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确定他看不见她,手便继续放着。
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毒性越来越强,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只有两年多的法力修为,并无把握能在把毒气吸出来的同时还能保全他性命。
锦囊上那只锦鸡一闪一闪的发着光,难道它能救?
她站起身,试图将它取下,它偏偏又不亮了。
耍她呢!
不管怎样,今夜必须想出办法,到了明天毒性冲破她的屏障,一切医救都将无力回天。
她心里穷举各种可能。
回天庭一趟?她看眼老君给的手镯,颜色才褪去一半,而她来这里已经六七天,天庭的时间显然要比这里慢一些。如出去再回来,她怕回不到这一天。
跟月老商量一下?这事由月老直接向玉帝禀报,他不会不重视。陈遇即刻摊开手,把心里想的问题传到飞符上,给月老发了过去。
等了半晌,不见回复。
月老果然没改掉不回消息的毛病。
等他回复,估计苏轻寒已经投胎转世。
心里不免揣度,玉帝的消息他也敢这样吗?
问清风,她说月老又到托塔天王那商量哪吒相亲的事情去了。
她不能跟清风透露这里情况,托塔天王的宫殿一般神仙又进不去,清风也无法帮她这个忙。
那还能联系谁,方非?
蹦出这个名字时,她自己都吓一跳。少司命的确能帮到忙,可她联系不上他呀。
之前觉得没必要,且考虑到人家不一定答应,飞符一直没加。那个叫什么心有灵犀的法术,但那是他单方面的,她又没法用。
陈遇心里叫苦:早知道,少司命……当初舔着脸当初也要加上你飞符。
算下来,他还真是她天庭最大的人脉了!
“什么事?”
她以为幻听,受了一惊,差点又说出他本名:“方…是少司命?”
他的心态一如既往,平静温雅得吓人:“也只有我能听见你,遇到麻烦了?”
“是。”还这样料事如神。她不再客套:“少司命,我想请教你如果一个人毒火攻心了,该如何救治?”
“你中毒了,你在凡间?”似乎有那么一丝不冷静。
“不是我,是别人。我……在凡间吧!”她的地点尤其需要向司命府保密。
“凡人的事,我们不能干预。生死有命,你不要犯糊涂!”他冷声提醒。
“可他命不该绝,他要出事我工作就搞砸了!”
锦鸡一直在提醒她赶快救治,说明苏轻寒这条命绝不能死。她试图以工作为借口,让这件事变得顺理成章一些。
“好吧!”他想了片刻后回答,如何用心法聚力、如何解毒也一并告诉她。“我跟着我说的练一遍看看!”
“好!”
她屏气凝神,随少司命说的往下沉淀,行至中途,室内忽然之间暗下来。
烛台上的青烟弯弯曲曲胧住了窗台的月光,一枚袖针“咻”的一声穿进窗框。
有人来了!
她不得不中断,小声道:“抱歉少司命,我先处理点急事,我能一会儿再联系你吗?”
“好!”
没时间再揣测少司命的情绪,她故意使出一阵风把窗户合上,翻窗的人就这样被推了下次。
不出片刻,房里四面八方有暗器飞进,高大人“妈呀”一声裹着棉被躲到床底下。轻寒拔出长剑抵抗,有些力不从心。
他仍忍痛坚持着,他的内力因为中了毒大大减弱,快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这群人使的暗器精细又迅疾,比之前对付的还要厉害几分,轻寒很快中了暗器,不得不躲到墙根埋伏。
口里已吐出血来。
怕是伤得更重了。他必须马上医治。
好在里面昏暗,他们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她使用法力全部将他们射来的暗器吸住,再全部反弹回原位。
人被伤个七七八八,她使用法罩暂时将房间里的人护住。瞬移到房顶,现了身吹起长笛把他们全部吸引上来。
这是她做神仙后得到的第一件法器——能短暂迷人心智,让他听你差遣。
古人迷信,常常有这样的江湖传说,所以她此刻现身吹笛,也不怕他们会发现她身份。
一群刺客全部听她指令,飞快离开此地往临安城方向去了。
其他房间的客人纷纷跑出客栈,想看看是何人在吹笛。只可惜他们只看见她一个背影,陈遇已经隐身又回房间里去了。
“好像是位女子!”有人道。
“刚才的刺客是不是都被她的笛声……给赶走的?”
“以为只是江湖传言,没想到能亲眼目睹。”
……
陈遇回来时,清寒已躺倒在地,脸色苍白,像快没了呼吸。
她把暗器逼出来后,他因刺痛清醒了一些。可惜才一小会儿,又慢慢睡过去了。
“别睡呀,你不是意志力很坚强吗?”陈遇喊道。
还在探鼻息,呼吸还顺畅。
她不知道,其实她说话的时候,他有拼命睁开眼,只是只眯出一道缝,在拼命也使不出力气来。
好像真的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他眼角落下两行泪。该做的都没有完成,甚至连一声感谢也没来得及跟眼前的姑娘说。
“怎么办,怎么会这么快?”陈遇焦急烦躁起来。
少司命,你还在吗?
这个时刻真的只有他能帮到她了。
“我一直在等你!”少司命回道。
同样的突然出现,这回不再吃惊,反而感到无比安心,像在河流里漂浮的小纸船,忽然被人接住,船底虽沾了水,总算幸免于难,甚至到干涸之时变得更坚硬。
她噙着眼泪说:“谢谢你少司命,愿意帮我。”
“无妨,你回来谢我就是了!”
“好!”她一定会的。
陈遇照着他说的训练,大概有七八成把握后,决心试一试。
仍有些紧张,可惜世间之事都没法保证十全十美,她必须搏一搏。
脱掉他上衣,把一整片胸膛露出来。再抽出他腰间那把短刀,将刀刃在烛火上烤炙片刻,便对准胸膛在他刚结痂的伤口上又划开一刀。
没办法,要排毒最好从原来的伤口排出,成功率最大。
血汨汨而出,陈遇趁这时将灵力全聚集在掌心,按少司命教授的聚拢毒气,继续输力直至感受到它凝成小小的浓密黑气从胸口鼓出一点点,便是成功了一半。
再运力,专注于它排出的路径,小心翼翼引着它退出来。黑气一出,黑色的脓血飞溅而出。
毒算解了!
陈遇赶忙拿止血药洒在伤口上,而后用纱布缠上,这一回动作干脆利落了很多。
等了将近一夜,他才转醒,苍白的脸慢慢有了点血色。
窗台的那抹晨阳照在脸上,他笑了笑,摸了摸被光照着的那片脸颊,是温热的,他终于相信自己还活着。
身体的毒也不发作了,只是伤口还很疼,不过比起那种钻心的痛要好很多。
他想站起,好好感受这片朝阳,但似乎有些艰难。
陈遇过来扶了他一下。
锦囊贴在轻寒身上,他再次看到了她。
“谢谢你又……”他还是没说完,她又消失了。
每次好像都是这样!
也没有听到她声音,不知道她还在不在旁边。这声感谢重要让她亲耳听见才行。
这趟鬼门关,是她把他拉了回来!她再次旧了他,已经是第三回了。
陈遇守了一夜,这会疲乏得很,白天已无危险,她便找一处清凉地休息去了。
睡到正午又去看他,比醒来时气色有好了些。心里那个欣喜,她在只借助一点点外力的情况下漂亮地完成了这么难的任务,在工作报告中是实打实的工作成果,考核和提拔的加分项。
正美着,心里莫名感觉还差点什么,左右思索,也想不出来是差什么。
算了!她见轻寒已收拾包袱,早早下楼去等他。
左等右等不见下来。
“奇怪!”她又回去看。只见轻寒好似丢了什么东西,正在房内四处摸索。
“没想到,高大人你还不忘拿我的药!”轻寒自嘲道。
她如梦初醒,高大人竟然逃了!
他合适逃的?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人质没了,他去临安还有什么意义!
轻寒知道时间紧迫,忍着伤快速下楼,骑上马车往临安而去。
“奇怪,你怎么想都不想就往临安方向走!”陈遇从车里掀开帘子说道。
“除了临安,他现在还能去哪里?去哪都可能被追杀”他笑道,“只有临安,还能为他博一线生机。我们必须在他到临安前找到他!”
陈遇怎么听,都像他在回答她的话。可是不对呀,他不该能听到她的声音。
但这车上,除了他俩,哪还有其他人?
陈遇不信邪,从马车里出来坐到他旁边,用手在他眼前来回晃,他的眼睛丝毫不见反应。
确实看不见,那怎么知道有人。难道看不见但能听见?
要问问他吗?
可他要说听见,她该如何应对?被凡人发现她的踪迹,可是重罪!
还是不问了,也许他幻听,也许自己幻听。正要问他,只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倏地急弯,恰巧还有另一辆马车从对面疾驰而来,两辆车差点撞上。轻寒不得不用力拉住缰绳往宽的一处让,才在危急时刻转危为安。
陈遇被吓得死死抓住轻寒,闭着眼整张脸埋在他尖头。
轻寒已停了车,陈遇还没法冷静。
“没被撞飞,真好!”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这么紧紧抱着一个男人,不免修红了脸。
她现在可是神仙哎,不能比凡人胆还小。
幸亏他看不见,不算丢脸。她吐出那口慌张,慢慢松开他。
左手却突然被他抓住,吓得她脸上瞬间褪了潮红。
他道:“姑娘,其实我能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