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园

“你教我这样尽心,我想送你个礼物。”
魏紫疑惑的神情一顿,刚想说话,就见秦怀溪捧出一盏砚台。
魏紫见到这砚台的光泽眼睛就亮了一下,忍不住细细把玩,又轻轻叩了一叩。
“细嫩光滑如婴儿肌肤,声音清脆悦耳,”魏紫的神情一动,“这是歙砚?”
秦怀溪点头,“是眉纹歙砚。”
魏紫虽早有猜测也掩饰不住惊讶,这种枣心眉纹石雕刻的砚台可是上品,秦怀溪为了拉拢她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难为她出身不好,居然还知道投其所好。
“这太贵重了。”魏紫浅笑推拒,东西虽好,她却不想沾染。
“为姑娘做点事情是我的本分。”
魏紫还想说什么,被秦怀溪打断,“不收便是瞧不起我了,我真心送,你安心收,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不用担心和我有什么牵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魏紫再不收也不像话,她也明白秦怀溪的意思,除了教读书写字,两人没有别的关系,也不代表她就成了秦怀溪的心腹。
送银子首饰是赏赐,而送砚台的这份尊重……倒是新奇的体验。
魏紫总是一片温柔的脸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有些感动也有些鄙夷,小门小户出身的就是这样没底气啊,连她这个“丫头”都得讨好。
她自诩是见过高门富贵的,真正的贵妇人从不会用这样粗浅明显的手段。
真是有些可悲。
魏紫接过砚台,还了一礼,慢慢退出去了,背影说不出的清高。
秦怀溪皱皱鼻头,不是实在没办法她并不想欠人情分,了却一桩心事,彼此两清。
……
夏日迎来尾声,暑气不那么逼人了,秦怀溪在后花园消磨的时间也长了起来。
穿过来快两个月,哪也去不了,这关在院里的日子能闲出毛病,她却不敢动作太大,比如出去逛逛什么的,以免又招来忌讳。
只能让山药王婆带点想要的东西回来,给魏紫的砚台就是山药办的。原本她还担心这丫头吃醋,仔细解释了一番,没想到山药压根就没动过这样的念头。
“姑娘是主子呀,吩咐我什么就做什么。”
小丫头清亮的眼中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似乎奇怪秦怀溪怎么会特意向她解释。
秦怀溪松口气之余,又有些怅然。
枕云小居人不多,厨房采买一并归王婆。平日里也有小贩送米蔬上门,但想要吃点新鲜花样就得王婆自己去挑选了,所以她每天都能出去一会子。等小丫头乐儿露出想要给王婆打下手的意思,王婆就更有时间出门了。
枕云小居的伙食新鲜度也直线上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没有王婆行动自由,没有望浮玉的同意她哪里都去不了。
花园里的晚香茉莉也过了花期,空出来一块地,若是连着高墙可以用竹枝围成一个方正的小篱笆园。
秦怀溪盯上了这块地方,总琢磨着种点什么,可惜她对种菜似乎没什么天赋,葱姜蒜虽然好养活但是味道太大,花香里头夹杂着蒜味儿,望浮玉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能把她一块儿种进土里。
她还想多活几年。
种别的吧,她觉得都不如吃的实用,可是古代没什么农药化学物残留,自己种的并不会比早市买的更健康香甜,有这功夫王婆都不知道买回来几车的菜了。
秦怀溪想到自己喝的一碗碗避子汤,决定重操旧业。
转头拈起笔墨开始画图纸,得益于这段时间的练字,她的手很稳当,山药一看就明白了。
“姑娘是想要扎个秋千?”
秦怀溪点头,“空着也是空着,等秋冬到了更没什么花草,不如堆个秋千晒晒太阳。”
“那我去找老于!”山药一笑,歪着脑袋继续看,“这些又是什么?”
“草药。”
“草药?”老于的小眼睛瞪出了最大的幅度,“什么草药啊?”
山药把图纸揣到老于怀里,“艾草,金丝菊,金银花,紫苏,益母草,麦冬,黄芪要是买得着苗也要一些。”
老于看着图纸,搓了搓手,“那姑娘批多少银子啊?虽说我也愿意孝敬姑娘,这不是月钱都扣下了……”
山药哼了一声,“瞧你那小气样儿,少不了你的,列个单子给我,我找魏紫姐姐报账就是了。”
老于这才放下心,有钱就好办事,“山药姑娘放心,保证办的利利索索的。”
“那好,秋千也抓紧着些,姑娘等着用的。”
望浮玉走前,冯青留下不少一比钱在魏紫那里,那时候秦怀溪且还没提出魏紫管家呢。
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秦怀溪反对也没意义。院里的一切人事财政也自然都归了魏紫负责。
经过李妈妈大包大揽的一言堂,秦怀溪建议魏紫换个法子。
底下人想支钱办事,得先列单子,不会写字没事,记清楚了报上去就行,再给出市面上至少两三家的报价,最后商量好了再定下,自然都能选出价格品质都不错的东西。
若是东西不好了只管找列单上报的人,魏紫都留着记录和存档的,专人专责追根溯源。所以既不必担心底下人欺上瞒下,管家也无需因为一手操办而分身乏术,时常抽查一下账目和市价就行了。
像是王婆长期合作的菜贩子,老于常买的马饲料,还有丫头们一致喜欢的成衣店,都是这么定下来的。
魏紫这个管家当的轻松,众人少了矛盾和抱怨,秦怀溪才能生活的平稳,有余力琢磨别的事情。
至少短时间内她并不想再培养出一个“李妈妈”来斗一斗,魏紫是个聪明人,不到万不得已秦怀溪不打算和她对上。
这些事情都事无巨细被传回了浮云院的书房。
望浮玉也一次次被勾起去枕云小居的兴趣,每次去都有新鲜感。
秦怀溪的脸在他脑中越来越分明,嘻笑娇嗔,欲拒还迎,活色生香。
最开始为什么要放个人在这儿他都快想不起来,恍惚中竟真有几分把秦怀溪当成了金屋藏着的那个娇。
他逐渐体会到为什么大多数男人都爱置办个二房外宅,这种感觉就像累极的人打了个小盹,虽然不能解决根本,但是足以舒缓精神,谁能抵抗这种奇妙的感受呢?
他当然也想知道秦怀溪还有多少秘密等着他,不过捏在掌心的秘密他不着急,因此被秦怀溪插科打诨的逃过不知多少回,望浮玉也乐此不疲地时不时戳一戳。
猫抓耗子的最大乐趣就在于放了又抓,抓了再放,看那小鼠左右为难战战兢兢。
若是叫秦怀溪自己来说,呸,指不定谁才是鼠呢。
反正略施小计就颠颠儿地赶过来的人又不是她,魏紫传回去的消息有多少是她故意放出去的,谁能知道呢?
等秋千扎起来干了漆,老于沿着秋千种下的蔷薇月季也爬了藤,粉白秾丽开的极好。秦怀溪一眼就喜欢上了,蔷薇好养活,照顾精心的话可以一直开到九月末。天气凉下来了也不怕,花期虽过,绿叶还在,映着红秋千也是一道风景。
至于她要的几种草药,用竹枝围起来种在秋千右边,一起平分那块空地。靠墙爬着金银花,喜阳的益母草种在外围,其他几样依次种在里面,都是十分好养活的草药。
金丝菊泡茶清心明目,紫苏是药材也是食材,可以包烤肉佐鱼吃,艾草作用更广,益母草更是缓解月经疼的好东西。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秦怀溪抚摸着秋千,提裙坐下,摇曳间裙角蹁跹,人比花娇。
草药活苗不好找,只能托药房的伙计代为收购,没想到赶着也成了,老于这事办的不错。
老于弓着腰,满脸带笑,“姑娘喜欢就好,小的不敢居功。”
山药这段时间和老于混熟了,深知他小毛病一堆大毛病没有,值得拉一把,便有心为他多说几句好话,“姑娘不知道,老于可精心了,这秋千每一寸都被他亲手打磨过,保证没有一点儿倒刺木茬。”
秦怀溪单手倚在秋千靠背上,托着下巴看他们两个,“哦?看来你们是握手言和了,我还当老于一直记恨你偷偷去了祝家成衣搜集证据,破了他发财的好路子呢。”
这话一出老于汗都下来了,“小的可不敢这么想,这都是小的罪有应得,哪里敢怪山药姑娘!”
山药不信秦怀溪看不出来她是想帮着收服老于,却还是不愿意接下这个话茬。看来是她着急了,一件事儿办得好确实也不能说明什么,老于太滑头,得多考验考验。
“我竟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心思,多亏姑娘提醒。”说完山药冷起一张小脸站到秦怀溪身边。
老于嘴里泛苦,这可怎么说?怎么扭脸形势就变了?只能不断请罪,再不敢奢望早点恢复他的月钱。
“有过要罚,有功也要赏,等会儿自己去找山药吧。”
秦怀溪从始至终语气和婉,老于却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敢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样的手段山药看在眼里更加心服,若是轻易给了老于好脸,难保他不会觉得姑娘心软好糊弄。
比起逐出小院的李妈妈,他的惩罚不可谓不轻,却还想着能不能少减几个月的月钱,要不然也不会在山药面前,嬉笑着提起自己没钱的事儿。
人心都是不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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