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地痞流氓

了愁书肆打从那日张贴完对联之后就再没开过门来,如今已是第三天。大家倒是没觉得奇怪,毕竟一个孤女被卷入这季、慕两府的联姻中,想来是怕了打算躲一躲。
而被众人揣测此刻躲去别处了的慈姑正在书肆中拨弄着算盘,那通身的肃杀之气与白日温婉淡然的气质完全不同,她身旁站着一个佝偻着的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男子,他的皮肤松弛,皱纹密布,面色因岁月而显得沧桑,眼睛浑浊而黯淡,慈祥地望着慈姑,好像在望着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族长,密室都堵上了。”
慈姑头也未抬,“消息已经递出去了吗?”
“都安排下去了,明天就会有地痞来这里找麻烦。”
她的手指纤长,皮肤嫩白,指甲修剪的干净,拨弄算盘的场景赏心悦目。将数字记在账上后,指尖沾上了些许墨汁,她浑不在意地将手按在纸上,试图抹去墨汁,一边的老人将她的手拿到自己的手上,用绢巾仔仔细细地一根一根手指擦过去,仿佛是在对待自己心中最珍贵的宝物。
慈姑好像早就习惯了他的作法,她闭上眼,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大理寺那边呢?”
答话的黑衣男闻言有些瑟缩,挣扎了几许才说道:“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我们安排看守的时候好像……好像被一个人听到了。”
“谁?!”她的眼睛蓦地睁开,像一头锐利的狼,死死盯着眼前的人,黑衣男子慌忙跪下来,“是……是洪延。”
“洪延?”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旁边的老人此时终于开了口,“他本人……倒是无所惧,但是他的妻子……是叶文林的亲戚,不知道会不会将消息……透漏给叶文林。”
这老人的声音极为难听,像是破败的机械齿轮,进行自己的最后一次闭合。中间几次时断时续好像用旧的风箱一样,发出呼呼的响声,让人觉得他口中有着不知道堆积了几年的黏腻的痰液。
听闻与叶文林有关,慈姑反倒有些放松了,她合上双眼摆了摆手,“两个看守安排而已,就算是稍微漏了些也不妨事。”
老人摆了摆手示意那跪着的黑衣人退下,“族长……看来是对叶文林很放心?”
慈姑无奈,“魏爷爷,你想想,想在长安这片地方做些事情,难道还能躲得过叶文林的眼睛?此人深居简出,但对朝堂之事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耳目众多又怎能年纪轻轻就官居军器监此等要害之地。”
那被称作魏爷爷的人眼中终于有了些许光彩,“难不成族长对他已有安排?”
“自然。而且我在赌,我赌就算叶文林发现了其中玄机也绝不会将其透漏给任何人。”慈姑悠闲的状态让老人笑开,他这一笑额头上眼尾上的皱纹炸开,让此人又多了老奸巨猾的感觉,“老朽魏福如今年逾古稀终见我瑶族得遇明主,实乃大幸。”
慈姑睁开眼来摆摆手,示意魏福将耳朵凑过来,“说来这个计划中还需要魏爷爷出出力。”
“哦?老朽愿闻其详。”
细细索索的说话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时隔三天,了愁书肆终于又开门了,只是门上的对联已经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字,“承蒙诸君雅爱,自愁书肆启肆以来,门庭若市。今契期已满,三日后肆门将闭,诸生有借书、易书诸事者,望速来办理,勿误,幸甚。”旁边用小篆工整地写了几句古文,字体稍小“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劝学》荀子
旁边酒楼的掌柜得了信儿拿着两份糕点就来了,旁边卖画的小老头也拿着些水果登门,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推开门就见了愁书肆里面已经来了许多面熟的人,有对面卖豆腐的豆腐西施,还有旁边卖粮食的俊俏掌柜,甚至连门口卖糖葫芦的抠搜老头都来了。
酒楼的掌柜瞧见他,乐了,“我说老徐头,你这穿个袄子都是带补丁的,能给慈姑带什么好东西。”
那老徐头“呸”了一嘴,将自己怀中的东西拿出来,用几张帕子仔细地包裹着,他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地打开,一个翠绿翠绿的镯子显现在众人眼前。他得意洋洋地说:“文有财您看看爷爷我这是什么?”
文有财摸着下巴,像是无意地说:“这是什么我倒是不太清楚,但是我可知道,若是慈姑收了不该到她手上的东西,怕是没等出城就要被人抓进大牢喽。”
老徐头听了这句赶紧收了起来,一边收一边还警惕地看着周围。看他这幅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来是不知道在哪里偷了个镯子,借花献佛想给慈姑罢了,文有财摇摇头,算了,想来能带着这种成色镯子的人非富即贵,倒也不差这么个镯子,没必要揭发。
他将糕点放于豆腐西施的豆腐后,刚放下,慈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像是一股溪流安抚了躁动的众人,“慈姑在此感谢诸位。”她的脸上没有一点将要离别的伤感,“只是我不日将要启程,瓜果菜蛋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大家带回去就好。”
豆腐西施个子不高嗓门倒是不小,“慈姑,是不是那什么小侯爷小公子的欺负你了。”
“不对不对。”另一个人出声,“应该是嗯,那个宰相是不是?”旁边人点了点头。
大家听得宰相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长安除了皇上最大的官就是这个宰相了不,不怪慈姑要走。
豆腐西施脸色潮红,气恼地说:“当官的也不能不讲理啊,慈姑在这里开书肆三年了,咱们谁家没受过她的恩惠,凭什么他们说走就走。”
慈姑嘴角含笑,“他们并未为难于我,只是约期已到,我确实要回扬州。”
屋内因她这一句话陷入沉默,只是这沉默还未维持多久,就听得门口一阵敲门声,力气大的好像要把门敲碎。
“喂喂喂,这书肆掌柜的呢?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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