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这人坏心思多着呢

心疼吗?
她怎么可能会心疼夏今心呢?
真不知问这话的人是看花眼了,还是又在自作多情!
夏念没想解释,因为夏今心累,她也累,所以随便怎么想吧。
她沉默地看了几秒身后的人,什么都没说就率先跑着进驿馆厨房,见到无恨正往灶膛里添柴,丝绒则拿着蒲扇在炉子边煽火煎药。
“我有件事跟你们商量。”夏念看了眼门口,发现人还没进驿馆,又才继续,“莫尧说的那件事,你俩要不暂时别告诉夏今心,至少这两日内别提?”
无恨抬起头看夏念,眉梢一皱,“为何不告诉主子?”
“你要是觉得你家主子今夜还不够烦不够累,那你就告诉她。”夏念双手抱胸前,摆出一副无所谓不介意。
丝绒停下动作,走到她边上,问:“夏姑娘,主子那边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处理完了,她人就在驿馆外。”夏念说着,取过丝绒手里的蒲扇,故作满脸嫌弃,“你打点水上去伺候她洗漱吧,衣裳都脏了,闻着全是血腥气,顺便再问她饿不饿,我问她,她没说。”
但是丝绒没动,只淡笑看她,看得夏念浑身不自在,“咋了,我脸上有脏东西不成?”
无恨那人却冷飕飕地插进话来,“不是你脸上有东西,而是在看你怎么突然转了性,居然主动关心起主子饿不饿。”
“无恨,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丝绒瞪了一眼灶膛边坐着的人,随后双手握住夏念的手,温柔笑着,“姑娘今夜自己都还混乱难受,可是却分心在意主子的事,丝绒无能力为其宽怀解忧,只愿姑娘往后想做的能顺利顺遂。”
夏念对丝绒这个人的观感一直不错,知她这话不是逢场的客套,回以一笑,“夏念谢姑姑记挂,但您快过去吧,不然夏今心可能又要站街上想很多了。”
“想很多?”丝绒疑惑地松开手,一步一回头看她。
夏念挥手,“去吧,见到你家主子就什么都明白了。”又问无恨:“你要不要也去看看,或者帮夏今心准备好沐浴的热水?”
结果灶膛前的人把柴火一扔,提起木桶,面色冷硬地走到她面前,“夏念,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不伤害主子,我都随意,但你要是敢伤她,我一定不放过你。”
看来,这又是觉得她在使坏了。
夏念也不恼,反正她在无恨眼中就这个样子,轻笑道:“那你可得警惕了,我这人坏心思多着呢,保不齐哪天一个没忍住就谋害夏今心。”顺道再气这人一回,“而且你家主子又爱跟我睡一屋,动手的机会简直不要太方便,你要想防住,只有把夏今心劝去自己睡。不过,你有那个本事吗?”
“你——”
“你什么你,有这个闲工夫,赶紧忙你该忙的事去。”
夏念懒得再和无恨争辩,在碗柜里拿出个碗洗净,接着用湿帕包住药罐倒了半碗药汁放凉。
而她自进厨房后就没出去,背靠在桌沿上,呆呆地看着房顶一处蜘蛛网,看它被夜风吹得晃动像要破个大洞。
丝绒走出去时,有人刚抬脚迈进驿馆的大门。
她赶忙迎上去,行礼搀扶,“主子,您怎么一个人回来?无怨无情二人呢?”
夏今心没回答,只是沉声问:“夏念在哪儿?”
“姑娘在厨房,让无恨打热水给您洗漱沐浴。”丝绒如实答道。
问的话没有回应,但是做的事又处处表现得像是在意。
“丝绒,你说,她这么做究竟是何意?”脚步停在楼梯和进厨房的过道中间,夏今心苦笑,“是见朕浑身是血的样子有些动容心疼,还是,一计不行便准备再换一计,好骗过朕以获自由?”
扶住神色倦怠的人,丝绒看了眼放下门帘的厨房,叹道:“奴婢不知道姑娘这么做是何意,但奴婢看着,夏姑娘并非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一面冷血。”
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冷血。
那是不是再痛一点,再惨一点,夏念就永远不会离开她?
夏今心缓缓挣开丝绒搀扶着的手,“刚才被许总管的长矛划伤了手臂,有些痛。”
怪不得摸上去,整个袖子都湿漉漉的,竟是受了伤。
丝绒见状大惊,“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夏念喝完药出门,便听见一声惊呼,细眉皱到一处追问:“找大夫干嘛?谁生病了?”
丝绒看着主子,但是她什么都没说,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回姑娘的话:“主子,被那个许总管伤了手臂。”
刚才在屋外,光线昏暗不足以看清,然此刻看清之后,夏今心右手的袖子被利器划破,血沾着轻薄布料紧贴着皮肤,红得像刚从染料缸里捞出。
“那我刚问你受伤没有,你不说?!”夏念气得想把夏今心脑子掀开看看到底装着什么,赶紧走上前,准备撩起衣袖检查,但看到袖子上的血,她怕一动扯到伤口,又住手,仰头冲楼上的人吼道:“无恨,让掌柜带你去找大夫,快点!”
然后她拧眉看向夏今心, “你是傻子吗?受了伤也不讲,以此显示你耐痛能力强啊?”
夏今心直视着神情难看的人,却淡笑反问:“那你呢,这么气急,又是为了什么?”
不是心疼,不是在意,所以这一切是为什么?
夏念没想过夏今心会这么问将她一军,被问得语塞,愣了将近半分钟才理直气壮应道:“你是女帝,你是浏州城百姓的希望,你说我这么气急是为什么?自然是替他们担心你的安全。”
未免夏今心再紧着问,夏念又补上一句:“你跟我现在算是一个团队,既然安然无恙地出帝都,就要安然无恙一起回去。”
“原来是这样。”夏今心叹一声,眸中的那点期待也渐渐暗下去,“放心吧,死不了,上些创伤药养几日就会好。”
随后转身往楼梯走,“不用去叫大夫,丝绒你帮朕上药。”
这话确定不是在闹脾气?
夏念盯着一步一步上楼的两个人影,心道:随便吧!她连自己的事都想不出法子,哪管得住涼国女帝!
伸脚勾出长凳,她一屁股坐上去,发誓再不咸吃萝卜淡操心。
可是坐下还没两分钟,叶萃那丫头又火急火燎地跑下来,“姑娘,您怎坐在这儿?我瞧见女帝手臂上受了好长的一道伤!”说完还跟她比划,比划那伤口到底有多长。
夏念看着将近十厘米长的伤口,心脏莫名一紧,“真有那么长?”
叶萃朝她猛点头,“真的,瞧着皮开肉绽,可痛苦。”
丫头不会夸大其词骗她,夏念相信那人是真伤的严重,但她搞不明白,既然那么重的伤,为何还能忍住痛抱她?
难道又把自己当成了“她”?
“关我屁事,受伤就找大夫,我又不会治病救人,你跟我说也没用。”夏念翻开桌上茶杯,指腹绕着转,好像这样之后心底的烦躁就能减轻。
叶萃明白姑娘没找到自己的同伴心情不好,想宽慰什么,奈何学识有限便没再开口,只是坐到边上,安安静静地陪着。
期间,无恨端着给夏今心擦洗的水从她俩边上经过几次。
夏念不想在意又避不开,瞧着心烦, “丫头,你上去看看。”
“看什么?”叶萃懵懵地问。
“不是有人受伤了吗?”夏念没好气地抬了抬下颌, “你上去问丝绒姑姑,需不需要叫大夫?”
叶萃很快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回,“那您不上去吗?”
“不去。”
“哦。”垂着头,叶萃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是女帝这时候应该最想见您。”
声音不大,但是入夜又没人走动的空间里听着就显得格外清晰。
‘最想见’三个字便似片片花瓣落在心湖,荡起涟漪。
可夏今心最想见的是她吗?
夏念抬手摁住眉心,难掩无奈,“给我一个必须去看夏今心的理由。”不关乎那个人,只关乎她与夏今心。
“女帝这一路管咱俩吃住,还打跑了劫匪。”叶萃边说边走回到桌边。
“还有呢?”
“她帮您挣钱去比武招亲。”
这也算?
夏念想起那日主动提议帮她去比武的夏今心,屈指敲了两下桌面,“接着说。”
“她给了您好多黄金,您说要当面还给她。”
自己有说要当面还给夏今心这话?
算了,就当她这么说过吧。而且叶萃说的每一件事都真实发生,要想赖掉还得处理不少证人,想着就麻烦。
夏念不情不愿起身,“走吧,上楼。”
随着木梯的台阶越来越少,空气里鲜血的腥气就愈发浓重,夏念锁着眉头还未走进无恨的房间,便听见丝绒的说话声,“主子,您要是痛的话,就让奴婢停下来。”
夏今心却回道:“朕不怕痛,你尽管上药便是。”
然后就没声了。
不怕痛?饶是她夏今心再厉害又不是铁打的身子。
夏念才不信这种自欺欺人,在半开的门扇上敲了几下走进房去。
只是入目的情境比想象中更严重。
脱掉外衫,只穿件一件心衣的夏今心垂手坐在靠走廊这方的太师椅上,一道从肘关节向下延伸快要接近手腕的伤口,正在白皙的皮肤上画着鲜红线条。
亮眼又刺目的颜色,夏念只看了一眼便把视线定在夏今心微微泛白的脸上,“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还会受伤?”
她没有资格质问,所以尽可能让语气听着像调侃。
可是无恨却走过来重重推了她一把,“不帮忙就出去!”
还好右手边就是圆桌,夏念抓住桌沿才稳住踉跄的脚步,但心底的那丝慌张后怕却久久不散。
不受控地往最坏的事去想——如果那道伤不是在手臂,如果那道伤是在脖子上,或其他更致命的地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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