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夏知晴的话思考了很久,说出来也有些忐忑。
她已经做好了霍司礼会因此生气,甚至做好了被打的准备。
当然霍司礼不会打人,她只是做好了被粗暴对待的觉悟,定定地望着他。
很早以前,夏知晴多少有着初恋的羞涩,基本不和霍司礼正眼相对,生怕自己的心思泄露。
转世后,夏知晴也花了一段时间才能直视她,而后来她甚至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会经常性地盯着霍司礼看,有时候就连杂志上他的照片也会被她看很久,此时她自然也很关注霍司礼的表情。
夏知晴不知道自己想从面前的男人眼中看到什么。
生气?恼羞成怒吗?
或许都有,甚至她希望能够更复杂一点。
她不希望自己在霍司礼眼中是的平平无奇,只是简单的带来快乐或愤怒的存在,就像霍司礼总是让她五味杂陈。
这样的复杂最难割舍,如同她对他总是爱恨交织,恨意都无法长久。
霍司礼没有露出她想看到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很生气……
她失望起来,扯出一个笑容:“你……不生气吗?”
“我总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才不想和你多说。”
她正站在床的边沿,闻言手指颤抖了一下,表情却没太大变化——那不是正好吗?
互相理解和沟通是感情的基础,他们连第一点都没有做到。
夏知晴在心里迅速整理了说辞,很有礼貌的说,“你今年也才二十五,也没有被我耽误多长时间。”
而她,也可以……
霍司礼向来不看她的脸色,此时更是鸡同鸭讲的:“无法理解那又如何呢?这几年不也好好的吗?”
“怎么可能,矛盾只会更加激烈。”夏知晴反驳。
她以后做什么才能在大众的眼中配得上他?想想都令人绝望。
霍司礼有些困惑:“你管他们做什么?”
这是相当“霍司礼”的一个回答,但夏知晴不会被他骗到,她淡然回应:“你不也如此吗?其实你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满意我,我不至于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那是我以前的标准,我以为至少要对我有所助力……而现在不同了。”
他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说:“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人生。”
这份誓言按理说可以安抚到夏知晴,此时却只能火上浇油,她几乎口不择言的问:“因为我的死吗?别被意外绑架了,你这样退让只会令我痛苦!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来。
她因为过去的死亡,过去的一切,不得不和自己喜欢的人演戏,而霍司礼未必经历过真正的爱情,就已经被她绑在了这艘船上,因为她的任性而步步后退了。
多可悲啊,他们俩都是。
霍司礼走近她,手里拿着一个手帕。
夏知晴胡乱的抹了下脸,把脸颊擦的生疼。
他轻轻叹气,把她按在了旁边。
夏知晴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灯光,她闭着眼睛,自欺欺人的不去想难堪的表情。
这一切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不谈霍司礼的眼神很好,哪怕听声音也会知道她哭的有多惨。
霍司礼坐在她的椅子上,微微仰视着她:“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退让?”
那双骨节分明的时候在桌上飘过,按住了夏知晴的手臂:“是因为你的孤独。”
夏知晴不算是很脆弱,但几乎每一次的脆弱一面都被霍司礼见到过。
她明明是一个人,却喜欢表现的很热烈。
像是在孤谷中矗立的花朵,所有的话语都得不到回应。
霍司礼对这种情况多有共鸣,他们俩都在孤独中假装热烈,但又是不同的。
那段过去给予了双方不可分割的联系,这是他们的相和之处,但是他们终究还是该分开,这是颜老师的观点,而霍司礼并不认同。
“……但我们已经不是孤单一人了。”
时间带来了一些东西,又带走了一些东西,他们都发生了改变,不仅是社会关系。
霍司礼说:“那你为什么还在这儿哭泣呢?”
他用手帕按着夏知晴的眼睛,动作轻轻的,好像想用这一小方巾帕吸干她止也止不住的眼泪。
“你以为只有你的条件劣势吗?我才是。”
夏知晴接受了自己没见过面的父母亲的死亡,而霍司礼……只是听到夏知晴的死亡就觉得不可能。
确认夏知晴真正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一片虚无。
他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喜欢夏知晴的,但他可能错了,或许在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心态就和他自己想象的不同。
霍司礼以一种夏知晴从未想过的温和态度,向夏知晴讲起了他的过往。
霍司礼自小是个无趣的孩子,在被确诊前只是“不太喜欢说话”。
大家都知道他的聪明,而哥哥姐姐早已长大,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并没有兴趣和这个刚出生的弟弟玩,尤其是这个弟弟还带走了母亲的生命。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霍司礼都和背后灵没什么差别,只要有事情不符合他的心意,他就会尖叫,没有人受得了他。
某一天他在保姆的疏忽之下溜了出去,一个人跑到大街上,正好碰到了来这儿旅行的颜余香。
颜余香和他相处了十几分钟就做出了诊断,此时霍老爷子才知道霍司礼的病症。
在这之前,他对霍司礼秉持着当他不存在的原则,只是找个人照顾他而已,颜老师通过了不收太多钱的方式,收到了这位病人。
他们自此开始相处。
相处的时间很长,慢慢的,霍司礼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又慢慢的,他减少了尖叫发疯的次数。
再后来就是夏知晴父母死亡的那一天。
在他们去世之后,霍司礼就被送出了国,在国外他受到了更多的治疗。
自然,他还想着颜余香,但老爷子告诉他,他需要把治疗全部做完才能够回国,所有的想法都坠入了大海。
他问医生自己现在处于哪个阶段,医生告诉他是二阶段。
霍司礼在国外进行了治疗,时间拖得很长,因为一个医生打开他的心后,另外一个医生就要花更长的时间才能取得他的信任,在这段时间里霍司礼慢慢的就把颜老师给忘了……按理说他应该记得的,只是最后他仍然忘记了这个重要的存在。
而在和夏知晴第一次见面时,霍司礼就有莫名其妙的冲动,他想和这个女人搞好关系——因为对方是很重要的人,但对方为什么这么重要呢?
霍司礼完全想不起来,直到他看到了颜老师的笔记,才隐隐发觉夏知晴的身份。
而在这之前,他似乎就已经对夏知晴心有想法了。
那时候霍司礼还不知道,那第一次见面时,夏知晴就再也没有从他的目光里离开过。
那时他不懂的东西在夏知晴死亡后,好像一瞬间就被塞进了他的脑子里,像是冲开了他记忆的阀门,同样的车祸,同样的死亡——
他明白,或者说看清了自己的感情。他一直以为自己没那么喜欢夏知晴。
就算夏知晴没有和他在一起,他也会把她娶进家们,无关股份,而是为了夏知晴这么多年来始终如一的陪伴。
这份感情里有多少亲情,爱情成分,霍司礼早已分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他发现这一点时间已经太晚了。
夏知晴听了他的叙述,却相当不解风情地回答:“你说这么多,其实是因为我妈妈吧。”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更没有浪漫细胞一点。
夏知晴不置可否,哪怕霍司礼没有这份心,老爷子也肯定有把她绑着做药引的想法,而他确实也做到了。
霍司礼觉得自己的人品受到了挑战,“我和你母亲有十几年的年龄差,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进展。”
和他隔了整整八岁的夏知晴:……
“那我确实是你理想的的退而求其次啊。”夏知晴说:“我不能让你对我妈妈出手,这个你就别想了……”
霍司礼并没有被夏知晴拉进替身的坑里:“你想太多了,你和你母亲的性格一点也不像,只有一双眼睛……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一个会随便喜欢别人的人?”
夏知晴:“我作为替身都还没生气,你生气什么呢?”她的表情太理直气壮,霍司礼咬牙切齿半晌,突然把她的手举起来咬了一口。
夏知晴颤了一下缩回手,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为什么突然咬我,我说的不对吗?”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双双倒在了床上。
夏知晴在这之后过得不是很好,霍司礼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咬了她的手不够,还要咬她的脸。
她总不能顶着两坨被咬的痕迹去上课,也是无可奈何地休息了一个星期。
夏知晴半真半假地抱怨,“怎么这么幼稚啊你?”
霍司礼又失去了明确的回应,他闹着夏知晴,非让她做出“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你不要这样,太……”才不再闹她了。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无赖啊,夏知晴愤恨的想:到底经历了什么啊,突然进化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