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找麻烦

门口的人眼疾手快的将门打开,只见几个穿着布衣的地痞站在门外,手里还带着些刀具之类的武器。看着里面乌乌压压的人群,门口叫门的地痞有点蒙,这和他得到的消息不一样,不是说这书肆里面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吗?
慈姑看着打头的人,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本来以为自己安排些人来找麻烦,现在看来都不用安排了。她摆了摆手,门帘后的人会意后便去安排了。
她用手拄着脸,让她想想,这些人是谁派过来的呢?
文有财还不等打头的人反应过来,就劈头盖脸的质问道:“小六子,你身上的衣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都是慈姑给你的吧!你是怎么好意思今日来找麻烦的呢?”他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却像是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了大家的心上,屋内站着的各位掌柜看向这几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大家的铺面都在安乐巷中,这几个人都是脸熟的面孔,平时偷鸡摸狗的事就没少做。
那被称作小六子的地痞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隆冬时节穿着的布衣好像只有薄薄的一层夹棉,被文有财说中了心思后有些心虚地躲到了旁边一个大个子的身后,那大个子看起来十分健壮,他只用一只手就将小六子提了起来,“你他娘的怎么这么怂啊!”小六子在他的手里好像一条小猫,瑟瑟发抖。文有财见状有了些许怒气,“你有话便说,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哎,尤大,放他下来。”后面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地痞双手插兜走上前来,“你们书肆卖了本书,不巧这书是我家祖传的书,我怀疑你们书肆的老板偷了我家的书誊抄后卖。”
文有财还未出声,旁边的老徐头就狠狠地啐了一声,“放屁!王鹏!你小子手里还能有什么祖传的书?你亲爸亲妈都让你害死了快,你如今倒是想起来自己有祖宗了!”这老徐头和这王鹏家是邻居,这小子从小文不成武不就的,每天就在街上闲晃,东家讨一口西家敲一口,后来更是纠集了一群地痞欺压百姓,自己的亲爸亲妈如今在草房里等死,他已有多日未曾回家。
王鹏哪里听得这种话,他最恨的就是有人提到他父母,他有什么错,要不是托生在平民家,凭他的能力早就成了一方霸主了。“你老小儿别给脸不要脸!这就是我们家的书!你若是不信咱们就对簿公堂!”他上前几步将书摔在慈姑面前的柜上,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指望着慈姑能翻开书然后不可置信地拒绝他,说这书不是古籍,这样就能和她对簿公堂了,可这书可是那个人交给他的,绝对是真品。到时候嘿嘿,他狮子大开口,还不上欠款的慈姑就要进大牢了。他的任务完成就可以得到几锭黄金,买个屋舍雇几个人做点小生意,小日子还不是美滋滋,他脑海中还在幻想自己未来的屋舍什么样呢,就听得慈姑问道:“你要多少钱?”。
“什么?”王鹏都怀疑自己幻听了,慈姑贴心地将声音放大了些,“我问你这本古籍想要多少钱?”王鹏有些不可置信,“你……你都不打开看看?”
慈姑无所谓地将书推回到他面前,“没什么好看的,这一看就是真迹,你需要多少钱才能弥补?”王鹏看着女子纯净的双眼,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文有财若有所思地看着王鹏,这人不像是莫名其妙来找麻烦的啊……
尤大看着他发愣没好气地推了一下他,力气大的让王鹏整个人都趔趄了一下,他缓了缓神,再开口声音笃定,“我要一百金!”
“一百金???这么一本破书要一百金???”豆腐西施声音大得惊人,王鹏不耐烦地骂道:“你这娘们瞎他娘的吵什么?什么叫破书,这书可是正儿八经的古籍,要你一百金已经不错了,这可是我看在我们街坊邻里的份上给你让了一些。”话说到最后他看着面前的慈姑,玩味地笑起来,“当然,要是掌柜的可以用身子偿也行,我倒是能给介绍个去处,那地方一夜万金,就是掌柜的这样貌差了些,一百金赚个三年五年的也能回来。”
慈姑听得这种冒犯的话也没有动怒,只是从柜台下取出纸笔来,“我手上暂时没有这么多,这样吧,我给你写个欠条,明日你可以过来取。”
“慈姑!不能写!”文有财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能写。慈姑手下笔速未减,仍旧写着欠条,对文有财的警告充耳不闻,写完后用印印在了上面,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民不与官斗。”
是啊,民不与官斗,因为民拿什么能与官斗呢?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昭然若揭,虽不知具体是哪位,但无可辩驳的是,无论是谁,都是官,不是白身。可是慈姑有什么办法呢?在场的这些商人第一次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王鹏拿了欠条却不依不饶,“要是你跑了怎么办?这欠条岂不是找不到人了,反正你本来就要走,早走一天对你来说应该也没什么分别。”文有财再也忍不住,上前推搡了一下,“王鹏!你别得寸进尺!”旁边的尤大上前一步挡在王鹏面前,众人拦着文有财不再让他上前去。
“我可以把我的通关文牒给你,只要它在你手里,我哪里都去不了,你若是明日找不到我,尽可以去报官抓我,将这长安城翻个底朝天。”说着话,慈姑将自己的通关文牒递了过去,玄武朝的过关文书也称之为通关文牒,若是想出去行走,这是必不可少的。
王鹏看着手中的通关文牒,向尤大投去了一个眼神,后者轻轻滴点了点头,王鹏才笑开来,“好说好说,那我明日就过来取。”
慈姑未说话,文有财不耐烦地说:“快滚!”
他冷哼一声,带着身后的地痞走出了书肆。
他们撤出后,文有财转过身想说什么,却见慈姑拽着一个人的手,有点心疼地问:“你怎么穿成这样?他们没给你棉衣吗?”那人不是小六子又是谁,少年已经十五岁了,身高却只有十岁儿童般,活脱脱的营养不良,小六子眼睛发酸,语气哽咽,“慈姑姐姐,对不起,慈姑姐姐。”
慈姑摇摇头,“小六子这不是你的错,我知你心。”
少年被压着过来叫门的无奈,敲门时的忐忑,众人凌迟般的目光在他身上时的恐惧,在她这句“我知你心”中都缓解了,小六子再也没忍住,眼泪像汹涌的潮水,哇哇大哭起来。慈姑带着慈悲看着眼前的小六子,薄唇轻启,“我不日将要回扬州,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我教你读书写字,以后你就跟着我的姐姐做她的书童。”
小六子的哭声都惊的止住了,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谪仙一般的女子,旁边的老徐头推了他一把,“愣着干嘛?快答应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小六子慌张跪下,生怕这个机会就这么从他的指缝中飘走了,“我愿意我愿意!谢谢慈姑姐姐谢谢慈姑姐姐!”
慈姑将他扶起来,又对着各位街坊说道:“大家快回去吧,今日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还要捋顺捋顺,还望各位在了愁书肆的所见所闻不要外传,免得被连累。”至于为什么会被连累,慈姑再没多说。但是在座的众人都是长安城的“老油条”了,哪里能不清楚,慈姑这是怕大家因着自己的事儿犯了口舌,让人抓住了把柄,士农工商,商为末,不敢说是人人可欺,但与官家作对,无异于螳臂当车。
心下悲凉,众人低着头走出了书肆。
虽是说不要说与别人,但人性本就如此,保守秘密本身就违背人性。事情越是不让说,就越是想要说,在场的回去后免不得说给枕边人或是亲近之人听,末了还要在再加上这句“我只说与你,你莫要说与他人。”婆子第二天在外面洗衣买菜的时候再一交流,发现自家的回来之后都说了这些话,一阵交头接耳之后还要加上一句“不可说不可说。”引得周围人听见了都好奇的问上一句——“什么事儿啊?”
大家神神秘秘地将事情说了说,这竟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虽都不敢刚开议论,却种下了一颗种子。
这边安顿好小六子,慈姑便叫人去查小六子的来历,一时兴起收养了这么个孩子,也要确定一下他是不是一个定时炸弹。她坐在檀木摇椅上闭着眼思考接下来的行动,魏福不声不响地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族长……明天就是重头戏了,何不……早些休息?”慈姑眯着眼睛,“魏爷爷,你的功力又见长了,整个玄武怕是都没有能打过你的。”
“属下……该死。”魏福跪在地上请罪,“属下一时……心急。”慈姑嘴上说着“不妨事”,手上却没有动作,张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人,“只是不要再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
老人低头称“是”,慈姑再次合上眼睛,“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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