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沿扣好家居服的扣子,端着丁姨冲好的热巧在庭院散散步。一口暖暖的醇厚的热巧克力下去似乎一天的烦闷都被压下去。
“什么东西?”
有些幽深的庭院里竟然有什么细碎的声音发出,时沿定睛一看,竟然是个人,还在扯他的花和叶子!
这可是他亲手栽的!
“什么人在这里。”
要知道家里的佣人们都有专门的休息时间和地方,庭院和温室里这个时间点不该有人在,就算有人也不可能不认识他,这人竟然不给他打个招呼还在这扯叶子。
那黑暗中的人似乎也吓到了,在原地不敢动弹,时沿冲上去像一看究竟,灯光下竟然是个十几岁的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一双相似的湿漉漉的带着无辜的眼神望着他似乎在控诉他的粗鲁,时沿烦躁的心思瞬间被挑起,他最烦的就是这种无声的指责和不满,茶里茶气的不说还令人生厌。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时沿直接揪过对方的衣领,大声质问到,时沿的身高和气势都很有压迫性,对方也似乎被吓到,几乎要啜泣起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被佣人发现然后被带到明悦面前,这时候的明悦刚刚吃完饭在沙发上享受人工按摩,见到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不由的直起身子。
“夏艾你怎么在庭院里?”
看到被带过来的人是夏艾林奕的语气直接跳了起来,但是手上该敲敲打打还是敲敲打打,力气都不曾改变。
时沿腹诽了一句表演型人格然后抬头望天花板。
名叫夏艾的男孩低头不语眼圈红红的,仿佛随时都能哭出声来。
“妈,我散步看到个人鬼鬼祟祟的,问他是谁也不说话。”
时沿很无语,这是他家,这人不知道哪里进来的,他理直气壮不应该吗,搞得他才应该道歉一样。
啧。
“抱歉时沿,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让他来的。”
林奕神情开始皱眉眼神温情的对着明悦开始道歉,正话反话都说了个遍才理清楚事情经过。
原来这小男孩是林奕的儿子,林奕从Y市跟着明悦过来,这小男孩也一起跟着,搬进老宅不久才提出孩子周末想来看看他,能不能周末来宅子住住,平常都在住校。
实际上林奕只要把明悦哄开心了搬进来都未尝不可,但林奕进退有据,只让人周末偶尔来来,甚至住都住在客房。
本来是件小的不能行的小事,也许时间久了明悦看习惯了夏艾一直住着也无所谓,但是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时沿来了,且还没人告诉他这夏艾的存在,下人们谁又敢当他的面嚼舌根呢。
显然明悦压根忘记了这茬,她不说也没人敢提,这不巧,今天就是周末还是开学前的周末。
这不就遇上了。
“没关系,你和时沿都是三中的人,在学校好好熟悉一下吧。”
了解完前因后果后明悦的态度很微妙,似乎是默认了夏艾的存在,但又不明说。这话说完时沿敏锐的观察到林奕的眼皮一跳。
“那就给小沿道个歉吧,都是误会。”
明悦摸着美甲一笑,对着夏艾喝了一口白葡萄酒,推开了林奕按摩的手。
“还不快道歉。”
林奕似乎也是急了,一个巴掌就忽扇上去,夏艾捂着脸弯腰道了个歉,看不清低下头的面容。
时沿只觉得这场家庭伦理戏无趣的很,他不过有事说事,没兴趣践踏别人的尊严,没心情奉陪后摆摆手看也不看对方,“我去休息,先走了。“对着明悦说完转身回了房间,一想到和这两人住在一个房子里,连楼梯扶手都不想碰了。
回房间洗完澡擦头发的时候,接到了父亲打过来慰问的电话,说是入学手续都托人办好了,明天只要去找年级主任就可以进班了,书和资料什么的那边都有,又习惯性浅聊了一下公司的近况和他的学业。
他的父亲一直都是如此条理清晰和理智清醒,对待事业如此,对待家人也如此。
所以母亲才觉得……
挂完电话,时沿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拍了拍脸,今天没说林奕和夏艾的事情是他不觉得这点家长里短需要和父亲交代,况且对方大概也不想知道母亲的情感状况。
时沿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有没有一种可能,父亲知道呢,这些细细碎碎的,不堪耳闻的事情,只有自己不了解。
在时沿的十八岁,发现离婚的父母各自有了新的感情,他转学来了新城市,他还担心过母亲会不会再婚,结合今天的态度来看是多虑了。
这无名无分的男人像个绿茶一样喜欢装无辜,看得人无语,但平常也不碍着他也就无所谓了。但他那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儿子竟然敢故意薅秃他的树叶子简直让人觉得生气。
而且两个人也不是一个姓,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这次,时沿也觉得自己的脑子灵活了起来,不是一个姓这里面的深意就多了。时沿自嘲笑笑,这林奕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但都无所谓了今天对假想敌的情报探听的很全面,时沿睡在熟悉的床里,淡淡的睡意涌上来,仿佛脑子里一切不愉快都被挤出去。
-
起床后时沿老老实实的按照明悦的命令涂药,毕竟他也不愿意过敏起皮,老宅处于北风直下的C市,他小时候就因为不注意,过年来的时候干燥起皮,直接发烧出鼻血然后大面积过敏,大过年的全家手忙脚乱给他送医院,之后回老宅明悦都很注意这方面的维护,生怕再再让他受苦一次。
用着明悦特调的药品时沿心情还算愉快,虽然一个大男人搽什么脸啊,娘们唧唧的,但是这充满了母亲的关切和爱意那时候用来就感觉不一样了。
结束了清晨的洗漱,时沿决定去跑跑步,毕竟常年的习惯不能变。跑完步,发发汗,换衣服然后早餐。
美丽的一天从清晨开始。
等到他哼着歌拉开Macan的时候才发现除了徐叔还有人也坐在里面了,定睛看他竟然还没认出来,穿着校服的夏艾没有昨天那般畏畏缩缩的气息,新学校的校服是传统的天蓝色宽松版运动装,谁穿都一个样那种。
可能是时沿的不满写在脸上,夏艾慌张的摆摆手连忙解释,“是徐叔说让我一起,可以送送我。”
徐叔也笑着点点头。
时沿听完更是啧了一声,心想不是你那个绿茶爹徐叔能送你。但一想明悦肯定也是点头了他才能坐上来,早上清新的心情又跌了下来。
一路面无表情,撑着腮帮子看着窗外来到了学校。
龙飞凤舞的第三附中再次映入眼帘,昨天两人聊天的时候听明悦说过她就是三中毕业的,所以时沿临时说要转来她也没反对。
三中是当地最好的高中,虽然是公立但是胜在历史悠久,师资强大,名声远扬,基本掐尖了整个地区最好的生源。
“时沿,早上好啊。”
竟然刚来就认识了朋友,夏艾惊讶的看着时沿远飞奔离去,两人下车后本就隔着几丈远,现在彻底分开了方向。
时沿当然压根不需要自己的陪伴,看昨天的态度对方也不怎么想看见他。
要知道他来三中的时候也是林奕叫明悦想办法弄进来的,以他的成绩能去一个普通高中都够呛,但林奕偏偏要最好的资源,使劲浑身解数才把他勉强塞进来,然而他并跟不上学校的强度,这次分班他果不其然去了最差的班级。
而时沿一来去的也是最好的班级,他刚刚看见时沿去的是一班,而他在九班,三中的分班很严格,哪怕关系户也得按照综合实力来。夏艾低头走进班级,他仿佛回到昨天晚上揪树叶的时候被时沿发现一般难堪羞耻的无法自抑,彷佛是活在阴影下的生物被揪出来曝晒在阳光下一班让人面皮羞耻的发烫。
活在阴影下的他看什么都觉得像是偷来的一样,这身三中的校服也是。
“咚咚。”
一班的黑板被敲响,班主任老王用中指推了推眼镜,“我是你们的班主任王饷,大家可以叫我老王,来到一班就意味着你进入了三中重点培养对象的范围内,该竞赛的走竞赛,改走音体美的我们也继续就好,分在一班不意味着成绩一定是前三十名,而是你们的潜力大于平常人。”
“三中从来不完全以书面成绩论英雄,而是追求全面的发展和进步,你们身边有以及出版过书籍的作家,有国家级别的运动员,还有国竞的获奖者,有开过画展画家和live的歌手。”
“孩子们,这是一个百花齐放的年代,我希望你们会喜欢接下来一年的生活。”
穿着蓝白校服的孩子们听完班主任的话后掌声雷鸣,眼神都充满冲劲和希冀,时沿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也跟着鼓掌。心想三中的确有自己的本事,虽然他之前在私立学校,环境豪华的如同大学校园,但混杂的风气也多,可到了三中大家的眼神和氛围明显内敛舒服很多,他其实很喜欢。
这节见面会和演讲结合课下课后,徐哲熙转过头来,“时沿,你怎么没穿校服啊?”
男生短发寸头,甚至远看有些凶悍,但胜在时沿视力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平和,“我刚转来,还没发下来。”
“三中还能转学啊。”
陆言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我就说你这么帅我之前怎么可能没印象呢。”
时沿是那种运动系男孩,没表情的时候有点酷酷的,一旦笑起来就散发着蓬勃的活力感,看就是清新活力的男高代表。
男生的友谊就是来的如此简单,基本遵从顺眼原则。
一班的人无论男女生都不错,没有那种带着社会气息,仗着有钱趾高气昂的人上人,也没有霸凌人的小团体,大家纵然分散开来活动,但气质却和谐统一,看雏形就像一个真正的班集体。
中午三个人在一起吃了个午饭,聊了聊天之后关系更密切了一点,食堂也很大菜品也丰富,时沿吃着喜欢的饭菜聊天心情忽然好了很多,也许是被新班级感染的,也有可能是新朋友他还算满意。
午休三中规定可以在教室或者回寝室,但一班几乎所有人都选择在教室自习,哪怕是睡觉也选择在教室趴着,学习的紧张感和氛围就是这样带动起来,大家都是默不作声的拿出卷子和练习册,没有人声张也没有人发出动静。
优秀的孩子们总是心有灵犀,但其实时沿成绩一般,是真正的一般,论成绩他其实到不了一班,但谁要一班的人并非以成绩论英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