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某处,有两道鬼鬼祟祟身影的正凑在一起小声谈论。
“大哥,这小子半天吐不出个屁来,要不咱们用点狠的?”
“去去去,你是大哥还是我大哥。”
其中一人打了下对方的头,似乎颇为不满。
一旁,被点住穴道的何清宴则在心里叫苦不迭。
都一天了,这霉运怎么还跟在脚后跟上?
自己不就起个夜嘛,招谁惹谁了要被抓起来?
“喂,小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姚千波到底在哪儿?!说!”
“我说了我不知道!”
不知是不是一天之内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此时此刻,何清宴竟然发现自己的心态出奇的好,甚至还产生了不耐的情绪,语气听上去便也差了点。
“哟呵,还挺犟。”另一人走上前,作势要打人。
何清宴下意识的想要一缩脖子,但因为被点住了穴而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向自己逼近。
不过正是这么一眼,何清宴猛然发现这两人竟然有着一模一样的相貌。
“你们……是同胞兄弟?”因为好奇,何清宴径直问出了声。
“不错,我们就是大名鼎鼎、江湖闻名的‘娄氏双鹰’——娄家兄弟!”最开始逼问何清宴的那人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识相的就赶紧说出姚千波的位置!”
可何清宴并没有立刻回答,实际上,他在脑海里反复搜索着这个名号。
娄氏双鹰?
没听过。
虽说这名号听上去大气的很,像个正派人物,可看这两人相貌……
何清宴有些狐疑的看向他们,是两张平庸到有些猥琐的脸。
怪不得自己以貌取人,但这般精气神,实在让人难以和话本里那些相貌堂堂的正派人士联系在一起。
……
“喂,发什么呆?没听到我大哥说的话吗?!”
听到这话,何清宴看了过去,眨了眨眼:“那你就是小弟?哇,真的一模一样啊,你不说我都分不清你们俩。”
那人浓眉一扬,正想发脾气时却被拦了下来。
“娄千里,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行了行了,正事要紧。”
“我他妈难道不是在做正事吗?!”
“哎呀百里。”大哥娄千里语重心长道,“我看这小子不吃这一套,咱们态度温柔点,温柔点啊。”
“哼。”娄百里冷笑一声,嘲讽道,“娄氏双鹰什么时候会这个了?还温柔点……你是想把双鹰变成软鸡吗?”
娄百里边说边作势呕吐几声,露出不屑的神情:“我说,你这大哥要是做不来,那就换我做,反正爹娘把我们生的一样,谁做大哥不是做呢?”
“你……”娄千里一听,怒了,“好小子,感情你还惦记着这事,可惜你在娘胎里就打不过我,让我先出了头,现在还是打不过我!”
“话可别说满了!”
“呵,有胆现在就试试!”
“来啊,过两手!哪个赢了就是大哥!”
“他奶奶的,原来在这里等着老子上套,你以为老子会上当?谁知道你个怂货有什么阴招?”
“呵呵,喊了几天的老鹰就真当自己是老鹰了?别装的什么名门正派一样,就尽管把你的阴招试出来吧!”
……
两人你来我往争吵的激烈,何清宴的脑袋也转的厉害。
听着他们的争吵,何清宴明白了——
感情这两兄弟关系并不是那么融洽,一个想做大哥,一个防着对方做大哥,各自心里都打着小算盘。
见他们吵得越来越厉害,已经隐隐露出了动手的迹象,何清宴也跟着焦急了起来。
这是个好机会,该逃跑了!
可被人点了穴,无法动弹,又该怎么逃走呢……
就在他心里焦灼万分时,头顶突然一痒。
有虫子?
何清宴费力地翻起眼皮向上看时,一撮黑乎乎的毛发突然荡了下来,在他的眼前飘啊飘。
“娘诶……”
何清宴惊恐的睁大眼睛,刚下意识的张开嘴时,却被人及时捂了住。
“嘘!”
然而见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白衣女子,何清宴受惊的心情并没有得到些许安慰。
“怎么又是你?!”
“废话,要不是我谁还能救你出去?”
女子在何清宴胸前点了几下,解开了他的穴道。
何清宴只觉身子一松。
“去那边。”女子做了个手势,示意跟上。
何清宴心有余悸的往对面瞥了一眼,发现那两人早已在远处打的火热朝天,根本无暇顾及此处。
见状,他立刻加快脚步跟上女子的步伐。
白衣女子带着他左转右转,等绕到一块大岩石后头才停下脚步。
“就躲这儿。”
何清宴依言走了过去。
“这次多谢姑娘了。”何清宴拱了拱手。
“谢什么,你不也救了我一次?”白衣女子大大咧咧的坐到了他边上,“做啊……哟,脸好的差不多了。”
“啊正是。”一听到这个,何清宴啧啧称奇道,“这药竟然比御……日常见到的还好用。”
呼——差点说漏嘴了。
何清宴心虚的拍拍胸口。
好在边上的人也没在意,她正得意道:“那是自然,平常药物那比得上这千金难求的玉骨膏,别说一张脸了,就是一块烂肉也能在三天之内给你长出新的来。”
这么夸张?!
何清宴惊讶的摸了摸脸,怎么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暴殄天物了呢……
“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呢,在下何清宴,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何清宴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她已经有了两面之缘,又承了几次情,却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而且这女子看上去年纪轻轻,但刚才能不慌不乱的救出自己,还能丝毫不吝啬的拿出玉骨膏给人治连,看来实力不容小觑,颇像个老江湖。
“阮舒。”
那姑娘大大方方的说出了名字,之后又微微侧过头等了会儿,发现何清宴并没有流露出其他什么表情时,突然大笑了起来。
“嘘!”何清宴吓了一跳,紧张的直起身四处张望,“小心被他们发现。”
“哼,怕什么,就凭他们的脑子十有八九料想不到我们并没有跑远。”
听她这么说,何清宴忍不住问:“那娄氏双鹰到底是什么来头?”
怎么感觉傻兮兮的……
阮舒呵呵一笑:“娄家的这两个兄弟在早些年偶得名师指点,学成了一套绝妙轻功,便仗着这点本事自吹双鹰,哼,我看是苍蝇还差不多,用不着怕他们。”
原来是因为轻功而称为“双鹰”,何清宴了然的“哦”了一声。
难怪他们刚才轻轻松松的就带着自己一口气奔到了这深山老林里……
一想到这儿,何清宴有些发愁。
等任少侠醒来后发现自己不见了,会不会来找呢?
“喂,在想什么呢?”阮舒一伸胳膊肘,“半天不说话,憋不憋?”
感情这姑娘是个嘴巴闲不下来的主。
这时何清宴才仔细打量起对方来,发现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清秀的很。
“对了,刚才追你的那两个人不是你的同伴吗?做什么还要追你?”
何清宴想起把自己带出城的那两名女子,也是穿着同样的白衣,戴着同样的白色面纱,不同的是眼前的姑娘灵巧可爱,那两人却凶巴巴的,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了她们名字似的。
听何清宴如此形容,阮舒又笑得东倒西歪。
“是啊是啊,我就是欠了她们东西。”
“什么?”何清宴一惊。
能将玉骨膏这般珍贵药物随手送人的人竟然还欠了别人的东西,那又该是多么宝贵的物件啊?
“哎,这说来话长了……”阮舒刚开口,就瞥见何清宴一脸担忧的模样,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没想到还把你拖了进来,实在抱歉。不过你是怎么从她们手里逃走的?我这两个姐姐可不是好说话的主。”
“倒也不是我自己逃走的……”
见眼下暂时无事,何清宴便干脆将阮舒走后自己如何被抓、如何被任是非所救、又如何被娄氏兄弟所捉的事情说了全。
阮舒听得啧啧称奇:“那你这一天也真够受罪的了。”
“是啊,没想到白天刚从姚千波手里逃出来,晚上还得接着东躲西藏的。”何清宴心酸的感慨着。
好像钻进软褥里睡个安稳觉啊。
“什么?!你见到姚千波了!”然而听到何清宴的这句话,阮舒却激动了起来,“你、你还逃了出来?”
这不可能啊。
阮舒又惊又疑的打量着何清宴。
实际上她早就看出眼前这个小子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甚至都不能算是江湖人,不然怎么可能见到怜月宫的人而没什么反应呢?
但如果真是个普通人,别说娄氏兄弟了,怎么和姚千波也交过手了?甚至能全身而退……
这么一想,阮舒看他的眼神便更是复杂了。
这一副小可怜样该不会是装的吧……
这人难道会什么隐藏内力的邪门功夫?难不成他也是为了成怀而来?
何清宴不知道阮舒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别处,他只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也不知道任少侠醒来后发现人不见了,会不会来找我……”
“……!”
阮舒耳朵尖的及时听到了几个字:“谁?是你的朋友?”
朋友?好像不能算吧。
何清宴想了想,还是如实回道:“不是,就是刚才和你说的救了我两次的恩人。”
“哦,是他啊……对了,你还没告诉他的名字呢。”阮舒催促道,“说说,没准我还认识呢。”
“任是非。”
“……”
“你真的认识啊?”
“不、不认识。”嘴上说不认识,但阮舒的嗓音抖了几抖,“只是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何清宴不明所以。
“我是说……”阮舒一把攥住何清宴的肩膀——
“交个朋友吧!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