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家弟弟越喝越多,慕浪止忍不住将酒杯从他的口中抢下来,“别喝了别喝了。”慕风平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恣意了,他甩开慕浪止的手,“走开!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我就要喝!诸位今日来参加我慕风平的喜宴,慕府必定让各位尽兴!”
下面几个慕风平朝堂上的同僚闻言都喜滋滋地举起酒杯应和着,“喝!”慕浪止见他如此也不执意再劝,转身想要离去,谁知刚走几步,就听得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口出狂言道:“如今侍郎与苏家姑娘成婚,宰相又有爵位在身,这慕府早晚是要交到侍郎手上的,在下这里先道声恭喜了。”话语之间全然忘记了慕府还有一个大公子呢。
慕浪止血气上涌回头紧走几步,就把这人从座椅上拎了起来,语气森然,“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慕风平的酒也被这变故惊得醒了几分,他将慕浪止的手攥住,低声在他耳边说:“你先放手你先放手。”慕浪止却并不打算放手,只是转过身来问他:“怎么?你也是这么想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慕风平不好说太多了,他回避了这个问题,只低声说:“这么多人在,你难道明天想听见‘宰相还未百年,两个儿子就在婚宴上争爵位’吗?”
慕浪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松开了手,却不料那男人整了整了整衣襟,又胆子极大地加了一句,“慕家大公子这个做派在下真是领教了,怪不得朝堂之上只见二公子不见大公子,大公子的脾性怕是更适用于江湖,毕竟总不能把参自己的人当街打死吧?啊?哈哈哈哈。”他说到最后看向剩下的几人,虽是调笑,针对性却很强,剩下的几人也只好呵呵配合着干笑两声。
慕浪止还想上前,慕风平却抢先一步,“左大人若是不想来参加慕府的婚宴尽可以撕了请柬,倒不必特地来到慕府挑拨我兄弟二人。”
左大人拱拱手,“左某本来押宝押的就是侍郎,没想到侍郎如此高洁傲岸,倒是左某有些小人之心了。”他语尽讽刺,“既如此,别因为左某伤了您二位的和气,多谢慕大公子不杀之恩,左某先行一步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慕风平向后使了个眼色,一个人悄悄地跟了上去。他强打精神,“各位接着吃喝,今日有福源酒楼大厨新做的蟹黄酥,难得一尝!不要被不相干的人搅了兴致!”众人再次举起酒来,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偶有几声低声交谈的,谈的不是这二位公子又是谁?
慕风平转身想着让自家兄长扶他去醒醒酒,转过身他的身后却没了慕浪止的身影,他知晓自己兄长心思深沉,想着将他的心结解开,不料刚抬起脚,只听得一声“侍郎。”这声音此刻听来让人如沐春风,他转过身只见叶文林举杯敬他,“侍郎今日大婚,祝您和苏家姑娘百年好合。”叶文林代表着什么不必多说,更何况他一向不参加这种宴席,在座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个猜测,看来慕家又要起势了。
慕风平脸上的红晕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兴奋越发明显,“多谢监丞。”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还未等多说几句,叶文林就已转身离开,余下的大臣纷纷上前敬酒,心里都暗暗揣测,看来这皇上极为看重这位侍郎啊。
慕浪止去小厨房拿了几坛子酒,飞身上房,他还未气得失去理智,知道自己在府中喝酒怕被人说了闲话,可心中憋闷,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舒缓一二,“好啊好啊,你们都想要他当世子,你们这么喜欢他,怎么……怎么就不让他当老大呢?嗝~”
几坛子酒下肚,慕风平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碎碎念着,“你们都喜欢他,你们你们不喜欢我……没有人,没有人喜欢我。”
“哎呦我的祖宗哎,怎么还上了房顶了,你别摔着自己!”给慕迟卉拿饭的老嬷嬷路过这儿被房顶上坐着的大公子吓了一跳,当下就要叫人,却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小厮,“嬷嬷我来我来,大公子说了,他要是喝醉了,我就带他去休息。”
那嬷嬷赶紧招呼,“快快快!那你快把大公子从房顶上带下来。”
“哎!”那小厮身手敏捷,几步就上了房顶将慕浪止扛了下来,还有空招呼嬷嬷“嬷嬷你是去送饭吗?快去吧快去吧!”那嬷嬷应了一声,转头往慕迟卉的院子里赶,边走边想,这人怎么好像没见过呢,不过大公子常年行走江湖,身边不少能人志士,想来有很多没见过的也很正常吧。
苏陌染静静地坐在喜床上等着慕风平过来掀开她的盖头,敲门进来个小丫鬟拿了几碟小吃,“姑娘,我们二公子怕你饿着,特地托我来给您送点吃的。”旁边的嬷嬷是她从苏家带来的,闻言笑得不见眼,“您看看,这二公子就是会疼人。”
“这蟹黄酥难买得紧,我们二公子知道您爱吃这个,特地请的厨子来,您千万趁热吃。”丫鬟清脆的声音让苏陌染盖头下的脸多了些笑意,一旁的嬷嬷用银针试过后就一块一块地递给她吃,没一会一盘蟹黄酥就进了她肚子,她掀开盖头,“苏嬷嬷也去吃些饭吧,都一天滴米未进了。”
“老奴不饿。”
苏陌染拍拍她的手,“这里又没什么事情,又不可能有什么人闯进来,你去吧。”
“可是……”正说着,只听得窗外有吵嚷声,隐隐约约地透着小丫鬟的惊呼声,“你是说大公子和二公子打起来了!”
苏陌染立刻紧张起来,看着身边人“嬷嬷!去看看!”
“是,老奴快去快回!”
她将盖头放下来端坐在床上,随着时间流逝,却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浑身发热,想来是那糕点里放了催情的药物。她冷哼一声,她能掌偌大一个苏府的内宅,还怕这些龌龊事情不成,她从荷包里拿出一粒解药吞服下去,而后将自己的簪子从头上拔下来紧紧地攥在手里,打定主意无论进来的是谁她都要给他致命一击。
不出半个时辰,脚步声逐渐逼近,她的额前也有了薄汗,小厮的抱怨声声入耳,“公子你怎么喝这么多啊你。”
男人好像喝醉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口齿不清,碎碎念着什么。苏陌染不敢掉以轻心,“吱呀——”门开了,他跌跌撞撞地往床上赶,还未等碰到床沿,苏陌染掀起盖头将手中簪子尽全力刺上去。
“呃——”男人发出痛苦的叫声,苏陌染看着这张自己魂牵梦绕的俊脸,叫了声“夫……夫君?”与此同时,趁着两人愣神之际,那小厮将熏香点燃,默默退出了房间。
苏陌染的一簪子准确无误地刺在了慕浪止的右胳膊,此刻整个小臂被鲜血覆盖,他强撑着意识,看着入目的一片红,知晓自己中了计,趔趔趄趄地往外赶,“有人……有人害我。”无奈喝了太多的酒,加上小臂的伤,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倒了下来,吓傻了的苏陌染赶紧上前搀扶,“夫君我我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你要晚间才来呢。”说着她向外大喊“来人啊来……呜呜呜。”
一只大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别喊别喊。”慕浪止气喘吁吁地阻止了她,费力解释着,“我不是我不是风平,别喊,会说不清。”男人的手青筋暴起,看上去孔武有力,苏陌染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夫君是夫君的兄长,也就是自己的大哥。
不等她反应过来,慕风平就再次起身撞向门,果不其然门已经上了锁,苏陌染见他举动也赶紧推了房内的窗户,都已上了锁。
“别浪费了,冲着咱们俩来的必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慕浪止歪坐在地上,将没入手臂一节的簪子拔出来。用牙咬下一块布头将自己的小臂缠上,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他总觉得这屋子闷热,两个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没一会,苏陌染就有些脸热,“你觉不觉得……”
慕风平见她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心道不好,俩人这才注意到桌面的熏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刚才太过慌乱,竟没注意到。苏陌染慌忙将它灭了,却为时已晚,身上越来越热,好像要烧化掉了一样。慕风平本是习武之人能抗些时间,无奈手臂的伤口同样吸收着熏香,他如今更是难受,好像有无数蚂蚁啃咬着自己的心脏。
苏陌染实在抵不住,藏在被子里,将身上衣物尽数褪去,只着里衣,依然没什么用处,体内的火依旧在燃烧。她的眼眶有了泪,看着在地上团成一团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的男子,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上凝满脆弱。
她靠着仅存的理智回忆起这大哥的名字,颤颤巍巍地叫了声“风平~”
“哄——”脑海中有烟花炸起,将慕风平所有的坚持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