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还在mall里血拼,明悦之前给了他一张黑卡副卡,但长得和黑卡差不多,每次付账的时候也足够唬人,看见那些带着浓妆面色傲气的柜姐瞬间扭转的态度和语气,他都能从头到脚感受到金钱带来的熨帖感充盈全身。
柜姐金盘里托着新款的包和服饰,眼里深深敬畏感,他都会装出毫不费力的表情。
被人敬畏总比被人轻视要好。
“都带走吧。”伸出卡。
柜姐的敬畏源自于黑卡,眼神也一直盯着那张卡,要知道这张卡随便刷刷,她一个月的业绩就够了。
“好了先生,这边显示卡的里的额度还有叁万七千元,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了。”
柜姐拿着单据让他签字,自己开始拿出精致的手提袋喜笑颜开的打包,往常也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还有额度的事情,明悦给他的时候说让他随意消费,可能是有什么新规定他不懂,林奕想不通,但出个门他也就忘了。
直到打车回到老宅门口的时候,他的东西被打包扔出来堆放在门口,才觉得事情不对劲。
打开纸箱里面这些衣服鞋子很多都是他帮明悦购物的时候顺带自己买的,他很聪明,心思要放在正主上,每次消费都是给明悦刷大头,自己都是添头,但是日积月累下来,奢侈品也攒了不少,但如今被人当个垃圾一样扔出来他还是心痛的无以复加。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怎么敢把我的东西扔出来的。”
林奕穿着修身的新款大衣,这个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寒气,但是恰好是正午还算明亮,但林奕气急败坏的大喊实在是看起来滑稽。
没人理会他。
老宅的佣人都是老人居多,基本跟了明家得有几十年,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林奕的道行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
“别喊了,她不需要你了看不见吗。”夏艾说道。
“你胡说。”林奕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狐狸发出哀鸣。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让我见明悦,我有话和她说,快,快。”
无论林奕怎么样哀求,都拍不开铁栅栏的大门,明悦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是铁了心的要分手。
可林奕不明白为什么,怎么天好好地突然就变了。
天还真的就开始变了,雨水像是知道林奕的狼狈一样滑落下来,原本发型精致的男人被雨水淋的头发耷拉在耳旁,没带伞,雨水冲刷的眼睛都快睁不开。
还有东西,衣服可不能淋湿了,雨水也可能是冲醒了苦苦挣扎的不愿面对现实的人,林奕想起来那些高奢的衣服,他们的材质脆弱,雨水一淋说不定就不能用了,要是以后没有明悦,他还需要这些东西。
“先去我那里,东西也先搬过去吧。”
夏艾竟然还在旁边没走,雨中拦住出租车,两个人狼狈的把箱子运进去,雨水顺着箱子流进座位里,为此司机还多收了不少钱。
车子越开越偏僻,到了一栋老破的小区门口停下来,这是那个男人给他租的房子,别看是个老居民楼,但临近市中心,租金不便宜,去三中上学也近,算是费力点心思。
想起那个男人,夏艾心里呵了一声。
自己为什么如此着急的拿着东西去找明悦对峙,就是发现对方开始移情别恋,床上的时候说着缠绵缱绻的话,实际上看到了别人眼睛都快移不开。
特别是,他看上的竟然是时沿,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那天他把垂落在脖颈间长发扎起来,问他,那个长得酷酷的,举枪挺帅的男生是谁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又输了,还输的很可笑。
齐序和那个男人,夏艾全都没得到。
分手是他提的,男人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根烟,说是让他再好好想想才离开出租房。
“这房子是我租的,你先待着吧。”
夏艾递给林奕毛巾,自己换掉湿衣服去洗个澡,出来时示意对方也去。
林奕没想到自己落魄的时候竟然会依靠自己的儿子,他一直觉得夏艾性格不讨喜,从小也不聪明,要不是生母早逝他也不想带个拖油瓶。
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过来,他对夏艾也就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态度,毕竟他对所有人都需要和颜悦色,只有对他,可以展示出最真实,最丑陋的一面。人活着总有口气需要出去,那么夏艾就是林奕的出气筒。
林奕反思自己是不是这些年对他有些苛刻了,但又觉得吃穿上没有少过对方的,这房子估计是夏艾拿打工的钱租的,他打算给他点补贴,之后可以换个更好的。
“这房子住着还习惯吗?”林奕擦着头发试探问。
“还行,上学近。”夏艾回答。
“之后我给你租个更好的吧,明悦那边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天我再去找找她,说不定能让她回心转意。”林奕说完又觉得希望不大。
“你先上学,总之我不会让你没学上,之后读大学的钱我也有。”
林奕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存款,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生活一段时间,就算不行,那些高奢牌子二手也能卖出点价钱,就是可惜以后穿不上了。
离开金主林奕也难受,之前轻易住进豪宅开的香车,如今都随风而逝,巨大的落差感让他神情呆滞,直到夏艾给他递过来晚饭和水,他才反应过来。
“你爱吃的这里没有,先将就一下吧。”夏艾和他吃着一样的食物,两个人面对面咀嚼,小出租房里餐桌破破烂烂还带着陈年旧污,林奕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娇生惯养起来。
享受惯了每天起来都是舒服干净的大堂和高雅整洁甚至每天都会换一束花的的餐桌,现在在烂板凳上咀嚼着难以下咽的面包时,巨大的难受感仿佛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眼泪都快禁不住流出来,但一抬头夏艾还在,他不能表现的这么没出息。
对着一口水咽下去最后一口面包,窗外的雨还在倾盆,天色已经昏暗,看不出时间,房子里的钟表也早就停止了摆动,只是个摆设。
掏出手机竟然才八点,人生的落差就从不过几个小时就坠落的彻底。
“你睡大床吧,我睡沙发。”夏艾拿出被子到了沙发上,出租房很小,只有一间床。
看到夏艾如此懂事,林奕觉得感动极了,如果还能再来一次他绝对不让夏艾偷偷摸摸的住在宅子里,而是要让对方光明正大的住进来。
林奕笑笑,客气道,“没关系我们一起睡。”夏艾没回应他,只是躺在沙发上,抱着被子闭上眼。
林奕也没说什么,主动收拾好面包垃圾袋,把箱子里的东西分分类,打包好,明天要选一套明悦喜欢的穿着去找她,万一还有机会呢。
林奕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昨天洗完澡后他穿的夏艾的衣服,材料很粗糙,他睡得很不舒服,打开手机已经早上十点了。实际上在宅子里生活的时候他会早起给明悦做早餐,除非前一天晚上做了什么,第二天会起不来,那时候明悦只会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可能是昨天搬箱子太累了,林奕出门看没有人,只有昨天吃过的面包留了一份在桌子上,不见夏艾人影。
应该是上学去了,看见面包,林奕又感动又难过,一方面是夏艾对他还算有心,另一方面是这面包的确一点也不好吃,全是调味料和化学剂的味道。
他洗个澡,重新梳个发型,这里没有发胶只好用吹风机吹吹定型,掏出箱子里自己之前的衣物,挑出最满意的一套,打车去了老宅。
手里还提着昨天给明悦买的没有来得及给出去的东西,也是明悦喜欢的类型,一想他对她如此熟稔,怎么的都有些情分在。
“滴滴。”他第一次规矩的按门铃。
可能透过监控看见的是他,大门栅栏没有开启的意思,但没关系,他还有招。
正当他准备有动作时,一个较为高挑的男性出现在了眼前,英气秀挺,身材修长,很熟悉,他见过他,在什么地方?
“你怎么还在?”话外的意思不是被赶出去了吗。
“你是谁?”林奕本来还觉得奇怪大中午的哪有客人,可一霎那间神色忽然变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点僵硬的看着对方。
“你不用知道。”那人也按响了门铃,对着监控器说了什么,门就打开了。
林奕瞅见机会,推开那人就往里面冲,他一定要见到明悦,见到了,就还有机会。
“林先生,夫人不想见你,不要为难我。”徐叔把他挡在老宅门前,不让他进入。
“徐叔,您和她说,我能解释,做错了什么我可以解释的,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他。徐叔,求求您了。”他一番梨花带雨的,徐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您先在这里,我去通报一下。”徐叔也没有接东西,只是进去内门。
可能是明悦还在休息,等到内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会,昨天的雨水在宅子里已经看不出痕迹。
“夫人说还是不要见面了,东西你都拿回去,还说,有什么问题去问你那个好手段的儿子就知道了。以后不必再来了。”
“李先生,夫人说让您进去。”
温文尔雅的李先生相对来说脸色就好了很多,对方笑着如同一个胜利者一样与他擦身而过,一如之前的样子。
想起来对方是谁的林奕失魂落魄回到出租房里,走的时候他压根也没锁门,因为这个破门锁根本锁不上。
生气的甩开坏掉的门锁引得好大一声动静。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去问夏艾就知道了,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明悦连包带人一起扔出去。
他甚至怀疑夏艾是不是勾引明悦被发现了,一想想对方明明喜欢男人,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让情况变成这样。
但是有一点他很确认,明悦有别的人了,不需要他了。
他就像个玩腻的宠物玩偶,说抛就抛。
说实话他不是不能接受这件事,就是来的太着急,他之前又太胸有成竹,两边一对比,自然觉得没法接受这种落差。
他抱头坐在发出嘎啦嘎啦的椅子上给夏艾打电话,电话里传来的是您拨的电话已关机的忙音,怎么回事,不知道为什么巨大的阴谋感升起,一层一层的阴影笼罩在林奕身上。
卡,对,黑卡呢?
他急忙去找昨天湿掉换下来的衣服,最后在生锈的洗衣机里面找到了,衣服还是湿的,呕在洗衣机里都发出了一股恶心的馊味。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开始翻口袋。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烟灰色的大衣外套都快给他撕烂了都没有,黑卡仿佛凭空消失了。
怎么会,怎么会呢。
他手上是有一些小钱,但是大头都是这张卡,他忽然回想起来那天刷完卡柜姐的话。
“好了先生,这边显示卡的里的额度还有叁万七千元,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那个时候原来就已经初现端倪,明明那个时候自己还在mall,所以一定是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好手段的儿子。
夏艾!
林奕脑子好像回旋过来,徐叔的话,还有昨天夏艾有些反常的温情。
原来都是装的,目的原来是想偷走自己的卡,现在人也失踪了联系不上,那张副卡没有密码,拿到就可以刷。
可笑,简直可笑,他以为的温情,他以为的感动,原来都是自作多情。
出租屋再次响起摔碎东西的爆鸣和喊叫声,凄厉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