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愣着干嘛?!快收尸啊!”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呵斥道,最开始那个说:“庞哥,可是上面说……”那个被称为庞哥的全名为庞飞宇,他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闭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把人弄出去再说。”
大家互看一眼当下觉得有理,赶紧将尸体抬起来,庞飞宇却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将破碗和里面的糊糊收了起来,将尸体抬到狱卒的休息处,几个人又没了主意,尤其最开始的那个狱卒,一直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嘴里嘟囔着“死人了死人了”。庞飞宇一巴掌呼在他脸上,“顺子你清醒点!快说说怎么回事!”
顺子都快哭出来了,“没有怎么回事啊!就是正常的给她们饭,然后她大口大口吃,吃着吃着好像就不对了!”他猛地站起来,“对了!饭!那饭里肯定有毒!”他说着就要进去找,庞飞宇拦住他,“现在纠结这个有什么用!上面人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把人弄死不能把人弄死,结果人还是死了,追下来还是咱们受罚!”
顺子年龄还小听着自己要受罚,眼泪直往下掉,“庞哥,今天本就不是你当值,哥几个就算是受罚也轮不到你。”一个络腮胡大汗出口说道。他本名为晋鑫,和这说话的庞飞宇本是同乡,两人关系不错,近来自家妻子酿了些梅子酒,他便邀了庞飞宇一同喝酒。庞飞宇为了和他今晚下值后一起去喝酒,还特地窜了当值的日子,现下觉得自己连累了他十分过意不去。
庞飞宇甩甩手,“哎,都是一家兄弟说这些干什么,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摸着下巴思索着,众人屏气凝神期待他有什么好主意,庞飞宇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我们先把她抬到乱葬岗去,然后不能说她被毒死了,就说被劫走了!”顺子怯生生地开口,“这可信吗?”庞飞宇拿来把刀狠狠心照胳膊砍了下去,鲜血汩汩而出,庞飞宇咬牙忍着痛,“这就可信了。”
晋鑫心下感动,若不是自己,他也不会担这无妄之灾,他将刀从庞飞宇手上抢了下来也在胳膊上划了一刀,庞飞宇一一巡视过去“你们呢?”几人只好拿起刀,没办法,大理寺有的是手段让人死的无声无息,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下来。
顺子还有些犹疑,“这能行吗?这要是查下来谁能从大理寺劫走人啊。”庞飞宇胸有成竹,“我说能行就能行,上面的人说了。”庞飞宇压低了声音,“这姑娘是得罪了大人物,有人在外面埋伏她要杀了她呢,到时候抓几个将功折罪不就好了。”顺子看着胳膊腿上都有了伤的众人,也狠下心来用刀划了一道。
做完这一切之后,几个人慌里慌张地跑去告状,说慈姑被人劫走了。庞飞宇打头,看着堂中坐着的洪延愣了一下,在他印象里,今天当值的可不是洪延啊,反看洪延却是十分自然,“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慢慢说。”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将事情一说,当下洪延就将大理寺功夫好的都派了出去,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几个人战战兢兢地坐也不敢坐,站在原地像等候发落的犯人,洪延笑得不见眼,“你们莫怕,这不是你们的错,一会我们就能抓到人了。”
顺子的汗一滴一滴落下来,他想上前一步说清实情,却被庞飞宇死死地拽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有人急匆匆地禀告,“抓到了!”
“哦?”
前来报告的狱卒脸色难看,“他们说他们是为了保护画像上的女子才来这儿的。”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画纸,洪延未看一眼,示意他将画纸递给旁边站着的庞飞宇等人,他只好将画像递给他们,洪延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看看可是这人?”晋鑫是个性子急的,瞥了一眼就赶忙应和,“是是是,就是她就是她!”
“问没问出来人在哪啊?”洪延看上去很放松,一点也没有囚犯没劫走时该有的慌张,甚至还抽空倒了杯茶,庞飞宇看着他的样子犯起了嘀咕。
那报告的狱卒赶紧跪下谢罪,“属下办事不利,他们说人没在他们手上,他们根本都没看见那女子。只是得到命令看能不能保护她一下。”
洪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谁信啊?还保护她,她在大理寺还能有什么性命之忧?这些人就是死鸭子嘴硬,进了我大理寺不怕他们吐不了口!”他转向几人,“好了,你们走吧。”
几人如释重负。
“飞宇啊!你留下”
顺子几人无一不瞪大了双眼看向庞飞宇,晋鑫大惊失色,想着是不是有人透漏了消息给洪延让他知道了,回身想要和庞飞宇一同担责,庞飞宇按下了他的手,示意他们无事快走。洪延背过身去好像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细细地品味着茶杯里的茶。
晋鑫他们一步三回头地退出房门,想着能不能听听墙根,却见刚才进来报告的狱卒就守在门旁死盯着他们,他们只好灰溜溜地逃开。
屋内的庞飞宇也不好受,虽然他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是手心早就沁出了汗,尽管他已经把自己换岗被洪延听到的事情报告给上面了,可上面却只告诉他计划继续。继续?说的轻巧,这洪延可能就是叶文林的人啊,他可不信今天洪延也窜了当值是巧合,他将手缓缓地伸到背后,准备好了暗器,如果一会稍有不对,一击毙命,他可以死,但就算死也要带走一个可能影响族长计划的人。
洪延品完了茶转过头看见他,有点惊讶“你站着干嘛?找地方坐啊!”
庞飞宇又恢复那副憨厚样子,“哎好。”
看出来他的紧绷,洪延摆摆手,“哎,飞宇兄不用紧张。”他走上前给庞飞宇斟了一杯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两个都是为人办事的。”
庞飞宇像触电了一般讶异地看向他,洪延却不再说什么往回座椅上走,“你今天怎么当值?听说是晋鑫的娘子酿了梅花酒叫你去喝。”庞飞宇还在震惊之中缓不过神,凭着本能回答道:“是。”
“怎么样?他娘子酿的梅花酒好喝吗?”
庞飞宇回回神,“好喝。”他试探地问道:“不知道洪少卿是……”
洪延将食指放在嘴上,“梅子酒好喝就多喝些,但是我觉得她娘子酿的梅子酒应该没有福源酒楼的梨花春好喝。”他缓缓坐在座位上,“听兄弟们说,你的酒量不错,既如此,你约上朋友,咱们明晚就在福源酒楼的天字号房品品酒如何?”
庞飞宇恍然大悟,拱拱手,“我定当传达。”
月光如水,黝黑的山上密密麻麻的好像摆满了什么,整座山头没有一丝活气,远处偶尔传出几声狼嚎,为这座山头更添诡异之气,趁着天黑,一老一小快速地爬上山头,这才发现这山上七扭八歪的躺满了尸体,秃鹫在上方盘旋,对突然闯进它的领地的两人表达不满,叫了几声,年龄小的那个头都没抬起来,只是做了个虚晃的动作,他们头上的秃鹫就掉了下来,月光下,那秃鹫脖颈上的银针格外刺眼。
旁边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字——乱葬岗。
“族长!”那坏掉了的机械声再次传来,魏福冲着地上数不清的尸体叫了几声,在这样一个夜晚更添诡异,“在这儿。”尸体下传来了一声虚弱的叫喊,另外的人飞身而去,“银月左面!”魏福提醒了一句,后者冷冰冰地应了声,“我知道”,听声音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子。
她在尸体下拽出了慈姑,慈姑从乱葬岗里彻底爬出来的时候,衣裙上已经满是血迹,有些血液干涸在她的裙摆和头发上,一旁的魏福看着不忍,“族长受罪了。”
“这算什么受罪,不妨事。”她走了几步,感到有些虚弱,只能将自己的重量倚靠在一旁的银月身上,“大理寺那边有什么消息来了吗?”
银月的声音丝毫没有温度,“庞飞宇说洪延约你明晚在福源酒楼见面。”
“哦,好。”慈姑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深呼吸了几次,扔给一旁的魏福,“帮我销毁了。魏爷爷你听到了吧,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知道怎么做吗?”
魏福点点头,“老朽……明白,族长说的……我都记得。”
“不不不。”慈姑抬起头来,月光的照耀下,她的一张脸格外动人,看得魏福呼吸一滞,“不要叫我族长,今天开始叫我李扶摇,或者叫我会长,别漏了馅。”
魏福再开口时,浑浊的眼泪顺着脸庞的沟壑流个不停,“好好好,扶摇……扶摇长得真像……真像啊。”
“哎呀能不像吗?你能别哭吗魏爷爷。”
“呜呜呜。”
“银月你放我下来啊,魏爷爷哭了。”
“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
“别哭啊你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