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甜糕

“能博大爷一笑,那我这出戏就唱的不错。”秦怀溪厚着脸皮继续试探,剪水双瞳从手指盯到那曲线优美的下颌,才满足地收了回来。
望浮玉身上一麻,要出口的话差点吞回去,这都什么眼神?
“你倒是老实,这么快就承认了都是你在谋划,胆子不小。”
秦怀溪正色道,“大爷,我虽然不安好心,可事儿都是李妈妈自个犯下的,我是怕万一哪天您厌弃了我,我这人财两失的,岂不是可怜死了?”
望浮玉看她说不了两句正经话的样子就手痒,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于是心随意动,掐住那白嫩面颊往外一拉……“疼疼疼!这是肉做的!”
大呼小叫中也没了对峙的氛围,望浮玉收回手,懒懒往后一靠,“不想被厌弃,就得小心服侍,半点诚意都没见到,也就嘴上功夫。”
秦怀溪揉揉自己的脸颊,人在屋檐下,可怜她如花似玉的脸。
“不要嘴上功夫,大爷想动什么真格?”她嗓音甜蜜,脸上还留着望浮玉掐红的印子,含羞带怨的像一罐小甜水儿。
望浮玉眸色一深,薄唇殷红,声线低了两个度,“别说些让自己吃亏的话,我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秦怀溪脸上微微发热,也不知道是望浮玉掐的还是被他反撩的,“哦。”
见她这个反应,望浮玉轻笑一声,不再多说,拣了块藕粉桂花糕送进嘴里。
清甜融化在舌尖,桂花的香气如影随形,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吃的是点心还是那一抹萦绕在心头的动心起意。
诚如他自己所说,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不愿意和莫名其妙的人纠缠在一起而已。
这块不知道从哪来的小甜糕,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据为己有,色字当头一把刀啊。
秦怀溪不知道望浮玉心里转着的都是什么念头,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男人哪里有钱财靠谱,再好看的男人也不能当饭吃。
“大爷,李妈妈这样可恶,管家不如换成魏紫吧?她对王婆和门房的处置也妥帖的很。”
“难为你还记得魏紫,就这么办吧。”
“那赃款……能不能分我点儿,我这忙前忙后的好几天,就是我不要,也得给山药那几个出力的小丫头一些奖赏嘛。”
她要钱要的坦荡,说的也明白,不能又让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她毕竟不是什么黑心的资本家,这几个小丫头冒的风险是最大的,不给些实在好处可要伤了人家的忠心了。
“哦?你出身一般,还懂御人之道?”
秦怀溪琢磨着望浮玉的神情,觉得不像是危险的信号,试探着问:“说明我天资聪慧?那能把这些人的身契也给我吗?”
“……”
望浮玉的笑意和温和像潮水一样层层散去,留下的只有紧盯着她的诧异和一瞬间的戒备。
秦怀溪的放松僵在了嘴角,“不给就不给吧,大爷这么看着我多吓人……”
说话间她提起全身的感官,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可能会给她带来危险的线索。
以往的秦怀溪脑子里只有想方设法进伯府,连下人的糊弄也看不出来,自然生不出要拿捏下人的心思,蠢得让人发笑。
要不是老范等人一直看守着枕云小居,他真要怀疑是不是他那好叔父偷偷安排了一出李代桃僵。
这世上真有鬼神精怪吗?
可这样弱小的精怪又想得到什么呢?充其量是一个有趣些的摆件而已。
一个摆件,哪怕是有些讨人喜欢的摆件也不能妄想做主子。
心大了。
他目光深沉,杀意层层翻涌,铺天盖地而来,逐渐淹没他心中异样情感的新芽。
就在他即将下定决心的关口,一朵绯红的轻云落入他怀中。
连同那让他恍惚的甜香,雪肤乌发,云鬓花颜一起,织就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笼住了他所有的思绪。
耳边传来秦怀溪的低语,如泣如诉,“我错了,大爷疼疼我?往后再不敢了,除了大爷,我一无所有。”
其实连望浮玉也不是她的,秦怀溪心知肚明,但是男人啊,就爱从虚情找真心,看风尘怀闺秀。一旦坚信自己是特殊的,被祈求的,被全心全意托付的那一个,动摇也不是不可能。
望浮玉一看就不缺金银珠宝,权利地位,忠心真心也不过唾手可得,温柔对他无用,顺从于他寻常。
秦怀溪只有赌他不是个阅尽千帆的风月老手,这些似有若无的撩拨调情,欲拒还迎,一步步让望浮玉熟悉她的步调,但这还远远不够,她要让望浮玉心甘情愿对她予取予求,不忍下手不愿动手。
秦怀溪安安稳稳躺在望浮玉怀里,感受着他坚实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小小地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魏紫隔着帷幔瞧见这一幕,眼睛微微瞪大,抿唇止住了声响。秦怀溪抬眸与她对视,像只伪装成兔类的狐,眼中全是冷静和警告。
这个男人是她要的,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见色起意,在她厌弃玩这套把戏前,谁也休想破坏她的谋划。
……
“大爷怎么说?不会要放了这老货吧?”山药见魏紫从正房回来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着急起来。
魏紫回过神笑笑,“想来,是不会了。”
山药清圆的双眼闪过几许了然,她就知道姑娘费了这么大的劲扳倒李妈妈,绝不会让她逃脱了去,否则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个死敌?她是秦怀溪的人,秦怀溪越是强大,越是说一不二,她的日子也才能过的越来越好。
有谁是真的傻子呢?不信问问纯儿她们,难道是出于对秦怀溪的忠心才奋不顾身?别逗了,李妈妈是块长了刺儿的可以瓜分的肥肉,把她踢走了,旁人才有出头的机会。
别的不说,李妈妈没了,魏紫成了管家,秦怀溪身边一个大丫头的位置不就出来了?哪怕这次轮不着她们,在秦怀溪那里挂了名号摆明了是自己人,还能没好处吗?
退一万步讲,有李妈妈这个前车之鉴,以后不管是谁管家,哪里还敢克扣她们,怎么也比现在好得多。只要赌一把就是好日子,还是秦怀溪这个名正言顺的主子授意,为什么不做?
魏紫见着了什么山药不在意,只要她不损害秦怀溪的利益,谁管她什么想头?
山药见魏紫不过瞬间就恢复了神情,也把这一遭揭过不提,只接着追问结果,“那这李妈妈还在不在我们这儿?”
“那就看姑娘怎么想了。”
魏紫语气轻淡,她犯不着和个小丫头多说,如果她是秦怀溪,为了将来入府着想,定是要留下李妈妈的,一个伺候多年的老仆知道的有用东西可不少。
正房里。
“让我把人都带走,你还真是干脆。”望浮玉摆了摆衣袖,拂去方才躺出来的褶皱,又是光明磊落的模样,半点看不出方才怀里抱着个人歇了会儿午觉。
秦怀疑坐在妆台前整理头发,“我与她经过这事儿已经交恶,何必再做些虚假的面上客套,实则各自防备心中厌烦。”
她才不想进那什么伯府,为了活命,延续原主的使命做外室是她不得不做,一旦进了伯府,那可真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谁都能来踩她一脚。
既然这样,李妈妈还有什么用?李妈妈都不要了,白养着一个青黛,她很有钱吗?最要紧的是留着两个对她有恨意的敌人,这是嫌弃自己命太长?有危险又没好处的事情非要去做,她又不是真的圣母。
望浮玉转过身,似笑非笑,“坦诚些好,我就喜欢你,有什么说什么。”
秦怀溪侧过身,手指勾住望浮玉腰间的香囊,仰着头看他,目含春水,面如软玉。
望浮玉把这张脸深深地刻在眼底,他好像还是第一次正眼看秦怀溪。
“别人的不行,那个小丫头留给你。”
行吧,能拿到山药的身契也不错,哪怕是可怜逗弄她呢?落袋的实惠才是好的,她不介意是什么名目。
脸上还残留着望浮玉掌心的温度,他人已经走远了。
秦怀溪望着摇动的帷幔纱帘,嗤笑一声,数起了从李妈妈那儿缴获的银两。
“山药,过来分钱!”
“哎!”山药脆生生的应答声像雨后的新笋,全是喜悦。
青黛扶着李妈妈上了老于赶的马车,跟在望浮玉的车马后面,往后她们的命运就和这枕云小院没关系了。
临走时,她想见见白芷,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留下一句“你命好。”
白芷第一次认真地反驳,“我们的命是一样的,只是我没你想要的多。”
晚上,花厅里桌椅排开,丫头们莺声燕语穿梭不停,菜蔬鲜肉一碟碟端上来。秦怀溪吩咐王婆准备了三锅“拨霞供”——夏夜里围着凉风吃火锅,怎么不是一种享受呢?
一锅是丫头们和王婆的,一锅给两个蹲守门口的门房,一锅是她自己的,不是她要搞阶级分明,是没人愿意和她一个锅里伸筷子。
她馋这一口许久,也算是庆祝一番她大获全胜。
王婆戴罪立功,使出了全副本领来操弄,那蘸料调的简直鲜掉舌头,虽然没有辣椒,但是花椒胡椒下的足足的料,还准备了现煮的鹿梨浆和城南铺子买来的樱桃煎,配上井水沁过的甜瓜,水果饮料和消食蜜饯全都有了。
锅子氤氲的热气腾起,模糊了她的眉眼,秦怀溪吃的很认真也很满足,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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