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别上场,我一个人去

无恨下楼后径直走向坐大门口不远的那桌人。
此时,四个人正把酒言欢,脸上的神情好一副惬意享受。
皱了下眉,她将剑柄杵在喝酒都还转着珠子的男人身侧,不请自来地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贾悦端着酒杯打量了下来人。
眉眼冷厉,薄唇含笑,周身游走着死亡的气息,看得他后脊发凉。
端着杯子顿了半晌,他才就着杯沿喝了口酒,道:“姑娘不嫌弃这桌都是男人的话,请坐。”
无恨也不与他装客套,让小二拿来酒杯,自便地给杯子倒满,“我无意扫各位的雅兴,但方才听闻几位在聊比武招亲,所以想来问问,谢镖主对她的女儿究竟如何,还有那个张采又是个什么人物?”
与此同时二楼的厢房里,就快被暖如春日的双眸看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的夏念,急速从榻上起身,去到桌边倒水喝。
喝完满满两大杯,脸上的热度总算稍微降了些,她深口气后刚想原地落座,却见夏今心缓步向前而来,眸色还是那抹柔和暖腻。
“明日比武招亲,你别上场,我一个人去。”
夏念原以为夏今心的帮忙是给她出谋划策,顺手再提供点武术指导,不曾想竟是要亲自出手,面带震惊道:“这不太好吧?你剑术那么厉害,那张采根本不可能接上你一招半式,这样还让他打赢,容易露馅。”
而且夏念还有点担心这一出手,本就看不上文弱书生的谢镖主更是讨厌张采,硬要夏今心做他的乘龙快婿怎么办?
更何况夏今心乃堂堂涼国女帝,竟然在武陵城参加比武招亲,这要让人发现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琢磨来琢磨去,夏念决定把自己想好的方案告诉她:“明日我先不急着上场,等比到中后段没几个人的时候再上,到时即便打不到第一,应该也能撑到和张采过招。”
“你会这样想,旁人自然也会这样计划,若是等到最后皆是高手你又怎么办?”夏今心说完翻开桌上茶杯,提壶倒了半杯水。
夏念看着身旁淡定且自信的人,深深的挫败在心底翻涌,但她有自知之明也听劝,“你上场的话自是会战到最后,可…可…”
她不知道那句话要如何说才能显得她不是在意或关心,以至于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可什么?”夏今心静静等着半步之隔的人回答。
嘴唇抿紧,又慢慢张开,夏念沉默了两三分钟后轻声说道:“你是涼国女帝,要是被人看见你在武陵城跟一群人抢亲,高相他们知道了只怕会……不好。”
听到此话,柔和目光愈发明媚荡漾,夏今心笑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必不会轻易让人看出。”说着,她伸手拉起身侧那只攥紧的手,言辞坚定:“夏念,有我在,你无需担心。”
无需担心,这是夏今心常说的话,而且这话自她说出来时像带了让人心安的魔力,听完之后真让人心定下来。
“那我明日干什么?”夏念想她总不能白白坐享其成。
夏今心拽着她坐回到小榻上,“听叶萃说,你还会把十三四岁的丫头打扮成小孩童,不妨明天你将我扮成个男子如何?上回那身翻墙的衣裳应该也有带出来吧?”
闻言,夏念一惊,“你私下审问我丫头?还偷看我包袱?!”
叶萃原就局促不安地坐在太师椅上,一听女帝和姑娘说了那件事,这下是连头都不敢抬了。
见房中两人一个惊,一个怯,夏今心唇角一笑,手指按在夏念手背上,“我猜的,但看你这反应,我应该是猜对了。”
靠,好狡诈的女人!
凭她那点小心机,怎么可能玩得过。
如此,那就只有上 “真本事”扳回一局,找点自信心了。
“好,明天定会把你化成连无恨都看不出来的清绝公子。”
夏今心看着她微微一笑,“我拭目以待。”
楼下大厅。
无恨还没喝完一壶酒,就将谢家镖的里里外外打听清楚,她放下锭银子告辞:“我的酒钱便不劳贾公子付了。”
走了没两步,她又侧身回头,冷笑道:“对了,我家主子说贾公子既是诚心请客,几盘菜未免太不够诚意,何不直接把万客楼的所有菜系都炒一盘。”
“那两位是你主子?”贾悦震撼地望向黑衣女人。
“谁是我主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贾公子可别没银子装大方。”无恨招来小二,“炒好的菜,帮忙送到路口,那里有很多没吃饭的人等着呢。”
忽然,有人喊话一声。
“无恨!你下来正好,还有两道菜没上齐,你去后厨盯一盯,我先送上楼去。”
丝绒出来就见无恨握着剑站大厅里,赶忙招呼她搭把手。
无恨?
难道她是!
贾悦震撼的脸变得更加震惊,甚至连手中的茶杯都在微微颤抖。
吃了两顿白面馒头下白开水,当好饭好菜端上桌的时候,夏念两眼放光只恨自己没长三只手。
而且武陵城由于被群山环抱又背靠浏河,城中湿度高,当地百姓所做菜系都以酸辣为主。
酸的开胃,辣的送饭,这两者一结合,对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来说,简直是不撑死不停手。
然而夏念转头却见夏今心还是那副吃饭只为续命的样子,她看着就窝火。
想说她两句,但又觉得越线,于是把自认为还算不油不腻的菜夹了几样,放在她面前的菜碟中。
“这鸡也宰了,鱼也剁了,你再不多吃一些,它们可就要死不瞑目了。”
姑娘这是什么劝人吃饭的逻辑!
叶萃看她脸上还一本正经,觉得古怪又好笑。
丝绒闻声,也抬头看去,竟见女帝真把那菜碟的菜放进嘴里。
不得不说,夏今心虽然强势霸道,但多数时候是礼貌且听话的。
夏念知道这是“她”这个身体的功劳,并没有误以为是自己劝诫的本事有多厉害,开始认真干饭。
很快,她便撑得如孕妇扶腰走路,“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最后喝了杯带点药味的武陵茶,她起身去到小榻上靠着休息。
这时,无恨却突然出声:“主子,您想打听的事,刚下楼的时候属下已经了解到八九不离十。”
“讲。”
“谢家镖的谢镖主算得上武陵城颇有财力的大户,手里经营的行当,不止送镖护镖,还管着武陵城的码头货船。”
“听人说,他的夫人在十几年前被仇家所杀,从此未再娶,那谢婉言便是他唯一的孩子,对她更是疼爱非常。”
疼爱非常?
怎么和她听到的不一样?
夏念插话问道:“谢婉言不是说他爹平日里表现出的慈眉善目,都是他在外人面前的伪装,其实私下里唯利是图,心狠手辣吗?”
“你见过谢婉言?”
“当然,不然我怎会平白无故说要去抢亲挣钱。”夏念撑得不行,说完还打了个饱嗝。
结果夏今心借此又笑她,那似羽扇一般的长睫带着温柔笑意,看起来格外妩媚绝美, “有没有种可能,是那谢家姑娘故意败坏他爹名声,只为那张家书生赞成她的想法?”
两人才对视片刻,夏念就感觉有些微醺上头,她怀疑是晕碳,忙扶着腰去倒水喝,不过嘴上却反驳道:“那姓张的确实看着很听谢婉言的话,但也不排除她说的就是真话,毕竟那是她亲爹,自是比你我这些外人清楚。”
夏今心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问无恨,“你打听到的只这些?”
“不止这些,主子。”无恨放下木筷,赶紧回话:“谢婉言曾在七岁那年被人绑过票,后来谢坤花了重金才将他这独女从匪贼手里救出来。所以从那之后,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类的大事,谢坤都睁只眼闭只眼,也正因如此,那谢婉言被教养得刁蛮任性,在武陵城内的名声奇差无比。”
“谢坤为小时候绑票一事,却是一心想给她找个既会功夫,又擅于经商的夫君,岂料谢婉言竟先看上了一个不会舞刀弄剑,还是小门小户长大的书呆子。”
到这里,夏念脑中的谢镖主和谢婉言的人物关系图,已逐渐清晰明朗。
“那张采的为人如何?”
虽是不会舞刀弄剑,但若没有其他闪光点,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姐怎可能喜欢上他,还甘愿与他私奔。
自从夏念说自己不是那人以后,无恨对她的反感厌恶好像比最初好了一些,问的问题也会好好作答,没有阴阳怪气。
夏念听她说,“张采的父亲是个私塾先生,前两年身染重病卧床,如今全靠他母亲在大户人家帮工挣点碎银养家糊口,而张采自己倒是读书刻苦,已经考到生员。”
“县试府试院试都已考过,应当是下了不少苦功夫,也算是个努力进取的人。”夏念在夏今心旁边的凳子坐下,笑道:“这样说来,张采还不算太差,就看以后进帝都赶考又是个什么运气造化了。”
夏今心手撑着眉角,看向坐来身边的人,浅浅一笑,“放心,有朕在,考取功名之事绝对公平公正。”
她当然相信夏今心的执政能力,但说事就说事,目光缱绻地盯着她看是想做什么?
夏念被瞧得不自在,干脆把玩着杯沿的手拿来挡脸,“那…抢亲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不是早就说定了吗?”夏今心看了一会儿,笑着起身,“吃好了就撤下吧,今晚早点睡,抢完亲好赶路。”
丝绒和叶萃遵旨领命,将满桌的菜盘碗碟快速收干净,无恨也提着茶壶随她二人出去,还关上了门。
屋里又只剩夏念和夏今心。
她看了看比昨夜稍大一点的床铺,叹气道:“不用问,今夜又是你我住一间对吧?那你睡床,我睡这张小榻。”
夏今心却把那笑得一脸妖冶媚人的脸凑到她眼前,“为何不一起睡?这次这张床榻还比昨儿的那个大一些。”
“我不习惯……两个人挨着睡。”夏念说完,往旁边走了半步。
“是吗?”夏今心伸手一把拉住逃离的人,随后贴近她耳边低声问道:“我瞧你昨夜睡得挺好,也挺习惯的,做什么要找借口来推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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