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饭菜已经备好了。”
两人看着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萧索黑暗,时沿带着齐序来到自己的房间吃晚餐。房间的餐具食物都已经布置好了,时沿房间很大,两个人吃饭也绰绰有余。
饭菜很清淡食材也新鲜而高级,这么一比较食堂就显得寡淡无味。齐序那么一瞬间忽然也明白为什么时沿不认识奶茶,街边的速食小吃和解馋饮品里的香精和调味料对于时沿来说并不健康也不日常。
他的确和三中偏烟火气的学生们不一样,是珍馐玉食里培养出来的高门少爷,连陆言这种有着深厚背景的人会发出感叹惊奇。
齐序没戴眼镜直勾勾的视线扫过来,时沿皮肤还算白,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充满了稚气感,但今天少爷的脸奇异的有点红,甚至,齐序视线一转,对方的脖子也开始爬上奇异的绯红色。
“时沿,你是不是不舒服?”
这个状态很怪,对方的眼神看着都有些迷离。
“没啊,我就是吃完饭有点晕。”
没那么简单。
齐序的眉头微皱,眼见瑰丽的红色爬上少年透白的皮肤,窗户的风一吹,似乎蔓延的更快,齐序反应迅速,手附上时沿的额头。
果然发烫。
怎么回事?
难道是接他的时候骑车吹风着凉了,就算发烧也不至于全身发红吧,齐序顾不得体面,拉开对方的衣领察看,离得近了又闻到上次那股甜蜜的馨香,细看果然薄薄的胸襟前也是绯红一片。
“醒醒时沿,你发烧了,身上也开始发红?”
时沿有点迷糊,但听齐序说话语气正经还带一点慌乱,他也吓得一激灵。
时沿赶忙起身照个镜子,“啊,过敏了。我怎么会过敏啊,我都按时涂药了呀。“
“我也没吃什么其他的?早上取车的时候吃了三明治,中午和陆言、哲熙吃的烧烤,晚上吃的西料,我平常也吃过,没什么事啊。”
想到吃的,两人忽然对视都想到了什么,异口同声的说出,“奶茶!”
原来是奶茶惹的祸,时沿的确是第一次喝奶茶,但不知道这玩意还能过敏啊。
“我去叫徐叔,问问他家里还有药吗?”
时沿对于过敏这件事已经不会大惊小怪的地步了,但一转身,脚步竟然有点虚浮,要不是齐序眼疾手快扶着他,他差点没站稳倒下来。
“我去吧,你先去休息。是我的错,不该给你乱吃东西的,抱歉。”
齐序扶着时沿到床边,把时沿的外套脱掉,让他盖上薄毯平躺下来。
少年瓷白的脸红的鲜艳,甚至开始微微喘息,隔着短袖的布料齐序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很烫。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跟着翻滚发烫,看着躺在床上眼尾发红少年的脆弱姿态齐序心里想到了什么微微发酸。
“等我,会治好你的。”
说着齐序快速跑下楼去找徐叔,徐叔知道后应急得很快,因为时沿过敏这件事之前就火急火燎过一次,到了现在已经能冷静对待了。
“我已经打电话给家庭医生了,他带着药很快就来了。”
但是齐序依旧很急,表情都带着细微不易察觉的烦闷。他不知道时沿的具体情况,徐叔吩咐佣人上去打扫卫生给时沿敷毛巾喂了应急药。看着焦急的齐序,倒了杯水给对方。
“公子放心,少爷这个体质我是知道的,夫人也早就嘱咐过了。今天可能是复发了,我刚上去看了情况不严重。您愿意的话可以陪少爷说说话,少爷很少请朋友来家里,今天算是最热闹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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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将针管推进小臂里,少年的左手看上去纤细但却紧绷有力,注射的刺痛感消退后时沿才敢睁开眼睛,其实他吃完药之后已经好了很多,但齐序还是坚持让医生来看看,徐叔也打电话通知了明悦。
其实他没什么事,就是过敏起反应然后发烧了,喉咙还有点水肿,说话也哑哑的,虚弱感蔓延起来让他整个身子都发软。
“抱歉,让你受苦了。”
齐序今天一天都没有戴眼镜,可现在却戴了上去。
“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喝得太多了,说不定少喝点都没事。”
“医生说你是咖啡因过敏,以后奶茶、咖啡都别喝了。”
“那我喝热可可怎么没事?”
时沿一直觉得自己是冷空气干燥过敏,明悦给他的也一直是外涂的药品为主,但不知道自己是咖啡因过敏。
“黑巧可可里的咖啡因一般含量少,二十毫克左右,但是随便一杯咖啡和奶茶里含量都超过两三百了,你的身体根本没法承受。”
满满一杯奶茶下去,身体当然就直接起反应了,时沿坚持锻炼,底子比小时候厚实许多,硬是熬到了晚饭过后过敏反应才发散开来,也就变成齐序看到的那副样子。
“明白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但齐序的眉头依旧带些忧虑。
“放心吧,不会有下次了。”
时沿生病后的神态和白天皮衣骑车的酷哥完全不一样,说话软软的。
也可能是齐序的语气太正式,神态太严肃,时沿不自觉软和下来。
时沿感受到齐序冰凉的手再次覆到额头上来,凉凉的,有点像明悦小时候照顾他的感觉,齐序坐在椅子上就这么看着他都能让他升腾起奇异的安全感。
时沿第一次以下方的视角观察齐序,今天的齐序没有穿宽松的校服,脱掉外套后贴身衬衣包裹的身材其实很不错,说不定看上去斯文的风纪会长也有腹肌呢。
视线上移,是对方锋利棱角的下巴,薄薄的唇,每次吐出来的字眼都能扎进人心里,高挺的鼻梁和那双璨若星尘的眼睛,每次对视他都觉得自己无处遁形,被看个通透。
对方之前的慌乱似乎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镇定警觉。
齐序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注视然后和他对视,时沿心虚的收回了眼神。
是不是今天生病脑子有点过热,怎么老盯着人家看,有点怪难为情的。
但从齐序的视角来看,时沿的吃药后睁开眼睛,眼神迷蒙的看着他,对视后又迅速撇开,脖子和身子都往侧边一转弄乱了被子,露出白皙脆弱的喉管,有一种小猫淘气弄乱房间后跑开的感觉。
细看脖颈上的红印总算消退了不少,看样子药性发挥得很快,正如医生说的,时沿的问题不大。
“是不是睡不着,要不要聊聊天。”
齐序语气温和了许多,带着些哄人的意味。
“还记得我之前看的那些期刊和报纸吗,其实那不是竞赛的内容,我现在在一家药物科技公司帮忙,也算是打零工吧。给你家送的礼盒也是他们公司的产品,当时我也参与了研发一部分的资料收集和检测。”
说完时沿惊奇地转头过来看着他。
对方那么忙了竟然还有时间工作!
“你以后也许可以去当专业运动员,但我未来想去药物公司作研发。我很早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在学校的时候我也没时间去交朋友,和其他人的交情也不算多,光是兼顾这些事情我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说完齐序自己都笑了笑,时沿却听出来似有若无的苦意。
“其实,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也有新的家庭。我一路过来没人什么关心在意我,在我眼里别人的眼光没那么重要。所以你别害怕失败,你的未来还很长呢,你很优秀,我相信你。”
齐序淡淡的讲述很沉重的话题,仿佛在讲一道普通的化学题,语气平淡的仿佛不是自己人生。
时沿的嗓子哑哑的不好说话,他伸出手有力握住了齐序的手,仿佛在告诉他我没事,希望你也没事。
少年觉得自己的所受的伤今天被另一个灵魂看见、分享和抚慰,那一瞬间之前细密的伤口仿佛愈合,全因另一个人的毫无保留。
至到鱼肚白泛出天际,新的一天来临。
明悦赶到家里的时候焦急打开房门看见的是这样一幕,一个清俊的少年趴在时沿的床边,床上的时沿睡得很熟,两人的手还拉着,很紧,仿佛都不愿意松开。
“夫人,我本来想让少爷的朋友去客房睡的。”
明悦笑着挥挥手,没有责怪的意思,转身就和徐叔一起下楼了。
时沿醒来的时候齐序已经穿好衣服,戴上眼镜,如果没有眼底的红血丝,就和平常的齐序无异了。
“要不你穿我的衣服吧,昨天多亏你照顾我了。”
观察到齐序的衣服上有些褶皱,可能是昨天晚上后半夜冷穿着外套趴着睡着了没注意,时沿手指挠挠脸思考了一下从衣柜拿出一件深蓝色的外套,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应该很适合对方。
“给你,我一次没穿过呢。旧衣服我拿过去干洗再还给你。”
时沿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一如既往的干净真诚。齐序也没好拒绝,没有磨叽的穿上了对方的衣服,侧过头的时候他发现这衣服上也有类似的甜蜜的味道,和之前闻到的相似,但是又有差别。
“你衣柜里熏香吗?”
齐序总算忍不住问道。
“熏香?可能衣柜里有我妈放的香包吧,你喜欢的话我等会去问她要几个送你。”
时沿一向大方,特别是对于齐序,经过昨晚他更是乐意和对方分享。
时沿心情很好,特别是下楼看见明悦在餐厅等他的时候心情更好。
“妈你回来了。”
而且还没有带烦人的跟屁虫。
“回来看看你,看样子你没事了。听说你爸把你的哈雷也送过来了,骑得时候路上注意安全。”
明悦说话直率简洁,表达清晰,对于时沿的关心和爱意她表达地从不含糊。
“阿姨好,我是齐序。”
“你好,我是时沿的母亲。我见到昨天有一份礼盒是你带来的吧,听说这是龙熙的新品,没想到你手里竟然有。”
“我算是内部拿到的,比市面可能早一步。”
齐序体面镇定,波澜不惊的回答明悦的问题,两人的谈话并不像长辈晚辈的寒暄,反倒隐隐有平衡的趋势。
“昨天谢谢你对时沿的照顾了。”
明悦笑意加深,仿佛看出了什么。
“希望你在这里玩得开心。你们吃早餐吧,我回公司还有事情。”
高手的交锋从来不落真章,明悦三言两语中大概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也窥见了齐序不为人知的一角,但她没有说什么,确认了时沿无恙就自然的离开了。
大宅一下子就剩两人在餐厅用餐。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两个人感情其实更进了一步,在吃饭的时候都能开起玩笑来,看过对方脆弱的一面后觉得更了解对方一些了。
“我刚刚收到消息,下午我就要出发了集训了,明天的比赛我会抽空看直播的。”
“好,我会加油的。”
时沿送走齐序的时候和他相视一笑,真正的淡然愉悦是允许两人之间的一切发生。
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各有各的未来要去闯,忙碌奔波,这才是生活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