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何清宴早已打起了瞌睡,趴在桌子上小酣了起来。
过了许久,等天际重新放亮之时,余天游才深吐了口气,放下手。
任是非又自行运转了一个小周天,方缓缓睁开眼。
“多谢师父。”
“感觉如何?”
“好多了。”
余天游走到桌边,虽然见何清宴似乎还在睡眠之中,但还是突然出手点住了他的睡穴。
“师父……”任是非跳下床,正想走过来时,却被余天游阻止。
“现在你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详细给我说一遍。”
“是。”
……
等何清宴睁开眼时,发现已经是白天了。
“……哎呀。”他叫了一声,扭头朝边上看去,却发现另外两人都不在屋内。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连他们出门了都不知道。
何清宴揉了揉眼,赶紧跑出门,没曾想正好和任是非差点撞了个满怀。
“这么急做什么?”
任是非眼疾手快的将胳膊一抬,差点就把手里的碗给打翻了。
“原来你们没走!”何清宴又惊又喜道。
“走?为什么要走?”任是非将粥碗往桌上一放,“先吃吧。”
闻着白粥的清香,何清宴肚子咕咕一叫,这才觉察到肚子已经饿瘪了。
“余大侠呢?”
不过主人未到,客人断没有先用餐的道理,何清宴向门口张望着,内心还有点小激动。
这可是和大侠一同用餐诶!
“我们都吃过了,你吃吧。”
“……好。”
听到这话,何清宴也只好闷头喝起粥来,一边偷偷打量着任是非,发现对方正一脸凝重。
大概是在苦恼成怀的事情吧?
何清宴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出声的好。
可他不说话,任是非却开了口:“等你吃完,我就送你下山。”
“咳,咳咳。”何清宴差点被噎到了,“什么?下山?”
任是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会一直送你回到京城。”
“……余大侠呢?这是他的意思?”
“是。这是师父的吩咐”任是非爽快的承认。
何清宴皱起脸,有些不开心了。
任是非劝道:“你看,成怀的消息师父已经知道了,自然会着手处理,但此事事关重大,搞不好会危及性命,决不能把你牵连进来;所以我会护你回家,京城守备森严,更加安全。”
“但也不是完全保证安全不是吗?”何清宴敏锐的抓住对方话里的漏洞,“你看,像娄氏兄弟就认为我和姚千波有什么关系,更别说还有我不知道的人了,如果我现在回家,真的能安全吗?”
“至少这一路上没有出现意外。”任是非严肃道。
其实这也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以为回郎州的路上危机四伏,可没想到一个追击的人都没碰上,这也太奇怪了些……
两人对视了一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好!”
难不成被跟踪了?!
“不可能。”任是非拧着眉,“若是有人跟在后面我不可能没发现。”
“可若是高手中的高手呢?”
何清宴尽量把话说的委婉些,提醒任是非是不是还有比他更强的高手跟在后面却无法发现。
“……”听到这话,任是非陷入了沉思。
虽然自己是余天游一手带大的徒弟不假,但毕竟江湖阅历有限,加上之前因为急着给师父回禀消息心里焦急,在赶路的时候便对周围的一些事情没有过多留心。
难不成真的被人盯住了?
可若是有人真的跟上了山,昨晚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没有出手?
何清宴想了想,见余天游一直没有进屋,便忍不住问了句。
“师父他……”任是非刚想说什么,突然想起没准有人在附近的可能,便连忙噤了声,用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现在?”何清宴看后有些惊讶。
余大侠已经下山了吗?
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你先等等。”
任是非说完这句后立刻去屋外前前后后查找了一番,确认周围无人后才走近屋子。
“如何?”何清宴紧张的问道。
“没有人。”任是非摇了摇头,有些泄气的坐了下来。
可这没有人才更让人忍不住起疑。
……
算了,干坐在这儿再怎么想也是无用,先按照师父的吩咐将人送回京再说。
见任是非这么坚持了,何清宴也不好厚着脸皮再留下。
可是现在回京……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和对方打起了商量:“离开可以,但地方能不能换一个?”
“你想去哪儿?”任是非挑了挑眉。
“嗯……”何清宴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江南!去碧游庄!”
碧游庄?
任是非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位重伤的碧游庄弟子:“你想去看人?”
“对!”何清宴连连点头。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方面,另外还是隐藏了点自己的私信。
毕竟自己还想拜入碧游庄下,成为其中一名弟子,好好练功,日后行走江湖成为大侠呢!
到了这时何清宴还不忘此行偷偷溜出家门的目的,实在是被自己感动了一把。
可没想到任是非却斩钉截铁的一把切断了自己的梦想。
“不行!”
“为什么?!”何清宴有些不服气。
“不为什么。”任是非的口气听上去不容商量,“师父交代我要送你回京,那就必须回京,不得有误。”
“你……”
何清宴一听,登时被噎了一下。
……
既然你硬的不吃,那就试试软的。
何清宴眼珠子一转,突然撇了撇嘴,神情落寞了几分。
“任少侠,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但、但……”他的嗓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哭腔,“如果我现在回家的话必然是一死啊!”
“为什么?”这下轮到任是非疑惑了。
这该怎么说呢……
总不能说自己是偷偷溜出来,要是现在回家的话就会被老爹打断腿吧?
这多没面子。
何清宴垂着眸子,踌躇了一下后道:“因为、因为家中规矩甚严……”
“既然你敢离家出走,自然就得承担后果。”任是非凉凉道,“规矩就是用来管不听话的人的。”
“……”
不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溜出来的?
何清宴抽了抽嘴角,还想辩解时,任是非却已经等不及似的收拾起了东西。
“即使快马加鞭赶回京城,那也得大半个月的时间,更不要说还不知道这路上有什么麻烦。”任是非提醒道,“抓紧时间。”
“……哦。”
何清宴叹了口气,看来回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也不知自己的屁股到时候是开成几朵花。
一想起这个,他便觉得屁股隐隐做疼。
之后若再想离京,那便几乎是异想天开,不可能的事了。
哎,难道命中注定我无法潇洒自由行走江湖吗?
何清宴惆怅的叹了口气,在任是非目光的威胁性还是乖乖整起了行囊。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要整的。
何清宴将昨晚又拿出来写了点东西的册子往怀里一塞,便空着手站在屋子里了。
任是非没好气的笑了:“去拿点干粮。”
“……好。”
*
两人简单的整理一番,便走出了屋子。
不远处的黑羽见到主人,兴奋的嘶鸣起来。
何清宴走上前,拍了拍它的前额:“吃饱点好上路啊。”
“……”
听到这话的任是非只觉太阳穴一跳。
这人怎么满脸怨气,连句好话都说不出了?
当然,何清宴心里确实是失落万分。
在跨上马背离开之前,他十分极其相当不舍的转过头看了眼这只待了一个晚上的屋子。
任是非在旁边催道:“走吧。”
哎。
何清宴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回了头。
再见,余大侠。
*
林中,两人缓缓而行。
虽然护送何清宴回京是件要紧的事,但眼下任是非并不急着加快行程。
一是因为现在仍在郎州,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二来他也是借着现在放慢速度,想要仔细分辨是否有人真的跟在自己后头。
可过了一两个时辰,任是非仍然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其他人的存在。
莫非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何清宴百无聊赖的跟在后头,眼下也是处于十分放松的状态。
这可是余大侠的地盘,有哪个宵小敢在此造次?
何清宴信心十足的这么想着,连腰板也不由的挺了几分。
再加上现在是白天的缘故,他更是多了几分闲情逸致欣赏起周边的环境来。
……
山清水秀的,果然是个适合隐居的好地方。
何清宴又为余天游的品味暗暗叫好。
不知不觉之间,两人便已经来到了山脚。
任是非一扯缰绳,提醒着边上的人。
“马上就要出山了,之后的路可得小心万分。”
“知道了。”何清宴心不在焉的应了句。
任是非眯起眼。
已经亲自见识到姚千波杀人的何清宴立刻神色一凛。
他怎么缺少阅历也知道眼下的感觉是什么。
有杀气!
“我一路听您吩咐,任少侠。”何清宴朝对面的人露出一个完美而又灿烂的笑容。
“……”
任是非冷哼一声:“知道就好,莫要多事。”
说完他便又扬长而去。
“……不是说了要保护我吗,怎么又一个人先走了。”
何清宴挠了挠头,只好紧随其后。
炎炎烈日之下,两名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尘土飞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