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重现生机

等任是非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
晨间的清风送来了阵阵舒爽,山雀早已叽叽喳喳的在头顶欢唱起来。
任是非想坐起身,但刚一有动作,胸口便传来一阵撕扯干,痛的人两眼一黑,又躺了回去。
“你醒了!”
听到动静,何清宴从边上匆匆忙忙跑回来,紧张的查看起来:“对了,我刚去摘了点果子,你吃一点?”
任是非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水。”
“好,好。”何清宴立刻又跑到附近的溪水边上,掬了把水,又一路小跑着送至任是非嘴边。
如此来回了两三次,任是非的脸色才逐渐缓和了过来。
何清宴不是个大夫,也不知道现在该干些什么,说多了又怕任是非嫌累,只好干等在边上,有什么吩咐了再去跑跑腿。
不过等了老半天,任是非才睁开眼,借着背后的树干一点一点往上蹭。
何清宴眼疾手快,连忙过去帮忙。
等坐稳了,任是非才低头一看,发现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一块一块的凝固在衣服上,但那半截树枝还明晃晃的在胸口处插着。
“……”
得亏自己昏迷之前将几处大穴点了,不然迟早全身血液流尽而死。
何清宴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胸口,尴尬一笑:“那个……我怕自己手笨,弄不好这伤口,便也没敢动;本来倒是想先去找大夫,可是……”
可是自己又迷路了。
何清宴小心翼翼的看向任是非:“要不我现在帮你把他弄出来?”
“别。”任是非言简意赅,“就这样,你先回去。”
“这可不行!”一听这话,何清宴当即反驳,“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呢?不行,见死不救是江湖大忌,我一定带你进城求医!”
任是非摇了摇头:“这里不安全,你尽早离开此地,出了城后还得烦你去郎州一趟……”
这话说的就跟交代后事一样,何清宴心里听得慌,二话不说立刻出声打断:“别说了,我这就带你一起离开!”
“我现在没法动。”任是非实话实说。
虽然成怀那一招将树枝插进了胸口,但好在自己反应迅速,及时偏了偏身子,使得树枝最后没有伤及心房。
但饶是如此,这一下也够他喝一壶的。
别说走动了,就连起身就让人觉得困难至极。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高手也忌伤时身边无医。
任是非知道何清雅只是个哪里来的少爷,不会武功,更别提医术了。昨晚他能带自己躲到这个地方不被成怀他们发现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若是现在还带着自己贸然出去,没准就在半路撞上了那群人。
想到此处,任是非也是心口一动,他微微抬起眼,看向了跑到溪水边正忙活着装水的少年。
过了一夜,何清宴脸上的伤竟然奇迹般的完全恢复了。
阳光下,少年俊秀的面庞正隐隐闪动着明媚的光点,耀眼的很。
任是非盯了半晌,最终收回视线。
确实,这档子事原本就与他无关,不应该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就在他心绪起伏时,却听少年突然传来一声欢呼。
“任少侠,任少侠!”何清宴手舞足蹈的跑了过来,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我想到了!”
“什么?”
“玉骨膏。”何清宴摸出一个物件,“有玉骨膏!”
他也是刚才不经意的瞥见溪水里的面孔,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退了肿恢复了全貌,继而便灵光一现,想起了之前阮舒送给自己的好东西。
还好自己只用了一点点在脸上,现在还剩下了大半瓶。
“她说了,玉骨膏能让死人骨头重新长出肉!”何清宴激动地握住小瓷瓶,“我想如果是你身上的伤,没准也能行!”
任是非也眼睛一亮。
玉骨膏他也有所耳闻,是怜月宫的秘宝之一,听说在治疗上有着奇效,没想到因缘巧合之下何清宴手里竟然有它。
虽然除了胸口处的伤之外,自己还挨了成怀那一掌,但有了玉骨膏便能将外伤先愈合了,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任是非琢磨了,决定事不宜迟,当即就干。
“得先把这根树枝弄出来,清宴,你帮我拿下小刀……”
“好。”
何清宴按着任是非的指示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小刀,紧张之际没有留神对方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
“火折子……对,再去找点干的树叶树枝。”
一个说,一个做。
虽然是头一次生火,但何清宴听得仔细,学的也快,没一会儿便点着了火。
可当他按照任是非的指示,将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后,却说什么也不干了。
“不行不行,我,我做不来。”何清宴将头摇得像波浪谷,连连拒绝。
任是非耐心劝道:“很快的,你别怕。”
“不行不行,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何清宴开始往后躲了几步,“任少侠,我不敢,真的,我不敢但这个风险。”
开玩笑,这可是在别人心口动刀子啊,万一自己一个手抖……
何清宴一个哆嗦,不敢深想下去了。
让一个从没接触过这些事的少年来做,确实是强人所难,但加上右肩受的伤,眼下任是非不得不请何清宴来帮忙剔除伤口处的碎肉。
再三请求之下,何清宴才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可一凑近看那伤口,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了突突跳。
“走江湖嘛,受伤是正常的,这不正好,给你提前适应适应。”任是非白着一张嘴唇打趣,“不要想别的,只要把黏在树枝上的肉给拨开就行,就一点点,很快的。”
“嗯。”何清宴做了几个深呼吸,稳了稳心神,觉得手不抖时才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
“那我要开始了。”
何清宴给自己打了打劲,便低下头划开了和血肉黏在一起的衣服,随即仔细观察起那伤口。
当刀尖挑开粘在树枝上的血肉时,任是非抖了抖身子。
何清宴立刻缩回了脑袋,紧张道:“很疼?要不……要不你咬我一口?”
“不要紧,继续。”
“……好。”
两人又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只传来一轻一重的两道呼吸声。
等何清宴满头大汗的终于清理完了伤口周围的碎肉,并将树枝成功拔出时,这才舒了口气。
见鲜红的血液又有流出的迹象,他也顾不得擦把汗,立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瓷瓶,将玉骨膏均匀抹了上去。
“一开始会有点痛,过一会儿就没事了。”何清宴边涂边传授过来人的经验。
话音刚落,忍到现在都没哼一声的任是非便已经有些捺不住了。
“怜月宫……可真绝……”
一个好好的治伤之药非得先让人痛上一痛,真是有够折磨人。
而且任是非的伤不同于何清宴,他是完完全全的被扯开了皮肉,眼下所承受的痛也比何清宴所感受到的要多上几倍。
“那你好好休息,我再去找点果子来。”
何清宴在边上等了半天,发现任是非除了疼痛之外也没出现其他新的问题,便打算去找点果子准备之后的赶路。
这时的日头早已高悬,何清宴在弯腰找果子的空儿不时抬头扫视周围。
放眼望去,除了青山,还是青山。
他不由的心下一堵。
昨天还没什么感觉,但没想到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自己便从乐宁进了深山,而现在所处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九连山了,不然千魔宗的人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一想到千魔宗,何清宴又是一阵唏嘘。
任少侠这么厉害,抓起自己还能嗖嗖嗖往飞的人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看来姚千波果然是个狠角色……不对,刚才任少侠说了,是成怀伤的他。
没想到成怀真的没死,这个可恶的魔头……
何清宴咬牙切齿的捡起果子,总觉得自己和这群人的梁子也结下了。
现实易清尘,后是任是非,这些江湖少侠碰上了武林魔头总是要碰点壁,哎,也不知易少侠现在怎么样了,阿棋有没有送人回江南……
何清宴的思绪一会儿飘东,一会儿飘西,一下子想到易清尘,一下子又跳到了自家爹娘的身上,不过一想到何卫安那张十有八九怒气冲冲的脸,他一个哆嗦,拉回了思绪。
算了算了,现在再怎么想也没用,还是先和任少侠走出这林子再说。
觉得果子找的也差不多了,何清宴便走了回去,发现还背靠在树上的任是非虽然脸上还有些狰狞,但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看来这玉骨膏果真起了作用。
何清宴摸了摸放在胸前已经空了的小瓷瓶,满足的笑了一下。
说来也是幸运,两人就在这林子里躲了一天,也没见千魔宗或是其他人寻过来。
“也许已经离开了。”任是非猜到,毕竟当时在场的人都亲眼看到成怀将树枝插进了自己胸口,又打了自己一掌,没准都料想着自己活不下来了,也就不费心思派人来寻。
听到任是非边喘气边解释,何清宴赶紧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少说话。”
“等到天一黑我们就走。”任是非却继续说道,“总归是小心为上。”
“可你的身体……”
“放心。”
任是非自有打算。
见他这般坚持,何清宴也只能同意。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等到夜色降临,浓墨般的夜幕再次笼罩上空时,任是非完成调息,睁开了眼。
“是时候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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