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个男人到女人床边伸手抚摸她的眼睫,这情景在小说中一般会描绘得十分美好,甚至可能是爱情开始或或者蔓延的征兆。
但这在夏知晴这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甚至有些唐突。
如果还在夏知晴没有理智的那几天,两人可能又要重演一场悲剧。
好在现在她清醒了许多,哪怕没有吃药也并不太生气,夏知晴只是不知道霍司礼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因为那些天她表现的太激进,以至于霍司礼终于有了点尊重她的意思?
也或许他只是害怕夏知晴突然拿刀把他捅死,毕竟唯有在生死方面,他们是平等的。
如果霍司礼真是这样想,那能有这样的情况也很好,她乐得继续扮演一个病人。
夏知晴的眼睛依旧闭着,她努力控制着身上所有的肌肉,保持着一动不动,安静的等待对方离开。
仿佛一个睡美人——从别人对她的描述来看,她确实可以大言不惭地这样说,任凭霍司礼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
深秋的天气里,病院里开着空调,夏知晴还盖着被子。
这给予了她一定的伪装度,只需要保持脸部不动就行。
她不知道自己闭着眼睛装了多久,直到她荒谬的产生了一丝困意。
按理说,在霍司礼的面前,她不应该感觉到困的,所有的精神都应该保持在最紧绷,毕竟她是猎物。
但在那似有若无的注视中,他还是慢慢的意识模糊,最后坠入了一片黑暗。
第二天早晨夏知晴醒过来时,霍司礼已经不在了,光线明亮的病房里,夏知晴身边没有一点他存在过的痕迹,甚至他的出现本身都可能是她的幻觉。
夏知晴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医护人员知不知道这一点。
但在发觉这一点之后,她有个有趣的想法。
在承认自己有病之后,人反而能坦然许多,可能这也是一种自卫手段。
她试探性的询问护士,自己感觉自己最近晚上总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想问护士能不能多加巡逻一次。
护士小姐看了她一眼,郑重地说,你真的有这样的情况吗?或许需要加药。
这种事情是可以直接对病人说的吗,会不会有点太直白了呢?
夏知晴沉默了片刻,回答:“那还是不了吧。”
虽然护士小姐没有同意她的意见,但对于夏知晴来说,有个更加能够验证的方法。
就是每天晚上不吃药,等着霍司礼过来。
事实上他她确实等到了霍司礼,他像一个幽灵一样,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病房,从注视到轻轻地勾着她的手,再到更亲密的举动。
夏知晴仍然不知道霍司礼每天待多久,反正他到了之后,夏知晴就会感觉困倦,然后在霍司礼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中陷入沉眠。
虽然睡的晚了,睡眠质量却变高了很多。一来二去,她的精神反而更好了。
一开始,宣情每次来都带着忧伤的神情,后面看到夏知晴精神了很多,她的笑容也变得更多了。
某一天她拿来了一本杂志,兴致勃勃的同夏知晴说:“你还记得这个脚本吗,那段时间你熬了几个大夜,这段时间它被改成了漫画,还得了一个奖呢。”
夏知晴记得这个脚本,那时候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正好是得过且过的享受人生时期。
她从宣情那里接过杂志,一页一页的翻过那被改编成漫画的脚本,深觉韶华易逝。
那时候她的心境,和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
但夏知晴向来不是会长吁短叹的人,她和宣情说了几句后,宣情郑重的说:“我看你现在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要不要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夏知晴理所当然的觉得她的工作室已经把自己的脚本改编完了,此时需要更多的剧本,但想到这儿,她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因为自从在这里醒来的第一天开始,夏知晴就有明确的感觉——她可能写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不论是心理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她拿起笔后,那些原本顺畅的思路却变得纠结,用尽力气也想象不出来。
几番尝试无果后,夏知晴想,可能这就是她恢复清醒的代价。
那段时间她显然是个精神崩溃的神经病,但却睡一觉就好了,这可能吗?
夏知晴把这番话告知宣情之后,她看起来没怎么受打击,却更加担心夏知晴的模样。
“会不会是因为最近你的状态还是不好啊,真不应该让你和那个人同居的。”她一说起来就没完了,夏知晴轻轻巧巧的打断她:“反正他也不会来,就不要提了。”
宣情垂头丧气的说好。
看着她如此模样,夏知晴也心中也多少有点不安,感觉像是欺骗了她一样。
毕竟……霍司礼其实几乎每晚都会来病房。
这些夏知晴瘦了很多,精神倒是更好了。
除了每天例行公事一样的检查和阅读,睡觉居然也成了她期待的事。
但深究起来——到底是期待睡觉本身呢,还是期待霍司礼做的那些温柔暧昧的事情?夏知晴说不明白,她只是确定自己还挺喜欢那种温柔缱绻的感觉的。
无声地,轻轻地,仿佛一场无人交谈的双人舞,充满安详的氛围。
但随着时间的发展,霍司礼的行为越发过火了,有时候夏知晴起床,都能够感觉自己身上有被亲吻过留下的印记。
霍司礼其实非常谨慎,并没有留下来多少,夏知晴却直觉她不能再这样无视下去,霍司礼的行为可能真的要过线了。
哪怕是睡死过去的人多少也会有醒来的可能,他就一点也不怀疑吗?
这段时间里,夏知晴重新有了一部手机,和每天半小时看手机的时间。
她闲着没事就在各种网页里游荡,某天看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让人面红耳赤。
夏知晴心中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天,终于在晚上使用了那些药。
当天晚上她没等来霍司礼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身上非常不妙。
有种些微的不适应感,这份不适应感夏知晴并不陌生。
夏知晴在意识到这份不和谐的原因之后,坐在床上深刻反省了自己的大意。
她怎么能把一个毫无防备,更无抵抗能力的自己留在霍司礼身边呢?
那些亲昵的行为无所谓倒是,但她也不能对这过火的行为一点表示也没有。
夏知晴思考了一天,小心的做出了试探。
那天晚上她在病房里加了一把椅子。
尽管护士小姐很困惑的问:“又没有人陪床?为什么要加椅子?”夏知晴还是坚持这样做了。
晚上她没有吃药,等到夕阳落下,天色暗沉,等到繁星点点。
她躺在床上,听到了熟悉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人走了进来。
男人的步伐很快很稳,他已经很熟悉病房里的环境,但没想到在床前被绊了一下,一直发出了嘎吱的声响。
他的动作顿住,紧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床上躺着的人。
她瘦了,却还是能从五官中看到漂亮的轮廓,并不减几分颜色。
夏知晴知道霍司礼是个敏锐的人,他在发觉这处不对之后必定有所警觉,但是没想到霍司礼十分大胆,居然坐到床上,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夏知晴下意识的就想推开他,她不是专业的演员,对晕倒的人没有多少涉猎,也没有被抱起来还能装得完美的觉悟。
两人动作幅度都很大,夏知晴一时间重心不稳,倒在了床上,霍司礼按住了她的腰腹,夏知晴拧了一下身体,又被他捏住了手,两个人的姿势堪称扭曲。
向来安静的病房里传出了很大的声响,又过了一会儿,呼叫铃突然响了起来。
夏知晴被霍司礼压在身下,她按了呼叫铃后才转过身面对霍司礼,心思转了几个来回,才说:“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眼睛适应了很长时间的黑暗,此时能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霍司礼也瘦了,毕竟她在这里呆了也有四五个月,更多时候都闭着眼睛,没有看对方的脸,此时突然见到,还是免不住心潮起伏。
霍司礼的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或许能称得上内敛,在暗色的房间里,一双眼睛显得熠熠生辉。
“我有事情要问你。”他说。
这话被突然进来的护士打断了,她打开了灯,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两个人都下意识的闭了眼。
护士困惑的望着面前的两个人,表情五彩缤纷,最后定格在了难以置信上:“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
夏知晴赶紧说:“我也不知道啊,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护士小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让他走——你干什么?”
他们现在的姿势很暧昧,完全就是个欲行不轨之事被撞破的现场,霍司礼的手还非常不规矩地放在她腰上,夏知晴大声制止他之后,一抬头就看到护士小姐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夏知晴:……
她感觉自己现在,马上,又要晕倒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