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千里传音呀？”陈遇记得剧里的神仙好像有这个功能。
清风道：“我法力不够。不过你提醒了我，我可以给月老发一道飞符。”
飞符是神仙们的普遍交流方式，不消耗法力，这边只要一发送那边马上能收到，但对方什么时候查看和回复就看对方意愿了。飞符类似于人间的微信，如果两人没有约定，飞符也是发不出去的。
陈遇未入仙籍，连用飞符的资格都没有。
几个时辰过后，月老仍未回复。
两人只好去找之前遇见的鬼吏勃勃运气，他倒是好心，只是得到的回复令人心梗：“地府的卷宗除非是司命府去提，不然不准带离地府。”
明白了问题所在，陈遇觉得委屈，这司命府分明是仗势欺人。
两人又让姻缘殿的其他人帮忙，给月老发去连环飞符，半天后仍是不见回复。
眼见只剩最后一个时辰，陈遇都打算认命，整个人松弛淡然。身旁的清风反而伤心欲绝似的——难得招进个能分担工作的，怎么会舍得陈遇离开。
“没事的，”陈遇安慰她，“也许月老马上回来了呢！”
正说着，司命府门外，忽然出现一位仙气飘飘的俊朗公子，还是一身现代装扮。见两人垂头丧气，关心道：“两位可是遇到什么麻烦，怎么伤心成这样？”
看清风眼泪不止，他递来一方丝绸绣帕。两人谢过，并如实相告。
“原来是这事，月老已跟我说了，两位随我进去吧！”他温和笑道。
清风终于认出他来，偷偷跟陈遇说：“他是司命府的少司命，成仙不过百年，就升到这个位置，真的很厉害。”
陈遇点点头，虽不知少司命官职多大，听清风的口气想来是很厉害的。不过百年，难不成是民国时期的人？奇怪的是他竟然穿着一身现代装。
正思索着，她忽然被少司命问道：“你是陈遇吧？”
“是！”陈遇愣道，习惯性反问：“不知怎么称呼您？”
这话可把清风吓得脸色惨白。少司命嘴角似笑非笑，看着陈遇道：“我叫方非。”
陈遇被清风拉了下，方知失言。神仙等级森严，作为小喽啰怎么能直接问领导人家的名字呢。
好在方非未生气，还体贴带她们走完入职程序，反而弄得陈遇无所适从。
之前办理的小仙对她客气了很多，还连连道歉道：“实在抱歉陈遇姑娘，我们也是按规章办事，要知道您是破格录取，我哪敢为难呀。”
一桩麻烦事就这样解决了。
陈遇不觉热泪盈眶，苦了二十多年，终于混上了神仙户口。
姻缘殿新入职个小仙的事在天庭也慢慢传开，时不时有月老的好友上门拜访，就为了看看她的模样。再通过太上老君一张好嘴，天庭的人基本都认识她了。
“不过是姻缘殿入职了个小小的员工，大家有必要八卦成这样吗？”陈遇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问清风。
“天庭的生活是很无聊的，除了工作就是修炼，也不准私自下界，有这么个新人物进来，当然好奇了。你不知道，天庭已经百年没进过一个神仙了。”
“百年，怎么会这么久？不会吧。”陈遇瞪大了眼睛，天庭这么大，不时常注入新鲜血液怎么行。
“当然了，现在人间生活丰富，大家已经不热衷修仙。而且相较我那个时代，如今的人更容易浮躁，”她不禁吐槽起来，“不做这个签红线工作，你都不知道如今的人有多容易三心二意，就这个心态，怎么可能修炼得成。”
“倒是如此。”陈遇笑着挠头，要不是被月老提携，她也成不了仙。“这百年前入仙籍的都有谁呀？”她打探道，刚成仙，对什么都好奇。
“就是我们昨天下午碰见的少司命方非！”清风叹了口气。
“他，只有他一个吗？”
“嗯。他再往前100年也没有出现过一个。”
“天庭的编制这么紧张吗？还是住房太紧张？那时修仙的应该挺多的吧！”陈遇讶然道。
清风听得懂“编制”这样的现代词，但还是以习惯称为职务，她解释：“也不能这么说，天是无边无际的，多少神仙都容得下，可要管理起来就麻烦了，所以司命府在审查时会严格限制。”
“那这个方非是如何成仙的，也像我一样吗？”一想到他，陈遇就冒出无数个谜题来。她在人间那么多年，也没见过这般帅的帅哥——他清俊、谦和、儒雅，却又带份疏离气质。看外貌，约莫二十八九岁。
女神仙看到他，也难以不动心的吧！
“差不多，1920年左右吧，他因救下一位投胎历劫的仙子的命而丧命，天庭看他在人间也颇有声望，就破例让他入了仙籍。”清风含糊道。
陈遇不傻，当然能听出其中猫腻，追问道：“仙子……哪个仙子？”
“这就不清楚了，过了百年哪里还记得清，我们神仙记忆力也不怎么好的！”
“那才百年，他怎么就当上了少司命？”陈遇识趣，换了个问题，这个总不至于不可说。
“原先的少司命当腻了，下界历劫投胎去了，特地点他的名来顶替。”
“原来如此！”难怪清风羡慕，少司命果然好命。
按照天规，每位入职天庭的人都要进行岗前培训。可由于百年才进新人，而且还只有一个，司命府的人在培训第一天给了她一本《天庭法规》，吩咐她自学后，便将她送回姻缘殿，培训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天规足有三千多条，要求她七天内学完，七天后司命府考试过关才算正式职员，每月按时领取天庭俸禄。
陈遇躺床上，好奇翻弄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天规第一条：禁止与凡人恋爱，违者关押千年，官降至末级。
她倒吸口凉气，没想到天庭对这方面如此严格，他们要看到如今的仙侠剧，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吐血。
只说不能与凡人相恋，想来神仙之间谈是可以的。她记得昨天托塔天王刚来姻缘殿求月老给哪吒介绍对象呢！
天规第二条：没有司命府审核，玉帝盖章，任何神仙不准私自下界。
往后一百条都是对神仙日常行为的约束条例。陈遇往后跳，想了解工作制度，看看这份神仙工作是否好上班摸鱼！
结果把她吓一跳。
天规第180条：天庭在籍神仙，每日辰时应卯，酉时签退（出差、投胎历劫和休假的神仙除外），各仙该尽职尽责，务必在岗。违者罚俸禄，手抄天规百遍。
天规第182条：每位在籍神仙月休4天，休假内出行不受限，但去人间度假需提交申请，每天限数30名。
……
天规第207条：神仙按照官职品阶领取俸禄，划分等级和对应俸禄由财神殿决定，每百年做一次调整。
该条例下还有一条红字补充，除俸禄外，每百年对各宫殿进行一次考核，根据上、中、下三个等级分发奖励，详情请参考《天庭俸禄手册》。
《天庭法规》内容宽泛，但很多写不详细。陈遇读得一知半解，不得不请教清风。
“末级的神仙负责什么？”
“给天庭各个宫殿打扫。”
“为什么天庭对恋爱要求那么严格？”陈遇问道。
清风想了想：“我这几百年只在姻缘殿待过，幸亏咱部门负责恋爱这一块，所以也知道一些。天庭不允许人仙恋，一是改正姻缘簿和生死簿麻烦，二是因身份尊卑问题，所以不许。因为姻缘簿和生死簿只记录凡间人事，若有神仙卷入，势必会挤占原本就属于人间的姻缘名额，也会扰乱人间一些人的生辰死期。若跟凡人生下孩子，你说算凡籍还是仙籍？说是神仙他又流着凡人的血，算凡人吧他又有一半仙根。你现在也知道进入仙籍是很严格的。”
“原来如此！”陈遇懵懂点头，又问：“那下界呢，也很严格呀！”
清风无奈抿嘴微笑，摇头道：“嗯，我除了出公差，申请去人间休假十次，也不见成功一次。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工作太累，神仙们都想休假，我们姻缘殿离司命府太远，根本快不过其他宫殿的神仙，哪怕排也是按品阶排，排到我们时一年时间到了，名单作废，又要重新报名。”
伤心了片刻，她继续道：“所以很多神仙取巧，想法子出差，或者下界历劫，反正投胎一世回来还是神仙。这种情况一多，在岗办事人手不足，整个天庭运转都受影响，玉帝才不得不修改天条。”
陈遇想到生前的劳苦，叹道：“没想到成仙后还要996，果然是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啊。”
神仙又不会死，只能往死里干了！
神仙吃喝和睡觉都不是必须，玉帝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合理，甚至很照顾各位神仙了。听说他这套制度还是去人间考察时学来的。
陈遇连学两天，只感到头疼，没有法力加持，她怎么可能七天内记得完呢！
请姻缘殿的同事标注了重难点，也仍有一千多条要记。
枯燥的法条弄得她昏昏欲睡，到第五天晚上，她躺在姻缘殿的房顶上，书捂着头，睡梦中仍喃喃地念着法条。
天庭的风甚是凉快，这是人间的夏天所没有的。大殿门口的相思树红带飘起，几个铃铛叮当作响，暗示着人间传来的诉求。
法随心动，修炼法力即是修心，心越沉、越静，进步越快。陈遇现在已经能一跃上房顶，但对于慢慢靠近的脚步声还是没有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