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证明

月荣在王宫的生活,往往都是三点一线,很难会去别的地方。
在复盘后,她清楚明白这样的生活对影子来说,只能是一时的兴起,不是长久之计。因此狠狠研究了王宫的地形图,寻找有趣有可玩性的地方,还请教了祭司们平常的日常生活。
岑落奶奶平常闲的没事就爱睡大觉。
缅月姐姐会在自己房间里看各种各样的幻境。
绒语在看书,星槐阿姨会在夜晚观星白天休眠,测算一日的运势。
至于剩下的……
有的祭司在锻炼武力,有的祭司善于玩水,有的祭司赏花遛鸟。
大多都比较单一。
于是月荣明白了一个事情,这王宫中大家的生活怎么感觉都这么枯燥。
不过放在月影身上还是很实用的。
于是乎,宫里的侍从们看到,往常从来三点一线,只有在固定区域才能够见到的月荣公主。最近不仅出入花园、湖边凉亭等场所。
月影采了一朵香香的花,把玩一会儿,别在月荣头上。
月荣侧目,取了一块侍从送来的点心递给她,“尝尝。”
“嗷呜”一口,月影将酥饼吞进嘴里,嚼嚼嚼。
影子不用睡觉,也不用吃饭,但不妨碍她能获得食物的味道,获得名为“饱腹感”的感受。
酥皮在口中,被牙齿“喀嚓”一声咬破,内馅的花香就在口中炸开,酥软香甜。
“好吃!”
细细嚼碎后吞咽下去,月影又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块儿放嘴里。
侍从送来的是一份点心拼盘,里面有不同口味的各式小点心,和一盆净手用的水与一壶解渴花茶。
月荣倒了一杯茶水给她,温温的,散发着清香。
“别噎着。”
深深呼吸了一口微暖的空气,静谧空间中,旁边玩闹的人儿竟然也让她无比安宁。
这份安宁不同于以往只有自己一人时的寂静,也不像祭司们捉弄她时的热闹。
就是平白有种,若是人当真能这样,安宁又普通的过完一生。
那一定非常幸福……
视线上移,看到再一次涨满的进度条,月荣不自觉勾起唇角。
月影高兴的话,就会有更多的人拥有这份幸福。
她也是个可爱的家伙,虽然重担在身,但有限的时间里,月荣会全力以赴满足她对生命的渴望。
月荣高兴的来源,是别人的温馨。
而切身感受到这份温馨,更让她心思雀跃。
原来她的所作所为,能让更多人拥有这份雀跃。
一块点心这时抵在了唇上,她听见月影轻声嘟囔,“怎么都不见你吃啊,一盘都快被我吃完了。”
她张嘴接下这块点心,才看向餐盘。
银质餐盘中,只剩下几抹点心碎渣。
在吃东西这个事情上,月影的心动值长的最多,可见她真的很喜欢吃。
“吃吧,再让侍从们上一盘就好。”
凉亭处一派岁月静好。
归星楼处,缅月立在星槐身边,好奇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星槐手持望远镜,闭着一只眼,端详着远方凉亭的温馨。
“还不错。”
收回望远镜,星槐很欣慰,“这两天心动值涨了不少,你真的没对那进度条做手脚?”
涨势太快,连自己人都怀疑了。
“放心吧,绝对没有,要有我还敢让她俩契约吗?我没问心动值,我问她俩玩的怎么样?”
星槐:“……她俩感情目前看起来不错,但以后的事儿说不准,毕竟星象的显示你们也知道。”
一向显示不说清晰无比,但起码能够看清些许的星象,在这次事件中竟然模糊不清,星槐无法看清楚前路究竟如何。
“关于影子的调查,现在也是举步维艰,知道的消息太少,我们就没有办法保证月荣真的能够活下来。”
“如果她的影子不吃她的话,她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吧,她的影子应该是最不愿意吃掉她的人,否则就得被绑在王宫里一辈子。”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担心月荣的情况。”
如果月荣是死在正式祭祀上,祭司们也并不会有现在的担忧。
那是历代只能这样办的规矩,是王国唯一的活路。
但是现在,惯例被打破,他们看着月荣长大,自然也希望月荣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中活下来。
目前为止,表面上都是影子吸附诅咒,看起来并没有月荣什么事了。
可如果搞不清楚导致这个现状的源头是什么,星槐的心里总归难安。
或许她们看星象的人都有这样的通病,就是对所有事物都太过于敏感。
祭司们什么想法,月荣不得而知,陪伴月影的时间里,她让自己重新认识了自己生活二十多年的王宫。
这里有花香,有溪流,宫里的侍从们,也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忙完工作也会有自己待的地方。
“说让你认识人生百态,但好像我自己认识的都不全面。”
月荣有些感慨。
月影吞下嘴里的食物,“没事啊,一个不熟悉这些的人陪我,也更有乐趣,起码能跟我玩到一起去。”
“不过,你平常的生活,当真这么无聊吗?”
偌大办公室里,只有月荣和月影。
在没有月影前,这里应该只有月荣一个人。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些时间的陪伴让月影真正看到了月荣平常生活的枯燥乏味。
她也很难想象,能够感知到这些感觉的人类,居然能够经受得起玩乐的诱惑,一天只在图书馆、办公室和寝宫往返。
月荣也发现,月影的心动值涨势已经不是很快了。
王宫内大大小小的设施都带她游玩过,前期长势太猛,后期再看到新鲜感就没这么多了实属正常。
心动值涨势最快的,还是属吃到好吃的东西当先,而跟吃美食同等档次的喜悦便是……
看着匠造司那边提供来的数据报告,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供月影练舞和旁人切磋而导致损坏的武器,就已经破了百。
月王国常年与诅咒对抗,在兵力和武器上面的经费往往是最不会克扣的。
而匠造司又是整个王国里寻来最好的工匠们。
最好的材料和最好的匠人,制作出来的精良武器,一百把,足够给一个小部队的兵力使用至少三年。
三年!
月荣看向月影的目光头一次带上了幽怨。
她一个人,一个月,就干下去一百把精良武器!
就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她国库里疯狂掏钱。
割肉流血一般的痛彻心扉!
简直,简直就是……
一个为战斗而生,不死不休的怪物!
既是忧怨,又令她无比心动。
如果这样的家伙,投放到边疆前线……
不,也许不太行。
边疆前线,与诅咒作战,对抗诅咒,一不留神月影就会和它们互相消耗。
她肯定不愿意去那里,而且王国也没有那么多武器供她一个人挥霍!
全是宝贵的军备资源!
月荣很快就打消了脑热下的想法,继续幽怨地盯着月影,但却拿她没什么办法。
月荣心里什么心思,对这件事有多么抓狂,月影能够感觉出来。
怨念太深重了,她都好像看到有黑色的迷雾在月荣头顶上飘着,恶狠狠盯着她。
对着手指,月影小心翼翼试图狡辩,“我也不想买嘛……但是它们对我来说确实,有点,可能……额不太结实……”
她没说一个词,就能看到月荣眼神中的幽怨又多一分,最后闭嘴噤声,弱小可怜且无助地蹲在桌角角边,试图蒙混过关。
在月王宫的这一个月里,她深深明白一个道理。
可爱的生物,是不会有人责备!还会有人喂养的!
她见到打翻花瓶的小猫“喵喵”叫着卖萌,洒扫的侍女就会不责怪它,还给它喂了吃的。
也见到毛茸茸的小鸟叼走物品,最终被抓获后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放回了天空。
于是,在初到人世第一个月,月影学会了与人相处的精髓!
起码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月影成功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听说很多人类都有这种东西,为了让自己日子过好而延伸出来的心理支柱和奔头。
那就是,要靠自己的努力,过上不被人责怪还会被人喂养的一生!
“那是不可能的。”
报告卷成一个筒筒,拍在月影脑袋上。
这是这么多天来,月荣对月影最硬气的一次。
“既然生而为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起责任。”
被月荣气势所压,月影颤颤巍巍,“责任?”
这个词汇对她来说,很陌生,却也不陌生。
她知道,月荣之所以站在这里,随时准备好死亡和陪她玩,都是因为责任这个东西。
“大的道理你不明白,或许也用不着你明白的一天。”
“但责任就像一种契约,你跟我签订了这个契约,你为我吸附诅咒,便是在履行一种责任了。”
“虽然这个责任的履行是基于更高能量的约束,但不可否认,这是你履行的第一份责任。”
“但世界上不止有这种明码标价的责任,更有很多看不见摸不着也没有束缚,需要你自己去完成的责任。”
月影不解。
“为什么没有束缚,还要去履行责任?”
“因为这是人生而为人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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