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焦日,晖日骤遮。
地道且偏僻,女子身着一袭醒目的红衣寻着酒家。
店前,女子被人拦住去路,有人刀剑相指。
站居中间以之为首的人一身兽衣扮相虽有些糙,但也面冠如玉,手持长炳镰刀,目光不善,实在笑比河清。除这人外,其余之人见了女子无不面色阴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她明明长得清隽明眸,风姿冶丽,该是醉人心窝才是,可这些人个个却如见了凶神恶煞一般,实在叫人觉得奇怪。
见她来,也没管店里客给没给钱,一股劲儿全赶跑了。谁叫这人是音红衣呢。不方山鉴下女使音红衣,有言道,这人衣越红,手里亡命越多。
所以她来,绝非好事。
店面倒也算大,加上店里伙计持兵器的大概二十余人。
刀剑面向音红衣,她带着戏谑意味的眼神睨着这些人。
兽衣扮相的人看着她还在心里道绝不会认错之际就听音红衣故作恹恹开口道:“我知道你,长镰桧曳。”她目光望着他手里握着的那把柄尖点地的长镰。
“嗯,是个懂货的。怎么?感兴趣?”桧曳一边摆动镰刀一边挑眉努努嘴问。
“没兴趣。”音红衣哼哼笑。
“没兴趣?那你提个什么嘴?”桧曳歪歪嘴,表情仿佛在说她不识货。
“因为你的镰刀最近沾血过头了。”音红衣似笑非笑,缓慢的声音藏着不属于这天的寒霜,拿出了别挂腰后的刀。
这刀不似寻常,近三尺长,刀身三棱状,刀刃旋弯至尖锥处,像刀又像刺,好一把见血叫嚣的刀!
桧曳握镰柄的手虚了片刻,半晌才说:“好巧,我也听过你。音红衣,有一武器用的出神入化,叫‘入川’”
“所以呢?和我的镰有关系吗?”桧曳见其询问。
“不过,有一消息说你被赶出了不方山,还被下令诛杀了?”桧曳再次开口。
“是啊,那又如何,跟我要杀你有关系吗?”音红衣直接说出目的。
其余人立马警觉,手里的武器蠢蠢欲动。
“为什么?”桧曳警觉握拳,还是镇静一问。
“十日前,你们店里死了一人,那人,是我要找的人!”说罢,眸中杀意了然已显。
“呵哼。”桧曳低头咬牙。她说的没错,十日前偏就那天死了人,那人他知道,是不方山另一位鉴下使,是他给了致命一击,用镰刺穿了那人,但后来明明还未等想办法他摆平,反倒是不方山的鉴主不追究了,所以不是不方山找事,是她个人。
“原来如此。你想我命休矣。”他了然。她即是报仇来了。虽然不知道不方山当时为何放过他。但若不是音红衣她已不在不方山了,她断不会,甚至不能取他性命。
说罢,桧曳先发制人。眼睛狠厉的看着她的脖颈,提着长镰就攻了去!
音红衣哪里会坐以待毙,她仅仅只手轻抬着刀,刀镰相抵便发出锐耳音鸣。
她握刀的手明明看似不在发力却令桧曳虎臂一震,带着镰弯砍的方向变了道。
音红衣只是歪头言笑:“不认真会没命的哦。”
桧曳闷哼随即闭了声,行动大起大落得运着长镰,行如蛇影分茎。
他快,音红衣更快,一抹红闪如鬼魅,她步影憧憧,身形轻巧,招式全然接下。
几招下来长镰毫无优势。桧曳知道,这不过是个前戏罢了,音红衣才是那个没认真的人。
眼瞧主子不敌,其余人合力攻了过来。
哪怕十几人一拥而上,个个健壮矫捷手起刀落,在一声声刀剑相抵刀光剑影中,音红衣依旧面色从容。
红影灵活游走,堪若魅影,近身将那些人用入川一击击划破衣褛,割伤手脚经脉而不一击致命,任其血流。那刀刃旋弯挂着血,刀身锋利且致命,一但穿透身体难有活命的机会,致血流成川。这 ,便是入川。
不过片刻,一群人败下阵,残经断脉手脚伤残令他们发出唏嘘哀嚎。桧曳咬咬牙啐了口血,不由得惊慌失色。他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心口冽了一刀,不止是兽衣,就是身体也连皮带肉绽开。
音红衣步步迈前:“真没意思,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就死你手里了”
边说边踹了一脚。桧曳猛喷出一口血,匍匐趴地,那柄镰刀也顾不上了。
桧曳喉咙积血发出黏音:“音红衣,今日死于你手我无话可说。但要你死的人多了去,我的亡魂守在不方山等你!”说完便没了声息。
见他死,音红衣便手举长镰了结了其他人的命。
“不方山等我?那你怕是不会等到。”她握刀一记轻扫,那柄长镰随主逝去,一刀毁了它,桧曳长镰,以后也不会有这号人了。
纵使这酒家已空,即便没了这些人也有别人来经营这地方。
音红衣收了刀,现在她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那便是找人。桧曳前几日杀了她要找的人,实在惋惜,这下不得不动身找另一个人。
不过找人也得有命找才是,诛杀音红衣这条鉴令由不方山鉴主亲自下达,现在也算是个通缉之徒。
但在半月前她还不是,想到这她不由地发笑。
走的那天她还清楚记得:“不方山没有全身而退者,你可想好了?”鉴主发问她。
音红衣也没了规矩,平起地同那“鉴主”迦罗鉴说:“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便不会更改想法。”
“好,出了这不方山那你就是叛逃者,我将行令,诛杀不留!”
回过神,音红衣半行半停,不方山已不是她容身之所,但离开并非一意孤行。世有诸多不解,有些事有些东西要自己弄清楚。
她途经别地,来到四诏。来时将红衣换了去 ,现在她一身银绣衣色粉白,唯有束袖和腰间抽带还缀着醒红,简而不素。显目的配刀化作小形钗子装饰在脑后。
四诏地小,走着走着被人撞了个满怀。
“啊,抱歉我没看路。”
撞她的是个十来岁小姑娘,抬头一眼便瞧出她是外地人。
音红衣摇着头从容开口:“没事。”
小姑娘见她没生气还反握住她的手,笑问:“姐姐哪里来的?”
“另一座山走过来的”她回道。
“另一座山?那不是很远?”小姑娘又问。
接着又说“这里没来过外人,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没来过外人?”音红衣摸摸小姑娘的头起了一丝疑问。
小姑娘眼皮眨眨:“是啊,这里好多年好多年都没来过外人了,你一来我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了。”
怪不得刚到这地就有人盯着她看,原来不是太招摇了。
接着又听小姑娘说:“这里的人本来就不多,没有出去的,不会带外人进来,你是我见过的头一个!嘿嘿。”小姑娘说着说着还兴奋了起来。
“为什么?四诏也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路过的人总该有的吧?”
音红衣这话一开口那小姑娘表现越发惊奇:“哇!姐姐肯定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至少不是从另一座山来的。”
“好吧,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的。”音红衣点头。
“嘿嘿,说对了。”小姑娘冲她笑,接着说:“这里,就那条路,看见没?有吃人妖怪!”小姑娘指了指前方。
“那里不让人走,四诏啊,有人养妖怪!”她抖抖身子说道,脸上却不见害怕之色。
“所以外地人不敢来?”音红衣目光顺着手指看了看那没什么不寻常的路,紧接着搭话。
“不不,这里的人都知道,外面几座山头的人也知道,他们不路过这里啊不是害怕,是不想打扰养妖,所以绕道走。”小姑娘声音小了几度,故作神秘。
简直是达成共识,外头的人不打扰,里头的人把妖养好。
“哦?还有这事。”音红衣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所以你这么肯定我不是另一座山来的。”她觉得这小女孩说言有趣。
小姑娘点点头:“怎么样?我跟你说这些你要不要请我吃饭我告诉你更多!”她摇着音红衣的手带着撒娇意味的要去吃东西,丝毫不见生分。
这些事既然告诉她那也表明这里的人都知道这事,虽然问别人或许也能得知,但音红衣顺着她的意点点头。
“好!那我们边走边说。”小姑娘毫不生分扯着手领着音红衣。
“别看四诏和镇子差不多大,但是这里人不会去找外地人成婚娶亲,都是邻里看对眼了就成。所以彼此之间存在多条羁绊。”
羁绊?想来是近亲,这样的话岂不是血缘不会外流,可这样难保不会……畸形,可这里人看着个个无恙。音红衣再次起了疑。
小姑娘没注意到她的疑惑,仍旧继续开口:“虽然没有说不能娶外亲,但我有记忆以来还真没人带外人进来,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认识,所以见了你我真真是太意外了!”
音红衣摸摸她的头:“嗯”
“啊!到了,吃饭的地方。”小姑娘指指一不起眼门口忽地雀跃起来。
“四诏就这么个最拿得出手的吃饭地,姐姐你信我,这里没有比这家好吃的!”
小姑娘点了三菜两饭盯着竟还想要欢呼起来。
音红衣见她喜也不由一笑。
“姐姐笑起来真好看!不过笑太早了,这饭可是你请哦”小姑娘扒拉几口饭在嘴里还喃喃着话。
“嗯,我请。”音红衣见状笑了笑 ,趁着小姑娘吞咽还顺便摸了摸她头。
小姑娘被这么一摸,停顿了一会儿:“姐姐你怎么又摸我脑袋?快点吃饭了!”,她把菜夹到音红衣碗里催她快吃。
音红衣也不再说话,跟着她一起吃。
吃完,小姑娘抹了抹嘴:“嘿嘿,谢姐姐请客了。”
“姐姐我给你找个歇脚的地方休息吧,你在四诏呆一天再离开呗,这里好不容易出现个外地人。”
音红衣看了看天,快接近黄昏落日,随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