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不知道？”她顿了一下又看向屋子，呐呐道，“她给我喝过水，我以为是河水。”
殷乐之懵懵懂懂的，她们也看出来了，她是被蒙蔽了。
而特意引导殷乐之这么做的人是张问雁，张问雁果然瞒着她们很多事，而且是在关键的地方做文章，就是不想让她们知道真相。
“现在要去找她吗？”程施施问。
闻星鸢摇头：“直接问她，她怕是会不承认，有更简单的办法让她将真相说出来。”
她们竖起耳朵等着闻星鸢说，闻星鸢却没说，而是问殷乐之：“还记得那些死了的人都是什么人吗？哪个和你熟悉一些的，和我说说。”
殷乐之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闻星鸢简单说了后面该怎么做，殷乐之听完有些犹豫：“你们别吓到她。”
程施施却是兴奋：“我也要跟着去。”
宓以丹看了程施施一眼，笑着解释：“小师叔你别担心，师妹就是好奇，没有想打扰你的意思。”
在碧云仙门那么多年，她自然是知道闻星鸢做正事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扰，虽然闻星鸢看着很喜欢程施施，可是喜欢也是有限度的。
程施施说出这句话，闻星鸢可能会生气，所以她才这么解释了一句。
哪知道闻星鸢听完只是说：“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安心睡觉。”
她语气可以算得上是温和，宓以丹听完愣了一下，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她怎么会听到闻星鸢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用哄人的语气哄着程施施去睡觉。
宓以丹这边满脸不可思议，而程施施却坚持道：“我也要去看看，我不小了，不会害怕。”
闻星鸢还想拒绝，程施施不由分说：“如果小师叔不带我去的话，到时候我就自己去。”
她是铁了心要跟过去，不管闻星鸢答不答应。
“行，让你去。”闻星鸢无奈妥协。
到了晚上，一行人出发，殷乐之也跟上了。
本来是想让她好好休息，可是殷乐之说她害怕一个人待着，于是便只能带上她。
到了张问雁屋子外面，闻星鸢施了法，眨眼睛她就变成了一个七窍流血、面色灰白的女人。
宓以丹吓了一跳，连忙捂住程施施和殷乐之的眼睛说：“小师叔，她们那么小，就别让她看到血腥的画面。”
殷乐之将宓以丹的手拉下来说：“我不害怕。”
说着她仔细看着闻星鸢变的女人，点了点头说：“是这样子没错。”
得到了肯定，闻星鸢颔首进了屋里。
宓以丹留在屋外带着程施施和殷乐之，闻星鸢是答应让她们跟来，不过有一个要求，不许进去，只许她们在外面听着。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尖叫声，尖叫声很大。
按理来说，周围的邻居应该被惊醒，可过了许久也没有人过来。
屋里的张问雁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偶尔能听到东西摔碎的声音。
很快闻星鸢就出来了，还带着被吓得浑身瘫软的张问雁。
闻星鸢松开抓着张问雁的手：“之前被发现死在井边的人，是假冒碧云仙门的人做的，她帮忙打掩护。”
殷乐之迷茫看着张问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家都是邻居。”
如今被拆穿，张问雁也不说话了，她嘲笑道：“和他们是邻居？别做梦了，我就算死也不愿意和他们是邻居。”
她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院子门口，恶狠狠说：“他们都是该死的人，你何必为他们感到不值得，他们也没将你当人看。”
想起差点被活埋，殷乐之说不出话。
张问雁说话之时，已然来到门口。众人顿时警惕起来，却未料到她猛地站起身，接着迅速跑走。
宓以丹微微一愣，正准备去追赶，闻星鸢却开口阻拦。
她满心疑惑地看向闻星鸢，问道：“人已经找到了，村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难道她不是罪魁祸首吗？”
闻星鸢神色淡然，回应道：“她只是帮凶罢了，抓她并无意义。”
还没等宓以丹说话，程施施就按捺不住发问：“如果不追她，又怎么能知道她后面的人是谁？难道就这样任由她离去吗？”
问她轻轻拉扯着闻星鸢的衣袖，“小师叔，我觉得应该去看看，说不定她正和同伙在一起呢。”
闻星鸢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即带着程施施去追寻张问雁。
而宓以丹则怔在原地，心中疑惑，方才不是说找张问雁没用吗？怎么程施施一说，她就顺着程施施的意思行动了呢？
她来不及细想，带着殷乐之赶紧跟了上去。
村子周围不是山峦就是树林，御剑飞行恐怕难以找到人，她们在地面徒步寻找。
刚出村口，就看到老人又坐在那里。
程施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但没有出声。
她们走了没多远，老人忽然开口：“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殷乐之立刻挣扎开宓以丹的怀抱，跑上前去，紧张地询问：“婆婆，您真的知道她去哪儿了？”
她神色紧张，水灵灵的眼睛紧紧盯着老人，心里祈祷着老人不要告诉程施施她们。
虽然殷乐之对张问雁做出帮助他人残害同村人的举动深感失望，但她还是不希望张问雁因此受到惩罚。
她是被老人捡回来的，张问雁也对她照顾有加，时常给她东西。
如果不是张问雁帮着照顾老人，老人孤身一人很难养育她。
老人抬眸，眼神浑浊地扫视了殷乐之一眼，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几人。
她抬起手，似乎要指向某个方向，殷乐之急忙握住她的手，岔开话题说：“婆婆，您在这里做什么呢？我送您回去吧。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说着，便欲搀扶老人回去。
老人却甩开她的手，指向一个方向说：“她往那边去了。”
殷乐之还想再劝说老人不要乱说，老人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颤巍巍地指着那个方向。
程施施看了一眼后，拉住殷乐之说道：“你不要再为她说话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等人找到了自然就会知道。”
殷乐之还想说话，宓以丹将她抱起，捂住她的嘴说：“闭嘴吧，难道你想和她一样成为杀人帮凶吗？”
殷乐之皱起眉头，不再言语。
闻星鸢与宓以丹带着程施施和殷乐之朝着老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途，闻星鸢却突然停下。
程施施问道：“小师叔，怎么了？不找她了吗？”
闻星鸢回应道：“不是不找，只是她并没有往这边走。”
程施施愣了一下，“难道刚才那个婆婆是骗我们的？”
闻星鸢点头，抱着程施施转身往回走，宓以丹二话不说，也跟着转身，而殷乐之仍然处于状况之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到村口后，宓以丹带着她们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进入树林没多久，闻星鸢轻声说道：“不要发出声响。”
说话的时候，尤其看了殷乐之一眼。
程施施笃定道：“小师叔如果要抓人，即使发出声响她也能被抓住，你不要想着通过声音告诉她我们在找她。”
原本心中确实有这个想法的殷乐之，听到这话，只能讪讪地点头。
她们往山上走了一会儿，便瞧见一条明显像是被人专门打扫过的路。
继续前行，前方出现一块小空地。
张问雁正趴在一个小山包面前，似乎是睡着了，而不远处躲在树后的老人静静地看着张问雁。
老人眼眶湿润，不知道她是为张问雁而流泪，还是为张问雁身前的坟墓而悲伤。
直觉告诉程施施，那个坟墓绝非普通之物，或许与张问雁协助那个冒牌货之事有关。
众人默契地沉默着，然而老人却忽然看向她们这边。
程施施一惊，急忙望向闻星鸢。
此时她才想起，她们进来的时候，闻星鸢悄然施法，老人理应看不见她们才对。可老人却紧紧盯着她们的方向，仿佛能瞧见她一般。
宓以丹率先扭头，带着殷乐之往外面走去。
她们刚离开树林没多久，老人也跟了过来。此时老人能看见她们，幽幽地望着她们。
宓以丹急切地盯着老人说道：“我看你与张问雁相识，可你是否知道，是她写信给碧云仙门的仙人，否则我们也不会来到此处。”
老人听闻此言，似乎并不意外，她只是淡淡道：“她不过是一时冲动，如今你们也看到了，这是我们村子里的事，无需你们做主。”
她的话语中满是逐客之意，仿佛这村子里没有人欢迎她们的到来。
想到张问雁被她们揭穿，恐怕此刻也后悔给她们写信了。
闻星鸢语气毫无波澜道：“你们与莫名来历之人有来往，如今此事已不仅仅是你们村子里的事了。”
“我不知道。”老人显然不愿提及冒充碧云仙门之人的事。
她不愿交流，闻星鸢更是无意与她交谈，只是问道：“你现身于此，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些。”
老人凝视着她半晌，才开口：“她是无辜的，你若想带走她，先过我这一关。”
闻星鸢尚未言语，程施施便抢先问道：“你说她是无辜的，那那些死去的人就不无辜吗？”
老人冷笑一声：“他们不无辜，他们死有余罪。”
殷乐之激动问：“婆婆，您在说什么？”
她拉着宓以丹，紧张道：“仙人，婆婆一定是被控制了，你们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绝非有意冒犯你们。”
“我并未被控制，水也没有问题。”
此言一出，殷乐之愣住，呆呆问：“为什么？婆婆您怎么知道水没有问题？”
老人并未回答殷乐之的话，而是看向闻星鸢：“你怎样才肯离开？”
宓以丹无奈开口道：“小师叔，您先歇歇，我来与她沟通。”
宓以丹看着老人问道：“你们说村里的人死有余罪，是不是她们做了什么事才让你们如此认为？”
她满脸温和，想和老人好好谈谈，可老人一脸不屑：“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你能主持公道吗？”
宓以丹微微皱起眉头，她深知与老人沟通并非易事，却没想到她那么难沟通。
殷乐之急忙说道：“婆婆，您就当是和我说。”
老人沉默不语，没有回应。
殷乐之又急切地补充道：“婆婆，您就告诉我吧，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知道您和张姐姐不会做坏事的，肯定是有特殊的原因才会这样。”
老人终于看向她：“我把你捡回来，只是想让你给我养老。”
老人的语气有些生硬。
“我不信，婆婆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清楚得很，我知道婆婆一直对我很好。”殷乐之定定看着老人，说话间没一点犹豫。
老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殷乐之却抢先说道：“婆婆您别想说些让我伤心的话，就算您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老人愣了一下，缓缓伸出手说道：“你过来，别跟她们在一起。”
殷乐之抬脚毫不犹豫地走向老人。
宓以丹赶紧按住她的肩膀，担忧道：“你过去干什么？你就不怕她利用你吗？”
殷乐之低着头，背对着宓以丹，语气平静道：“如果是婆婆的话，她想利用我，那就让她利用吧。”
殷乐之心里很清楚，她是被老人捡回家的，没有老人就没有她。在她的心中，老人无论想怎么利用她，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老人原本伸出的手微微蜷了一下，随后又伸展开，目光紧紧地看着殷乐之。
宓以丹松开手，殷乐之便一步步稳稳地走向老人。走到老人面前时，老人轻轻拉住她的手，声音低沉道：“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
殷乐之脸上露出笑容，温柔道：“没关系的，婆婆想做就做，我相信婆婆不会做坏事。”
“如果我说村里那些死掉的人是因为我，你还会这么说吗？”老人的眼神复杂。
殷乐之点头，眼睛里只有老人：“婆婆一定是有苦衷才这么做的。”
仅仅这一句话，老人无法再说伤人的话。老人微微转头，看向一处，许久才缓缓开口：“他们都是罪人，当年他们害死了我好友。”
老人的思绪飘回到过去，她有个好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得比亲姐妹还亲。
那时候，她们在田野间尽情奔跑嬉戏，一同分享着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后来，好友有了喜欢的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结婚生子，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可再后来，好友却被村里人当成邪祟，将那几年村里过得不顺的过错都归咎到好友身上，扬言要将挫骨扬灰。
老人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四处寻找，可她还是迟了一步，当她找到好友时，好友的尸骨已经被山里的野兽啃得不成样子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昔日温柔的好友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看不出人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