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就地处决

回驿馆的路上。
夏念问叶萃是不是有话忘了说。
小丫头起先还摇着脑袋说没有,直到她停下脚步,冷了口吻再重复一遍之后,终于坦白:“就是……莲荷,她想留在姑娘身边伺候。”
“莲荷是谁?”无情凑近夏念耳边问。
伸手推远无情,夏念直接明了回叶萃:“你跟我也有一段日子,应当知道我没有那个心力和能力再去顾及别人。”
叶萃当然知道姑娘现在是何种情况,所以她也没想强求,只垂下头很小声地问:“那我可以去求女帝带莲荷走吗?”
跟着夏今心的确是个保险又靠谱的选择。
但是这话夏念不会去说,继续往前走,“你要求就自己去求。”
身后的人小跑着跟上,声音藏不住的恐惧害怕,“可是我……有点怕女帝。”
“她又不吃人,你怕什么?”这话不是夏念说的,是搂住叶萃肩膀的无情。
叶萃心说你是谁都敢搂敢抱不害怕,可她却是除了自家姑娘外,看谁都不敢直视,“无情大人与叶萃不同,在女帝心中的分量也不一般,自是不觉得女帝威严不可亲近。”
“论起在女帝心中的分量,”无情笑得眼睛眯成条缝,“那还是你家夏姑娘更重些吧。”
重也是对阿念,又不是对她。
夏念目不斜视地走自己的路,耳朵却不肯放过身后的讨论。
“姑娘有她的难处。”叶萃没想难为姑娘,“实在不行,我去找找丝绒姑姑。”
无情听完双手一拍很是赞同,“丝绒姑姑是挺好说话的,这个忙肯定愿意帮。”但语气突然急转直下,变冷道:“不过你怎敢确信那个叫莲荷的人,是能够伺候在主子身边的人?她可靠吗?危险吗?是趁机接近吗?”
“我……我……”叶萃一个都答不上来。
无情倒没为难她,“你也别结结巴巴了。按我的想法,这件事还有待考量商榷,你先别急着去找丝绒姑姑。”
“夏念你觉得我这建议怎样?”
手臂又被毫无边界感的人抱住,夏念费了老劲才挣脱掉,但无情的话很中肯,她无从反驳,只能问把头垂到看不见表情的丫头:“先抛开莲荷可怜这件事不谈,你想求夏今心带人走的想法是谁提的?”
“是我提的。”
“既是你提议,那你就负责去把这件事弄清楚。”夏念没说支持,也没反对,只是提醒叶萃:“明日过后夏今心会回帝都,时间不等人,你要有心办成这件事,自己抓紧。还有,切记不要在考量一个人的时候加入过多私人感情。”
丫头开心了,笑着抬起头,“谢姑娘,我回去就找人打听莲荷!”
无情一直在边上看着二人。
不得不说,夏念和以前的变化挺大,毕竟那时的她很少讲自己的想法,都是主子问什么,她偶尔接一句而已。
“其实无怨一开始跟我说你和阿念互换了灵魂,对此我是不信的。”无情面对盯着自己的人坦言笑道:“所以刚才我故意抱你,冲你撒娇,就想看看你是不是同之前一样生气地把我打跑,结果你没有。”
夏念回了对方一个礼貌的笑,“那是我以为,你是阿念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
“朋友?”无情笑笑,“阿念可不需要什么朋友,她的眼中只有主子。”
“所以你才会怀疑她的背叛有苦衷?”
三个人并排走着,无情站在夏念的右手边, “难道不是吗?主子待她那么好,为她买下宅子,去找建孝帝赐国姓,让自己母后亲手种下带着祝福的桂树,一起上龙脊岭找师傅练剑,如果这些都不足以感动一个人的话,那阿念未免太不是个人了。”
听完,夏念也不禁感慨:“是啊,如果这都不令人感动的话,她也不必做出那个决定。”
“可惜只有我相信她是有苦衷。”无情惆怅地叹了声:“无仇无恨无怨她们三个,至今依旧坚信阿念是狠心的背叛者。”
“这怪不得她们。”夏念茫然地看着前方,“换成是谁都会这么想,而且,阿念多半也是这么希望。”
无情显然被她的话惊住,当即停下了脚步,“你说,阿念希望我们觉得她是背叛?为什么?!”
夏念摇头,“不是我说,是我听了你的那番话,由此产生的猜想。”停顿几秒后,她接着说:“无情,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多的追究只是让身处其中的人更走不出来,更痛苦,何不让那件事到此为止。”
无情答应她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苦涩,“如果主子能放下,我无所谓。”
“她早放下了,不然不会刺那一剑,再把她关地牢,后来又送她去红香园。”
分明才过了十几天,但一回忆,她与夏今心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仿佛是经历了十几年那么多。
夏念不免又想到那条将近十厘米长的伤口,想到夏今心说痛麻木就不痛了的那句话,还有略带乞求问她可不可以拥抱……
“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愿意相信她。”夏念感谢无情,因为饶是她再冷血无心,对阿念选择以死以背叛来了结一段感情的做法也感到决绝残忍。
无情却突然搂住她肩膀,低声问:“阿念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那你想她回来吗?”
夏念如实回道:“当然。”
无情的语气有点淡淡忧伤,“怎么办,你和阿念我都好喜欢,可不可以一起留下?”
“应该是不能。”夏念把肩上的手拿开,想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可身边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仍是问:“如果你们其中一个不愿意换回来,是不是就永远这样了?”
“不愿意换——”夏念忽然感觉像被人拿棍子在头上敲了一棒,又昏又胀,“无情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太清楚。”
没有迟疑,无情原封不动把自己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事情真会朝这样发展吗?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往这方面假设过?
还有,那个人既能以最惨烈的方式来结束和夏今心的关系,不就说明了她抱着不再回头的决心,如果真把这选择权交给她,怎可能再换回来!
那到时的自己怎么办?要一辈子留在涼国吗?
“怎么了?”叶萃看姑娘的脸色一下变惨白,赶忙伸手扶住她。
不想在最坏那个结果发生前吓自己,可是无情的那句话却像海啸袭来,令毫无准备的夏念无应对之力。
本能的逃避,或是自救的渴望,她此刻只想一个人待会儿,“丫头,我昨晚没睡好,想早点回房里补个觉。”
回到驿馆的时候,无恨和丝绒两个人都在楼下。
“听说你们把许总管的家底拿出来送人了?”无恨难得缓着面色与她这么讲话。
但夏念自顾不暇,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不安抽尽,“你想知道什么问无情,我去叶萃屋里躺会儿。”
“主子说你回来去房间见她。”丝绒在她快要上楼时,叫住。
夏念按着疼痛不止的头,“好,我知道了。”是要见一面的,不然夏今心刻意让她去州府的事,不就白刻意了。
“夏念我随你一起。”无情追上她,笑着同她解释:“主子的短剑昨天弄脏了,我特意来还。”
“没关系,你们之间的事不用告诉我。”她说的是实话,因为她现在很烦很乱,根本没心思去理清主仆几人到底谋划了多少事。
还好无情不像无恨那样没眼力见,直到进屋前都没再找话与她闲聊。
敲门的事夏念常做,听见夏今心同意进去的回应后,她推开门走进厢房。
夏今心听话地靠在床架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字体潦草夏念认不出。
“过来。”朝她招手的人,笑容亲和。
夏念实在找不出借口拒绝,只能走到床边,坐下。
“很累是不是?看你脸色不太好。”
夏今心关心的话语在走神的那刻响起,导致回神的夏念还有些怔愣,“是…是有点累了。”
“那你要不要睡会儿?”问这话时,夏念看了眼夏今心,见靠在床架上的人满脸都是不放心。
“不用了,我去叶萃和丝绒姑姑那屋坐一下就好。”她说完便要起身,但想到一事又问:“你的伤口还疼不疼?”
“不是很疼。”
夏念勉强着面部神经扯出一抹微笑,“那就好。你跟无情慢慢聊,我先去隔壁客房。”
“你可以不走的。”夏今心想拉住已经站起身的那个人的手,可她清楚,夏念不喜欢,无奈将手缓缓放下。
不知说点什么。这两天面对夏今心时,夏念总生出这种困惑。
拒绝不了,答应不了,她就沉默地看向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然而夏今心依然没有解决这个矛盾,反倒学她保持沉默,直至有人先开口说了句:“主子,这是您的短剑。”
无情说完便把擦干净的剑放到圆桌上,“还有就是,命人给汉阳王的书信已经送去,过了今夜应该能收到回复。”
“给他送信只是给他提个醒,眼下做什么,将来还想做什么,朕不是猜不到。”夏今心把定在夏念身上的视线短暂移开,落在门口不远站着的无情脸上,冷笑一声,“至于他的回答,朕根本不在意。”
无情垂首回话:“主子说的是,汉阳王怎可能会出兵救他岳父,这封信即便有回复也只能是两个字‘不救’。”
“那许总管怎么处理?”很乱的脑子叫夏念问夏今心,“你是押他回帝都受审,还是就地处决?”
夏今心温柔地解答了她的疑惑,“浏州离帝都不算近,易生变故。”
这话的意思是——就地处决。
夏念明白了,只不过处决的对象具体是哪些,她还拿不准,遂再问:“是全家都处决吗?”
这次,夏今心没立即解答,而是微微笑着对无情说道:“这件事你和无怨办的很好,先回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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