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开门一进屋,夏念就把自己塞进立柜去翻找。
可是从上到下翻遍了柜子,她都没见到那两件鹤顶红。
对,不光是送夏今心的那件不在了,还有她自留的那件。
这屋子没人会进来,叶萃会进来但不会随便动她东西,那就只能是那女人了。
“夏今心,你这又是想干什么?”
夏念坐到圆桌旁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叶萃端着一碗甜汤推开门。
“姑娘怎一个人回来?女帝呢?”
睁眼是她,回屋之后还是她……
夏念情绪不耐地伸手接过碗,答道:“事情说完之后,就各自散了,又不是连体婴二十四小时都得连在一起。”
自从姑娘说不是她的主子后,讲的话是越来越令她难以理解了。
不过虽然听不懂,但她还是能从姑娘按住眉角的动作猜出,俩人刚才必定又闹过别扭,随即担心道:“您过几日还要跟陛下去找莫尧,表面上也该和和气气才是,不然下次再见的时候得多令人难受。”
“当时正在气头上,我没想那么多。”夏念兴致缺缺地搅动着勺子,甜汤一口没喝,“不过她那人脸皮挺厚的,兴许过两天就没事儿了。”
“您说陛下脸皮厚?”叶萃唯恐这话叫旁人听见,忙回身去关门。
夏念轻讽道:“难道不是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不待见她,可她还是每天都来找我。”
“甚至还把那两件红衣全拿走了,也不知道是要拿去扔掉还是回宫偷摸着穿?”
“是那日制的两件红衣?”叶萃坐到她边上,好奇问道。
“嗯,今晚回来的时候还撞见那裁缝铺老板娘了,说夏今心给了她一锭金,还说要再免费送我两身衣裳。”
怎么还有这些事?
叶萃听得稀里糊涂,“您什么时候把制衣裳的事给女帝说了?而且女帝不仅没生气,还给她金子?”
夏念觉得这事挺不好意思的,顺带想起昨晚上偷喝的两瓶酒,酒钱到现在都还没给。
她有些吞吞吐吐,“就,就昨夜,我口渴下楼去找水,结果发现账台上的酒瓶是满的,然后…”
“然后您就拿来喝了,还不小心喝醉了,正好女帝又像上次在外面看您,发现您这样便进来了红香园?”
夏念右手捂着脸,左手不停地搅动着勺子,甜汤都洒了些出来,“大差不差吧。”
但默了片刻,她又心虚道:“不过这事你也有责任。”
叶萃闻言大吃一惊,“怎么,怎么还怪我?!”
“因为那天你说,夏今心可能会去找制衣老板娘麻烦,我怕她真去,所以才说送她一件红衣,还叫她别去动那店家。”
原来是怪这个。
叶萃这才稍稍放宽了些心,看着手不停搅汤水的人浅笑道:“这说明女帝在意您的话,是好事啊。”
“可她在意的是你家姑娘,不是我。”夏念停下手上动作,认真道:“丫头,我不想借这个身体去承受一些承不起的情,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些无意举动去害别人,我只想早点回家,回到我自己的位置。”
叶萃没经历过和别人互换身体的事,虽然一开始听姑娘这么说还觉得荒诞奇异,但瞧着说话处事确实与先前差太多,她也就渐渐信了。
她甚至有些同情,“那您想怎么做?叶萃可以帮您。”
怎么做?夏念也不知道,但她觉得无恨和无仇兴许会是突破口。
脑子很乱,她没有半点思绪计划,“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还想不出来。”
叶萃看她眉头微蹙,倍觉难受,宽慰道:“姑娘您别担心,既然能换过来,必定也能换回去。”
夏念叹气一声,“但愿如此吧。”
这一夜,红香园的生意有了些许好转,人声,歌舞声,一上一下的踩踏声,仿佛成了助眠的背景音,夏念起初还在床上辗转难眠,没过多久,她便迷迷糊糊做起梦来。
梦里像是下着雨,看见的情境都罩着一层湿润迷蒙,尤其是前方那条墓道,到处都是泥巴和小水坑。
夏念觉得奇怪,因为大墓从开始勘探发掘以后,就在它的上方烧了不锈钢棚,周围也做了排水的处理,怎么会有雨水漏进来呢?
想着,她仰头看去,却发现大棚变成了一张网,像渔网似的,将灰蒙蒙的天空分割成了一个个菱形图案。
并且当她沿着隧道走进墓室时,里面没有一点光,也没有同学和教授,周遭安静得连心跳声都如雷贯耳。
她不敢再向前走了,开始往后撤,可这时黑暗中却闪过一抹白影。
浑身汗毛当即被吓得竖起,手指也牢牢扣紧在掌心,她大声问道:“是谁在那儿?”
声音穿进长长遂道,往大墓的最深处去,不久之后传来几声缥缈的回声,哀怨且悠长。
难道是她看错了吗?
夏念不信鬼神,也从不往那方面去想,她觉得这墓里肯定是进了别的什么人,至于是好的坏的她不清楚。
为保证自己的安全,她决定继续原路撤回。
然而走了没几步,她好像真听见几句说话声,隐隐约约的,仿佛是莫尧,又仿佛是教授,从很黑很黑的遂道里飘出来。
莫尧貌似在吐槽:“夏念自从被木柱砸伤头之后,竟然连手机都不会用了。”
而教授似乎是在笑,“不过她却是知道这涼国女帝的许多事,并且也一一验证了,感觉像通神开窍了一样……”
声音渐行渐远,她听得越来越模糊,只能边往前跑边焦急喊道:“教授,莫尧,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睁开眼,四周仍是无尽的黑,但夏念清楚知道,她没在考古现场还在红香园,刚才听见的见到的只是一场梦。
而梦里的场景却那么真,特别是那番对话。
她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着气,双手全都插进发中,满面的痛苦和绝望。
“那女人莫非已经取代我了吗?”
“我,是不是有可能回不去了?”
夜晚总会令人生出许多负面情绪,夏念觉得她此刻正处在这个阶段。
不,她不能继续这样自怨自艾,她得自救。
“我要去找莫尧,我要去找公主墓的位置,我一定要回去。”
像给自己打气加油,她一遍遍地说,又将双手交叉环抱住身体,笑道:“夏念,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只是压力太大才做了这个梦而已。”
“只要天亮就好了,应该快亮了,你听,窗外不是已经有公鸡报晓的声音传来吗?”
翌日,整个帝都都笼罩在雨雾之中,难得的好天气结束了。
叶萃起床后还是惯例先去姑娘房里,不过这次敲了好几声都没见人响动。
她推门时发现门没上闩,一推就开了,屋里却没人,就连窗子都关得贼紧。
人去哪儿了呢?
她先在三楼找了找,还是没见到人,又赶忙下楼去寻。
茴香正在厨房熬粥,看见她跑进去,只淡淡一笑,“粥还有一会儿才好,你先去伺候夏姑娘梳洗吧。”
“你没见到我家姑娘?”她来这里也是为问这件事。
茴香一脸茫然,“夏姑娘起床了吗?那我今早怎没见到她。”
一阵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叶萃更慌了,她转身便往红香园二楼跑。
那间厢房,平日她看都不会看一眼,可此刻,她却用力地敲在门上。
“无恨大人,你醒了吗?”
她很慌,尤其是等了片刻都没人回应之后,那种六神无主的慌张更是如海潮将她淹没。
人都是自私的,虽然她答应愿意帮姑娘逃走,但她希望姑娘能把她带着一起跑,而不是一个人偷偷地走。
她不禁开始乱想,莫不是姑娘觉得前夜的行动失败就是因为多了她,所以决定甩下她独自行动?
那为何还要承诺带她去看瀑布,雪山还有满山的红枫呢?
叶萃红着眼,不死心地往二楼靠河岸的那排包厢走去,推开窗,外面是雨帘,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更别说是身穿素白的姑娘。
一种被人再度抛弃的感觉漫上心头。
眼泪也渐如雨下,她打开红香园的大门,跑进了雨中,又跑过石桥。
夏念醒了之后就没再睡着,她也不允许自己一直沉浸在悲观绝望的情绪中。
何况心口的伤虽然已经结痂,但抬手的时候还是有点疼,她不想自己借此成个病秧子,也受够了大腿肌肉的酸痛,于是换了衣服准备晨跑。
可哪知,跑了没多远,无恨那人便从黑漆漆的街道追了上来,还死赖着跟在她身后不走。
夏念也知道她在这人眼中没什么诚信可言,没解释也没阻拦,就任由无恨跟着,一直到天上下起雨。
她转身往回走,然无恨却忽然窜进身侧一条小巷。
夏念有些奇怪她是去干嘛,但只是一瞬好奇而已,脚还是往红香园在走。
结果走到一半时,她的头上却遮过来一把伞,而打伞的正是那个消失又出现的无恨。
夏念原想说声谢谢,可看见无恨那一脸似谁欠了她钱没还的样子,就又不想说了。
因此回去的气氛异常沉默压抑,以至于耳边全是雨落伞面上响起的“沙沙”声。
只是走着走着,她又看见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个眼熟的身影。
怕雨雾太浓认错人,夏念想走近些再招呼,可那抹瘦小身影却率先朝她跑过来,并未经允许将她一下抱住。
“姑娘,您这是去哪儿了,叶萃还以为您又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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