买点东西回家吃,然后睡一觉,你问这个干嘛?”
夏知晴:“哦,谢谢你。”
“等一下,你不会又有什么想法了吧?”白烨说:“你可消停点吧,只要你俩一做决定,我的工作量就翻倍增加,在事情之前能不能稍微为我想一想呢?”
“你说,酒是什么味道呢?”夏知晴站在招牌之前,答非所问道。
她没听秘书在电话里说的什么,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夏知晴并非第一次来到酒吧,以前找工作的时候还在酒吧面试过,她几乎已经要面上了,只是没有接受总经理的暗示。
酒吧里面的人很多,灯光绚烂,音乐声震耳欲聋。
在这待上一会儿,哪怕心情不好,也好像能够放松下来。
每个人都是群魔乱舞中的一个,也就无所谓单独个体表现出怎样的表情,每个人都是狂妄的一份子,不需要保持理智。
……难怪剧本里这地方最容易产生各种激烈的冲突。
夏知晴像一只小鱼一样游到了吧台,点了几杯酒。
大家都非常忙,没有人在意到她,夏知晴便一边喝酒一边玩手机,过了不到五分钟就有个人凑到她旁边。
夏知晴定睛一看是个戴眼镜斯文男人。
“小姐姐,你今天一个人?”
好常规的搭讪话术。
夏知晴面不改色地胡诌:“其实我是两个人来啊,可惜你没看见。”
男人却没有因为这句话退缩,反倒更有兴趣的样子,他兴奋道:说我也看到了你身后有个人,而且是个老人。
“一般不是会说是爸妈和男友吗?”
“你认为我在搭讪吗?”男人反问,自己却笑了:“我第一感想确实是如此,但我想你恐怕不会接受吧。”
夏知晴看他神神叨叨的,并不很想搭理,结果对方语出惊人:“你最近运气不太好,犯桃花?”
夏知晴看她一眼,厌世消极地模样让他看起来更高兴了。
“好吧好吧,我再说准确一点,看你的样子也太不好了。”
男人喝了口酒,才慢慢把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
“小姑娘你还是去做跟法师吧,说真的,那个老人在掐你的脖子。”
夏知晴在反推对方是如何知道她最糟心的事是什么,但他的态度还可以,她也不会伸手打笑脸人。
“你可能不会信的,但你真的要小心……现在和你纠缠的两朵桃花,他们都没法救你。”
这几句话神神鬼鬼,如果在平时夏知晴根本不会搭理。
但现在,哪怕她知道巴纳姆效应,还是觉得背后发凉。
“既然你说你看得到我身后的鬼魂,那你总得描述一下她的样子吧。”
男人努力描绘了一下,但他勾勒出的人脸相当抽象,夏知晴在五光十色的灯下辨认半天也看不出这是谁。
“既然你没办法帮我,那说了不是平添烦恼吗?”
“不,有一个方法。”男人说,“把那鬼魂超度,如此,至少身体状况会好转。”
原来是来要钱的,夏知晴坦荡道:“我身上没有多少钱,已经买酒买光了,没有那个钱去做什么驱魔仪式。”
男人:“不,不需要你出钱,我是义务劳动……而且还没出师,嘿嘿。”
……所以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来酒吧里找客户?
想想都挺奇怪的。
夏知晴跟着他出去,从酒吧出去后,整个世界清净不少。
街上来往情侣依旧很多,男人的目光在来往人群中逡巡,像在检查什么。
两人讨论之后把地点选择在了一家ktv里关上门后,男人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堆符咒黄纸
看起来似模似样的。
“我需要躺在沙发上吗?”
“你坐在中间就可以。”
于是在四面八方传来的激越声音里,夏知晴坐在临时法阵中看着男人,该男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举行仪式,又在她面前跳了一套大神。
最后他拿着木剑在她身后一挥,今天做一阵风,略过。
夏知晴:……她什么也没感觉到,男人去把自己累个半死。
“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对方的感情太激烈,她……
男人的语音突然一顿,紧接着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
夏知晴:“我就想告诉你一个更强大的人在掌控我们,但我真的没有钱,你要编故事可以换个人编了。”
但对方确实给了她情绪价值,她愿意为对方的演出服两百块。
“不,请你相信我,你真的……”男人在ktv里徘徊许久,长吁短叹了半天,“好想带你去看师父,但师父不可能不收钱。”
夏知晴微笑着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一个纠缠不休的推销人员。
他走来走去,过了五六分钟,打出去三个电话,终于无可奈何地说:“其实你一直都不信吧。”
“确实很难相信,毕竟我是个孤儿,但我父母从来没有来梦里看过我。”
如今,她都已经忘了自己父母的模样了,只在亲戚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过一些。
据说她妈妈是村里考出去的大学生,为别人做一些私密性很高的工作,因此家乡人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而她爸爸是在城市里出生的。
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几乎没办法照顾夏知晴,在儿子女儿去世后他们便思虑过度,一年内接连去世。
她也就在一年时间里失去了全部亲人,只能流离失所。
这些人或许很爱她,但她几乎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只有某一次妈妈下班回家给她带了几个小蛋糕。
她开心的吃着蛋糕,听妈妈说,最近项目有点好转,雇主也很高兴,只是她隐隐的有点不安。
“为什么不安呢?”
小小的夏知晴问。
“有时候会感觉给妈妈工作的那个人,并不那么真心关照他的这个孩子,只是因为他特别聪明,才要治好他。”
她说的这些话,当年的夏知晴并没有听懂,甚至这个场景也是最近几年她拼凑出来的。
夏知晴不知道妈妈去世前经手的最后一个项目是什么,她只记得那段时间妈妈特别忙,时不时就失踪十几天不见踪影,每天都只能和爸爸一起吃面条。
爸爸是个随和开朗的人,但对厨艺十分不精通,每次都靠妈妈来拯救。
他们俩关系那样好,夏知晴现在想起来都感觉胸口暖暖的。
这回忆就像苦中作乐,在绵延的苦痛中只有微末的糖,能让她做个好梦。
如果真有灵魂的存在,那么他们怎么舍得让她每个晚上都从噩梦中醒来?
“也不是所有鬼都有这样的力量。”男人辩驳了一句,但十分苍白。
“就连鬼都欺软怕硬?其实你是想提醒我,死后的世界也没有那么美好吧,你是心理医生吗?”
她话语中充满了调侃,毕竟也不会有心理医生随身带着木剑,黄纸之类迷信的东西。
“谢谢你陪我说话,但我想还是不要做饭了,命就是命,如果我死了,我也不会觉得是被别人害死的,何况是虚无缥缈的鬼魂?”
夏知晴道谢后离去,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在她看不到的世界里,无数暗流涌动。
夏知晴看到的那天的事情,大概和她的猜测相符,霍司礼有一段时间没来见她,她和陈沐夏的交流也少了许多,渐渐的只剩下当初每天早晚安。
宣情的婚期临近,她每天过得很焦躁,好在有夏知晴和作品的粉丝鼓励,她终于有下了决心要去健身房了,毕竟谁也不想穿婚纱的时候还有小肚子。她是这样说的。
对于健身房的选择,宣情积极询问夏知晴的意见。
夏知晴想了又想,给她推荐了那位男老板的健身房。
宣情于是很高兴的去了,接着每天都双打的茄子一样的回来,连做饭都失去了信心。
“天哪,只是锻炼而已,居然这么累的吗?”宣情躺在沙发上,被夏知晴催促着舒展身体。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慢慢的就会好很多了,你也不需要健身的和他们一样呀,你只是要科学的减一点肥。”夏知晴说。
她的头发慢慢长了,但没有去剪掉,洗完澡后贴在身上,像一条条黑色的纹路。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真的好累呀,就等坚持不下去了。”
宣情嘟嘟囔囔的,最后把救命稻草放在夏知晴身上。
她希望夏知晴也能陪她一起锻炼,至少每天不会有只有她一个人哼哼唧唧。
夏知晴知道自己最近确实缺乏锻炼,一个月时间感冒了两次,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念书。
宣情自然想把她拉出来,情急之下说“只要你去我就帮你结账”,于是夏知晴带着自己的背单词计划,跟着宣情一起去了健身房。
天气逐渐转凉,渐渐少了穿短袖的人,夏知晴穿着去年买的长袖衬衫,推开了健身房的大门。
看来那风波确实结束了,在健身房也没见到几个认出她的人。
偶尔有几个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夏知晴能分辨的出来,这些人看着他是因为她的外貌。
夏知晴并非第一次跑健身房,记忆仍然清晰,她熟门熟路的找了教练并且很快进入状态,在浑身紧绷,肌肉发麻的时候还能思考一些考点。
虽然一切都十分破碎,但身心都被占据的感觉,出乎意料的不错,她躺在椅子上做了几个动作,从混沌的想法中抽离后,她见到面前有一个熟悉的人,正是老板。
“你这又是上这干嘛来了?偷师吗?”
许久不见,老板刺了他一句,又很快询问她的近况。
夏知晴走的时候把健身房托付给他,但过了不到半个月,便他便以更高的价格把健身房卖了出去,此时见到夏知晴时多少有点心虚。
但夏知晴对此毫无意见,毕竟那并不是她出的钱,比起心疼健身房,她还比较心疼那八万块。
“我只是陪朋友过来锻炼身体。”
夏知晴说完,以为老板会直接离开,对方却直接坐下来,看上去是要和她促膝长谈的样子。
这边的声音非常杂乱,似乎没有人在注意这边。
夏知晴又看一眼旁边的宣情,她已经消失在了座位上。
可能是去休息了。
她这才问:“你想知道什么吗?”
老板叹了口气,感慨道:“我以为你是什么骄纵的大小姐,没想到还玩跑路这一套。现在是不准备傍大款了?”
夏知晴以前来健身房的时候确实非常精致,那时候她的人设定位还是个富婆老板,现在穿的衣服服装就非常休闲,花钱也不像以前那样大方了看得出来是变穷了许多。
“嗯,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
她这样说,然后老板就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你和那个新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霍司礼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是知道了吗,我是落跑小娇妻他是霸道总裁?”
“别说这样的玩笑话。”
老板正色道:“你不觉得他是个可怕的人吗?”
站在夏知晴的角度,似乎确实能够理直气壮的说霍司礼是个可怕的人。
但站在老板的角度,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是因为霍司礼出了很多钱买下了健身房吗?还是他又做了什么?
老板这才跟她说那时候他们都被叫去办公室的事情。
如果在这之前夏知晴听到了这样的话,估计会很高兴——原来那个时候,他的占有欲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但这件事情她也已经知道了,便并没有多惊讶,只说:“他现在已经放下了,我也准备放下了。”
“话是这么说。”
老板一副不想淌浑水的样子说:“既然你已经走出来了,那就不要再回去,那些弯弯绕绕的你估计玩不来。”
想不到还是有不少人在担心她的,夏知晴把这份好小心的保存在自己的记忆里,随口敷衍了几句老板,继续做自己的事。
老板把该说的话说完了,便起身离开,下一秒她的教练就出现在旁边。
“你这算是休息好了吧,还能继续吗?”
这位教练非常懂得看眼色,当老板来的时候她就消失了,在老板走之后又悄无声息的出现,还带着气喘如牛的宣情一起。
宣情相当佩服夏知晴的定力。
她被练了半个小时,就要去休息半个小时,夏知晴练了半个小时,休息几分钟之后又能继续。
宣情有点担心夏知晴是否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夏知晴却表示没事,她对痛苦的感知力没有那么高。
“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清楚,你是在认真的说,还是故意在胡搅蛮缠,真的有这样的体质吗?”
回家的路上宣情问夏知晴,夏知晴笑了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就是有不会痛的人呢。”
自此以后,夏知晴就经常陪着宣情一起来健身房,宣情每天眼见着夏知晴训练,也不好意思偷懒太过。
慢慢的,宣情锻炼时也没有那么狼狈了,她逐渐跟上了进度。
两人健身的效果都很显著,在去试婚纱的那一天,宣情换了上了一套婚纱,效果把自己都惊艳了,忍不住在整个婚纱店里取材了一把,看起来不像是个准新娘,像是来玩角色扮演的。
夏知晴理所当然的是她的伴娘,在她换一套套的婚纱的时候,她在旁边等着,直到宣情和司言敲定下来,才两个人一起来对付夏知晴。
“这不对吧,不是你们结婚吗?为什么要给伴娘准备这么多备选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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