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夏知晴都不是个幸运的人,她愿意在霍家整日看人眼色,不只因为霍司礼的存在,还因为她多少有点期待……期待他对她有那么一点感情。
否则她不会难过成这样。
虽然夏知晴兵败如山倒,但至少在工作上没有出什么大岔子,她过渡了一段时间,提交了辞呈。
她的辞职信交上去之后,很快就被直属上司叫过去谈话,她的领导是个温和的男人,说话向来轻言细语。
“你和霍总吵架了吗?”
“看起来像吗?”
她和霍司礼当然没有吵架,她根本没有吵架的心思。
每天晚上例行公事一样的“治疗”一下霍司礼,然后装出一副谄媚的模样,霍司礼根本就不太在意她做了什么。
霍司礼说她对人心的理解很浅薄,对那些人的了解程度并不怎样,但他自己也没那么难以揣度——可能他只是不用心罢了
一个工具只需要好用趁手,工具人甚至可以不需要有感情维护,只需要给点钱,把她拉进利益集团,她自然就有维护霍家的理由。
夏知晴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疯了,直到现在还能冷淡地看待自己本身,也把自己的身体当做工具来使用。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的话,并不需要辞职啊,我给你批假。”
夏知晴说你肯定知道我在这里是占了别人的位置吧,我不是很想一直在这里被人戳脊梁骨。
上司有点困惑地回答,所以你还是没有和霍总说明吧,你这样我也很难办啊。
夏知晴于是非常光棍地说:“我已经提前通知过了,一个星期之后——”
她看了看上司桌子上的小时钟,继续说:“下个星期五我就不会来了。”
她这番态度看起来太像恃宠而骄,加上她的身份让上司犹豫了半天,才把这件事跟霍司礼汇报。
夏知晴这次卡的时间也相当好,霍司礼马上要出差了,等到他电话打回来时,夏知晴已经收拾好东西搬出了房子。
而在电话里,她也能更心平气和一些
毕竟看不到那张让人心生动摇的脸,夏知晴编起瞎话来也更加轻松,诉说的理由包括“已经有点腻了”,“上班好累呀”,“你又不跟我结婚,我这么努力有什么用?”
此番话显然让霍司礼不高兴了:“难不成你想被我养一辈子吗?”
夏知晴哑然失笑——为什么不能?
如果霍司礼把她当做是女朋友,想让她努力一些,更往上走一些,夏知晴还能勉强追一追,跟着他的脚步,但如果把她当个人形药品,还要如此强求,会不会太过分了呢?
“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她声音低低地略过这一句,才大声说:“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我不适合吗?各方面都是。”
这次出走不同于上次,夏知晴是光明正大的从他家里搬离的,中途有所犹豫,但也很快决定了要前往的地方。
此时她也不想回到家乡去了,在车上,她都只会想到霍司礼。
想到霍霆和霍司礼和自己的母亲是怎样交往,又是怎样来看待自己的。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替身成分在,夏知晴都难以忍受。
哪怕她的爱不值一提,她也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如果对方的心有杂质,她也并不想要。
她的胸口一阵一阵的闷痛,不知道是因为火辣的太阳,还是因为心理作用。
夏知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他心中没有那些情爱,又犯贱地想,在那些时刻,他是否有看到自己的真心?
她想不明白,估计霍司礼也说不明白。
两天时间里,夏知晴和霍司礼通话的次数寥寥无几,毕竟他很忙,出去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休息……或许回来之后还要和她上演一遍,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苦情戏。
这一辈子她就被锁在霸道总裁这个类别里了吗?
先是当走入豪门的灰姑娘,接着当倔强清纯的小白花——不对,这是白烨,或者没心没肺的小太阳……不对,这是宣情。
夏知晴思来想去,发觉自己确实只能拿到一个替身的剧本,毕竟除了外表之外什么都不值一提,真是令人唏嘘。
她的人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从父母双亡的那一刻开始,还是从颜余香决定接下霍司礼家的委托开始?
麻雀永远飞不上高枝,她早应该明白了。
夏知晴缓和了两天的心情,接到了霍司礼打回的电话,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她都可以听出他的疲惫和心累。
“你搞这些事情,就为了和我结婚吗?”
夏知晴只觉得悲哀。
她回答:“是呀,和我结婚你能拿到那么多股份呢,有什么不好的呀?”
霍司礼:“你就甘于做攀附人的菟丝子?”
夏知晴:“你希望我不依附你,又全然听从你,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她想告诉霍司礼人生没有两全其美——甚至能够满是遗憾。
霍司礼那边沉默了半晌,最后缓缓吐出一句:“你真是……扶不上墙。”
这句话让夏知晴的表情凝固了半天。
她颤抖了一会儿,才压抑住自己内心翻滚的情绪,扯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同时竭力压抑尾音的颤抖:“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从来如此。”
夏知晴第一次主动挂掉了霍司礼的电话,伏在在桌面上泣不成声。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哭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夏知晴就知道哭泣是没有用的,但是那样深重的难过还是需要通过眼泪来发泄出来。
停不下的眼泪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真正的断开了。
她知道霍司礼是这样看他的,只是她总是在犯贱而已。
真是讨厌那样总怀抱着希望被伤害的自己。
夏知晴在出租房里待了半个月,每一天都浑浑噩噩,霍司礼也没来找她,直到宣情一个电话打过来,问她为什么最近直接失联了。
“因为心情不好,暂时不太想和人说话。”夏知晴平静的回复。
宣情和她没在一起住,对她的现状也是一知半解。
为了不让她在那边担心,夏知晴打起精神同她说:“怎么突然有心情找我?”
宣情扭捏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从司言那里知道了你离职的消息,所以想把你招到工作室里来。”
霍司礼再怎么想拉人,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吧。
夏知晴从床上坐起来,目光所及是一片狼藉。
她的精神状态没有这么差过,难得对宣情也生起了一丝无奈:“我大概已经没有办法写出东西了。”
不用看医生,夏知晴都知道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这样的时间里让她去工作,她怕给宣情带来麻烦。
宣情那边安静了半天,才说:“其实我不是一定要你来工作室里工作,我只是想看看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她不是傻子,从新闻报道出来开始,她就只为夏知晴高兴了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宣情开始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到霍司礼的态度,想到霍家人的态度,想到霍司礼没有为夏知晴出来表态的那次网暴。
她很担心夏知晴,但她的丈夫劝慰她,不要太过于管别人的事情,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
宣情不觉得那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事情,但在司言的干预下,她选择了暂时不去理会。
因为夏知晴的稿子一直没有停顿的发过来。
只要能创作精神状态应该就还好,宣情极尽乐观的想着:或许夏知晴和霍司礼已经打算订婚,可能也打算结婚……用这些梦否认掉了灰暗的想象。
毕竟,霍司礼又不可能虐待她。
直到他某一日,宣情难得参加了那些太太们的聚会,听到她们谈及夏知晴。
她们说她脑子里不知道想着什么,居然要去霍司礼的公司工作。
明明都找到了有钱的对象,为什么不拿着钱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又说像宣情这样多好,既有个好对象,还能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坐在公司里想那些打工仔才会想的东西。
宣情努力了解了一下夏知晴的情况,才得知她的近况不太好。
太太们并不了解霍司礼,对他的形容多是来自于她们的丈夫,他们说霍司礼是个很自律、傲慢又有点冷血的人,有时候的决定太不近人情,没有被捅死简直是奇迹。
但不可否认的是,霍司礼的能力确实很强,能够做到让隐有颓势的霍氏重新焕发生机,只有在选择伴侣方面非常一根筋。
按道理说这么一个人养在身边就行了,完全不需要让她参加宴会什么,这段关系一看就不是能正经走下去的。
因为夏知晴不清白。
前台小姐被一眼看中,还能是哪方面的看重?
留在霍家的七年里,发生过多少龌龊的事情……谁知道呢?
找情人当然要找妖娆妩媚的,但找个老婆自然要清白温柔,贴心识大体。
宣情听她们说完,觉得背后一阵一阵发凉。
因此她打了这个电话——就算司言不愿意,她也要把夏知晴接到身边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