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清宴回到屋子时,发现只有任是非一人端端正正的坐着。
李嫂放下篮子:“老李?老李?还没回来?”
任是非指了指门口,表示回来了之后又离开了。
“最近一个戒严搞得大家都忙……”李嫂嘀咕几句,便提着小炉子去院子里给人煎药。
趁屋内又只有两个人的功夫,任是非一把拉过何清宴:“你在想什么?走,趁现在赶紧走。”
“等等……”何清宴甩开他,压低声道,“我的东西还在这儿,我得去拿回来。”
“什么?”
“你忘了?”何清宴连说带比划,“你救我回客栈之前,我就是被他们抢走了马和钱物,我得去拿回来!”
“吃下去的东西还有吐出来的?”任是非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现在是在贼窝,这小子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自找死路。
“你身子感觉怎么样了?要不你就在这儿等我,我找到了立刻回来接你。”何清宴兴冲冲道,“我的黑羽可是日行千里的宝马,这里的人总不至于把她給吃咯……”
听到这话,任是非突然想到,是了,眼下两人都没坐骑,总归不太方便。
“不行,你待这儿。”任是非告诉他,“我去找,你知道马厩在哪儿?”
“问出来了,就在半山腰那儿,有人看着。”何清宴道,“可你的伤……”
“不碍事。”
经脉虽有阻塞之感,但好在胸口的创伤已无大碍,成怀打在自己肩头的那一掌又没有用上十成的力,尚能提得起剑,若是对付一般的小喽啰想必不成问题。
虽然有任是非出马的确让人放心,但何清宴还是面露犹豫:“钱物倒是无所谓,可我还有件东西得拿回来……”
“什么东西?”
“是本册子。”何清宴道,“就一本普通的册子。”
其实他在路上已经想过了,这东西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山贼必定没有兴趣,十有八九是扔掉了,而且还说不准扔在了什么地方,这就真的没法找了;但若是那个山大王当个消遣的物件翻开看了……
“别想了,你觉得他认识字吗?”任是非立刻打破他的幻想,“怎么可能不丢了?”
“这……”何清宴一时语塞。
万一呢?
“听着,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找你那什么册子,是找马,我们得赶回郎州,把成怀的消息尽快告诉我师父,知道了吗?”
“我知道……”何清宴闷闷道。
可现在天已经完全亮了,想要去偷马有所不便。
任是非思索了一下,决定等入夜之后直接带上何清宴再行动。
两人凑在一起,又把眼下知道的情况互通了一遍。
“原来这里之前是个普通的村子,难怪还有李嫂和李大哥这般热情的人。”何清宴感慨着。
毕竟一开始那群剽悍的山贼给自己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而现在如此大的反差让人实在难以置信。
“这也说明我们还没摸到山贼窝的里面,你说那马厩都在山腰上?”
“是啊,李嫂告诉我了,估计有两三个人看着。”
“嗯。”任是非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再熬上半个时辰就成了。”这时李嫂挥着把蒲扇从外头走了进来,笑吟吟的对任是非道,“你弟弟可是真关心你,一上午的就趴那儿采药,瞧给晒得,我都心疼。”
任是非闻言也看了过去,发现何清宴原本白白净净的脸上已经晕上了一层红色,明显是被晒的。
“哎呀,我说这脸怎么老半天了还热乎乎的。”何清宴拿手掌贴了贴,试图降温。
“你这不顶用,我去给你端盆水擦擦脸。”
“我去我去。”何清宴抢先去院子的井里打水。
然而刚一出门,便被一群人迎面撞上。
见到来者,何清宴倒吸口凉气,当即出声大喊:“哥!哥!”
“……”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的任是非还琢磨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喊自己。
他赶紧过去一看,发现院子里正堵着一群手持兵器的陌生面孔,明显和李大哥他们不是一路人。
……
得,这是真贼窝里山贼出动了。
不过见到屋里的人走了出来,那群山贼里头也有人愣了。
这小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老大!”
“老大,这儿!”
这时人群又从外由内分开了一条缝道,一个壮硕的过分的男子走了过来。
“……嗨呀,这不是那傻子吗?!”
被叫成傻子的何清宴脸色一黑,得,正好冤家对上门。
“你还没死呢。”那山大王大大咧咧的走过来,绕着何清宴啧啧几声,“命可真大。”
因为惊吓而站在一边的李嫂这时回过神来,赶紧上前讨好道:“这是我远方亲戚……”
“远方亲戚?他?”山大王不可置信道,“他李大姐,感情你还有个这么有钱的亲戚,你家咋还在这儿种地呢?”
“瞧您说的。”李嫂在围裙上搓了搓手,“这不是远方嘛。”
山大王没理她,径直看向了站在边上一声不吭的任是非:“你呢?又是哪个亲戚?”
“他不会说话。”李嫂赶紧道,“是这位小兄弟的哥哥。”
“哥哥?”山大王踱了几步,“哦,你们走亲戚不一起赶路啊?”
这明显是怀疑了。
何清宴正想着该怎么圆场时,便听旁边有人道:“先押回去,好好审!”
“对!压回去!”
听旁边的人纷纷叫喊着,山大王嘿嘿一笑:“李大姐你看,既然兄弟们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当大哥的要是不顾着兄弟,他们可是要寒心啊。来人,把他们押回去!”
何清宴一听,正想急着辩解时,却见任是非朝他摇了摇头,眼神往上一瞥。
对啊,差点忘了边上还有个高手呢!
虽然是受了伤的高手,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能怂!
李大嫂也趁乱拉了拉何清宴:“小心点……”
何清宴还来不及说一句,便被喽啰们给押着往山上走了。
走在最前头的山大王此时得意洋洋道:“说起来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前两天从你那儿借的钱,可是能让我们这群弟兄吃上好久,多谢,多谢哈哈。”
这可是有借无回的钱啊。
被挤在中间的何清宴也知道这个理,他咬了咬牙:“身外之物,都是身外之物,不过我倒是好奇黑羽……就是那匹马,你们是怎么处理的?吃了?卖了?”
“吃?”山大王反问道,“这么好的马我们怎么舍得吃?当然是好好伺候着留下配种啊哈哈哈哈。”
何清宴听了青筋一突。
黑羽确实是一匹难得的良马,光是看外表便能令人称赞不绝,不过也正是因为过于珍贵,别说其他母马了,就连其他人都很少让他们接触,眼下听到这粗人竟然要给黑羽随意配种,真是让他差点呕出好大一口血。
何清宴侧过头,面色郁郁的瞥了任是非一眼。
不过这也说明黑羽现在安全的很,我们还有机会抢回来。
一群人就这么闹哄哄的往山头赶去,直到感觉离山顶还有一小半距离远,任是非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哥!哥你怎么?!”何清宴作势往回一扑,趁机咬起了耳朵,“边上有小路。”
“伤是不是还没好?!哥你可别吓我!”
“又怎么了?”山大王见队伍停了下来,便也走了过来。
“我哥他受了伤,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何清宴垮着脸,惨兮兮道,“现在太阳这么大,你就让我哥去阴凉地儿休息休息吧。”
“哼,当我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趁机想跑!”
“那你就留几个人看着嘛,你看我哥这样子,能走得了吗?”
山大王仔细瞅了瞅任是非那张什么血色的脸,犹豫了一下:“他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被人打了。”估计是山大王看出了蹊跷,何清宴也不敢说他是打猎受的伤,干脆编道,“我怕嫂子担心,所以没说实情。”
“我就说……”山大王自言自语了一下,突然提高了警惕,“不对,你们是怎么受的伤?在哪里受的伤?”
何清宴只好继续胡编:“我和我哥正好赶路撞上了有人打架,没想到被人砍了一刀,好在离这儿不远,及时赶到了嫂子家里……”
“离这儿不远!”山大王提高了嗓门。
周围的小喽啰也开始吵杂了起来。
“安静!”山大王一挥手,原地踱起了步子,沉思了会儿后问,“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
“这……”何清宴回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大晚上的怎么看得清人脸,就觉得一个个人高马大的。”
“老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旁边有人不安的问道。
“出什么事……能出什么事?!”山大王一拍那人的脑门,“还不就是有人不在自家门口打,非得跑别人家门口闹腾。”
“哦哦,别人家,那就不关我们什么事了!”
“你……算了。”山大王重重的叹了口气,又转向何清宴,“你现在带我过去,就到昨晚他们打架的地方!”
“现在?”何清宴一口拒绝,“不行,我要看着我哥。”
“真是麻烦!我让人看着你哥,你就放心吧。”
“不行!我不在他身边他不会安心的。”
何清宴说的极其顺口,任是非听了确是嘴角隐隐一抽。
“……”山大王烦躁的挠了挠头,“要多久!”
“这个嘛……”何清宴脑筋转得飞快,“对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去那儿,我有个更好的计划你听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