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做什么,不是要谈吗?”
夏知晴把自己从他身下抽出来,努力和他好好说话。
霍司礼也整理好了自己一一主要是在明亮的灯光下,他不得不披上了彬彬有礼的壳。
他说:“嗯。”
接着就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了。
明明是他要问,却又要她先开口去问。
夏知晴习惯了这种模式,但每次都会意识到这一点,她顺着霍司礼问:“你想问什么?”
“结婚。”
此时他们靠得不远,夏知晴确定自己并未听错。
应该也不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简直……匪夷所思。
她现在还呆在医院里,是个疑似精神病人,而霍家人也没来过一次,这种情况下他在说什么呢?
她由衷地觉得霍司礼十分莫名奇妙。
“为什么?”
“因为……你赢了。”霍司礼说。
太荒唐了。
她这样想,也这样说:“你这样太荒唐了。”
他要是只想玩点游戏也罢了,来真的怎么能找她?
霍司礼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按住夏知晴的肩膀:“你不应该高兴吗?”
高兴什么呀?
夏知晴不高兴,并想让霍司礼倒一倒脑子里的水。
她皱着眉刚想回应,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原来方才的护士不是逃跑了,而是去叫了保安来。
保安虎视眈眈地望着霍司礼,旁边护士手上还拿着手机,一脸警惕。
高高在上的霍司礼还是头一次被当不速之客对待吧。
夏知晴有点想笑,但第一反应还是为他说话——
“没有这回事,他是……嗯,我男朋友。”
为了显得更像,她还揽了下霍司礼的肩膀。
护士小姐表情沉痛地说:“这种时候怎么能把男友带进病房,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状态啊?”
说完夏知晴她又说霍司礼,“还有你,你把你女朋友当成什么了?她生病了,现在在住院,你三更半夜过来是想做什么,脑子里都是淫虫吗?”
……
夏知晴乖乖听训,顺便把横眉冷对的霍司礼拦下来。
本来半夜过来还被护士抓包就很不光彩了,还和护士吵架这成什么了?
将护士和保安送走,夏知晴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她回答霍司礼的提问:“我不会同意的。”
她的态度很坚决。
霍司礼本也不是会安抚别人的人,闻言便很不高兴。
“为什么?”
“不同意还需要理由?”她有点头痛:“霍司礼,我是个精神病啊,我配不上你。”
她发觉霍司礼要开口,赶紧止住他将出口的话:“别说什么‘你配不上但我愿意娶你’之类的话,我听着不高兴。”
夏知晴说完不行后,又简单解释几句,中心思想是:有身体关系可,但结婚不行。
霍司礼最后是带着火气离开的。
夏知晴完全能想到那副神情,但他居然没生气,以往这时候他都直接做点什么的。
看来疯子还是有特权的。
她这次拒绝的效果立竿见影,夏知晴晚上偶有失眠,也没再见到他。
但夏知晴并不难过,她乐得在这段时间里多休息。
她没有发疯的记忆,但也有闯祸的自觉,虽不是她的本意,但也在人家重要时刻出了事。
她好像天生有搞砸一切的能力。
这年的初冬来得晚,十二月的中旬都没有下雪,比起下雪,先到的是霍琰的婚礼请柬。
这是霍家的态度?
是既往不咎的意思?
夏知晴对着那请柬看了半天,很有把它撕了的冲动。
过了一会她才意识想到另一件事——这么说,霍司礼要输了啊。
想到此,马上又能想到另一件事——有关于老爷子的遗嘱。
破案了,难怪他那么急的过来,又负气而去后再不来了,是因为他本就目的不纯啊。
亏她还以为……得到了他的几分真心呢。
夏知晴最后把那请柬拿到病房的厕所里一点点绞碎了,她猜测这次这工作怎么也落不到霍司礼身上。
而上次的事也够让他们心生警惕了,霍琰怎么也不会傻到她不去还绞尽脑汁让她去。
事实也是如此,并没有人在意她的出席。
那天她在病房里看小半天电视,只是下午偷偷出去买了点吃的,穿的是宣情放在这里的衣服。
做为一和精神病人,夏知晴的状态可以说十分稳定,几个月的时间把这里当旅馆,一个没太大危险性的病人,一个月还有高额住宿费,加上会讨人喜欢,护士们也都和她关系不错。
除了那个那次撞到霍司礼来病房的护士小姐。
她每次看到夏知晴时,态度都不太好,哪怕夏知晴同她解释那次只是意外,他再不会来了,她的态度没好到哪里去。
夏知晴拿着一袋烧烤往回走时,才想到今天是那个严格的小姐值夜班,她叹口气,在外面把那烧烤吃完了,才往病房那边去。
医院伫立于黄昏里,却没有那别墅更像监牢,她脚步轻快地想进去一一被骂几句也无防。
走到门口,她却见到了俩个小身影。
为什么小孩会在这里?
夏知晴又走近些,发现俩孩子她还认识。
她更加惊讶了:“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可是他们舅舅的婚礼,俩孩子怎么也该在当花童吧?
两孩子本在斗嘴,闻言都看向她,非常高兴地说:“嗯,但是我们跑出来了!”
十分显而易见。
夏知晴多问了几句,把他们先带进了医院里,两孩子的脸都被冷风吹红了,如果不是在吵架,或许都要冻僵了。
在前住病房的路上,夏知晴了解到两孩子是因为吵架,才故意从会场里出来的。
“我们还留了字条呢!”大些的哥哥道:“他们会知道我们要来这里的。”
“但为什么来医院呢?你们在这里有认识的人?”
夏知晴回忆了一下自己认识的病友,“或许我能帮你们找。”
“这个嘛……”两孩子狡黠地对视一眼,最后弟弟开口:“因为你都不在啊。”
夏知晴:“你们说什么呢?”
哥哥便简述了一下自己要来的理由:因为认为夏知晴和他们一家人,所以她不在,是不好的。
夏知晴看着他们,突然有点感动,这俩孩子的性格并不好,她讨好他们也费了功夫。
好不容易让他们在她面前乖一点,但在外依旧无法无天,这从他们这样的行为里也能看出来,完全没受过父母的毒打。
因此虽然感动,夏知晴还是发了信息告诉他们,两孩子现在和她在医院里。
霍琼的速度很快,她说他们马上要到了,让夏知晴先把他们带上去。
夏知晴没有收到信息——此时她已经被护士发现了,小护士因为自己的级别不够还叫来了护士长,结果护士长一到场,便看到了两个小孩。
“这两个小孩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都高了八度,看起来马上要炸了。
夏知晴:“是这样,我可以解释的。”
但她是病人,信誉并不高,于是俩孩子又把自己的理由说了一遍。
“所以你们直接从现场跑了出来?不怕家长担心吗?”
于是夏知晴的批斗会被移到两孩子身上,护士长把他们训得愁眉苦脸的,十几分钟后,她才被另个护士叫走了。
走前还让他们以后别这么做了。
两孩子乖乖地点头称是,一点也没有平时混世魔王的样子。
夏知晴不免对护士长肃然起敬。
他们萎靡了片刻,便和夏知晴说起两人是怎么过来的,两个小孩子从手机里联系好了司机,用许多心思来躲避大人们的视线……
在大人们来之前,他们说了许多许多,好像急于把很多事一股脑讲给她听一样。
夏知晴把这一切都听在耳中,适时给了反馈,把两孩子哄得开开心心。
“那,你会回去的是不是?”
弟弟有点怯怯地问夏知晴,她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我还在生病呢,他们不让你们来也是因为我生病了。”
“你不是已经好了?”哥哥说。
“没有呢。”她温和地道:“你们以后也不要主动来找我,这样很危险的。”
她没有戳破这两孩子的谎言,不问为什么两个孩子会那么容易的联系到司机。也不问为什么司机没有直接联系霍琼。
他们在这里呆了半个小时,霍琼的电话才又来了:“堵车堵的要命,我们快到了,你把他们带来吧。”
“好。”
她打断了聊得很高兴的两个孩子,“爸妈来接你们了。”
孩子们嗯嗯应和,念念不舍的从病房里出去,还一人牵着她的一只手。
夏知晴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有孩子,和两人牵手也是难得的体验。
天几乎都暗了,太阳只在角落露出余晖。
夏知晴把两个孩子带出到路口,正在思考要不要遂他们的意去买个晚饭,便感觉一阵光芒刺中了她的眼睛。
她转头看,正见一辆车失控一样一头撞歪了树,紧接着又朝着他们冲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把两个孩子往相反方向一推,只来得及喊声“快跑!”
夏知晴是个很惜命的人,那一刻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有把他们俩甩开的觉悟
可惜几个月卧床的经验令她失去了许多机动性,她只来得及往孩们那边动了两步,根本赶不上车撞过来的速度。
人不能同时拥有两个奇迹,她最后想。
夏知晴的身体轻飘飘地飞起来,视野中万万物旋转。
疼痛迟迟而来,但也没疼多久.
因为她早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