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雪遇害的地方果然偏僻。
等何清宴带秦皎到那儿时,依旧没看到其他什么人经过。
地上,还有一小块隐隐可见的血迹。
“秦皎”半蹲下身,盯着那块血迹沉吟了一会儿,又起身往墙角周围转了转。
“秦宫主可是有什么发现?”何清宴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何好奇。
秦皎托着下巴,突然来了一句:“阎雪的弯刀在哪儿?”
弯刀?
何清宴张了张口。
这倒是忽略了!
当初在收尸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貌似阎雪死的时候身上并没有看到兵器。
“哦,可能被偷走了。”秦皎倒是没什么在意,“不过对方的算盘打错了,若是能从一件兵器上窥得怜月宫的招式,那我娘……那样的高手还有何颜面?!”
阮舒咬了下舌头,及时将半截子话给纠正了过来。
但饶是如此,还是引起了何清宴的一些注意。
奇怪,今天秦宫主给人的感觉怎么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
就在他狐疑的偷偷打量着对方时,阮舒轻咳一声:“既然如此,我们便回客栈等任少侠罢。”
何清宴只好点点头。
只不过在两人回去的路上,正好迎面撞上了任是非。
后者一看到跟在何清宴身边的“秦皎”,嘴角一抽。
“你怎么还在这儿?”
何清宴赶悄悄摆摆手,示意任是非说话客气点,小心惹着这个不好说话的秦宫主。
阮舒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了,一吐舌头:“我这不是来见见老友吗?”
何清宴:“……”
不是,这声音怎么突然娇软了起来,还有些耳熟?
任是非没好气的走上前:“行了行了,这地儿已经够乱了,你还顶着你娘的脸在外头四处晃悠,小心被人看了去。”
“知道了。”阮舒撇撇嘴。
接着便在何清宴目瞪口呆的状况下“刺啦”一声扯下了一张脸。
“你、你是阮妹?”
见到真实面容,何清宴开始结巴了起来。
阮舒嘻嘻一笑:“阿宴哥哥!”
任是非在一旁听了只觉头大。
“行了,都先回去。”他催促道。
何清宴又想起易清尘还在外面找他。
“放心吧,刚才已经碰上了,他正在客栈等我们。”
听任是非这么说,何清宴这才舒了口气。
“好!既然大家有缘再见,今晚不如一醉方休!”
*
是夜,任是非果然喊了一桌好菜好酒,让店家送上了房间。
“哎呀,好酒没有吃的这么舒坦了。”阮舒很给面子的捧着场。
何清宴不相信,怜月宫的大小姐还会不吃好东西?
阮舒道:“难道你前几个月顿顿吃好的?”
……
这还真不是。
一想起之前在林子里东躲西藏,还被山贼追着跑的经历,何清宴便是一阵后怕。
有命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上吃没吃好啊。
除了任是非,在座的其他三人都有此感悟。
在这些事情之前,他们哪个不是公子小姐的?就算出门历练,也都不曾如此狼狈过。
“不过这可开了眼了。”阮舒今晚的话格外多,她又看向何清宴,“对了阿宴哥哥,等此事了结了,你不如随我回怜月宫,顺便让我娘教你一些功夫……”
“哈哈,好意谢过了。”何清宴拱拱手,“可惜我没这个福气了。”
“怎么了?”
“等成怀的事情结束后,我便还是回京去,安安心心备考。”他喝了口酒,“这么些日子下来,我也算知道了,自己根本就不是闯江湖的料,何苦再受这个罪呢?”
闻言,任是非瞥了他一眼。
阮舒颇为感慨的点点头:“真不容易,不过阿宴哥哥你放心,等你荣登状元之时,我再来京中找你!”
“一言为定!”
两人一碰酒杯,对视一笑。
易清尘在一旁默默喝着酒,看上去颇有些心事。
任是非道:“易少侠,今天可是有什么事情?”
“啊,没有,没有。”易清尘连说几声无事,才开始动起筷子。
见他并没有开口的欲望,任是非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一边听何清宴和阮舒说大话,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
*
“怜月宫?”
贯邱文城看上去也有些惊讶:“我为何要杀怜月宫的人?”
“不是雾刹?”任是非紧紧盯着他。
“任小兄弟。”贯邱文城走上前,“我也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杀一个小小怜月宫弟子这样的事,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现在出现在九连山周围的势力,除了怜月宫、碧游庄,便是你了。”任是非道,“但据我所知,碧游庄的人马并不曾出现在乐宁县。”
贯邱文城蒙着面,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但一双眸子却十分镇定,面对怀疑,他依然语气不变。
“还有其他像你这样的人。”他道,“不过任少侠,你难道不曾想过这只是一个障眼法吗?”
任是非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贯邱文城耐心解释:“虽然明面上有这么些势力对成怀的姓名虎视眈眈,但谁也不能保证还有没有别人不知道千魔万哭掌掌法一事,做一个最坏的打算,那便是来此地的人都知道掌法的存在。”
“而你和同伴的行踪并未遮掩,有心人一看便知。”
听到他的话,任是非的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借阎雪的死来混淆视线,是为了打乱我们的步伐?”
“这只是一个猜测。”
“如果对方掌握了我的行踪,那我来和你见面的事岂不是也暴露了?”
贯邱文城冷笑一声:“如此,倒还省的我再费心找人了。”
“不过我估计成怀等不了多久了。”他继续道,“没准就是这几日,他便会出现在九连山,你也万不可被其他事乱了阵脚,千万记得你我的约定。”
“这个你放心。”任是非道,“我不会在别人违反约定之前反悔的。”
贯邱文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是自然,我相信你。那么这件事你便不必插手了。”
“你会找出凶手?”
“不。”贯邱文城却并没有这个意思,“若真是个障眼法,不去理会便可,若对方还有什么其他意图,总会坐不住跳出来的。”
“你回去后处处小心即可。”
*
说完后,任是非便匆匆往回赶了。
现在一想,自己在情急之中去找贯邱文城对峙一事也确实有些鲁莽。
若万一监视的正好是千魔宗的人,那么岂不是所有的计划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任是非灌了口酒。
不过贯邱文城既然这么有把握,那自己可就等着了。
总之杀成怀一事势在必行!
感受到边上的人突然传来一阵不容小觑的杀意,阮舒一个激灵,连带着酒也醒了不少。
她想起了什么事:“对了,如果这几天有什么怜月宫的人来了,你们千万不可让她们看见。”
“怎么说?”何清宴眯着眼问,脸上红云一片,显然已经醉了。
“现在那么多人盯着成怀,我也知道这件事对你们很重要,但若是我娘知道了自己人不明不白死在了这儿,一定会抽出人手赶回这儿的,万一对峙起来,少不了麻烦。”
阮舒越想越觉得一团乱:“怎么什么事儿都凑一块了!”
“快了。”易清尘却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快了?”何清宴不明所以的转向他。
易清尘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语气有些虚了起来:“很快就能解决了。”
“哦哦……”何清宴和他一碰杯,“但愿如此。”
任是非若有所思的转着杯子。
这话,贯邱文城倒也说过。
“行了!”阮舒猛地站起来,突然大手一挥,“总之这几天各位务必小心,今晚就散了,散了吧。”
也不知这小姑娘从哪里学来的话,任是非看的好笑。
“那你赶紧回去吧。”
“知道了!”阮舒麻溜的一个转身,往门口走去,“我、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
“行了行了。”还算清醒的任是非护着她走进隔壁的房间后才返回。
“你也去休息吧。”他推了推何清宴。
后者嘟囔一声,干脆利落的往桌上一趴,睡了。
任是非:“……”
他看了看醉在酒桌上的何清宴,又看了看还在一杯一杯猛灌的易清尘,感觉太阳穴隐隐发疼。
等了一会儿后,他还是认命一般一把抱起何清宴,往床榻上一扔。
“喂,还能动吗?”任是非拍了拍他的脸。
带着热气的皮肤一触碰到掌心,任是非又立刻被蛰到一样缩回手。
“……”
不对,我怕什么?
任是非摇摇头,伸出指头点了点对方的额头:“知道你还醒着,脱了衣服再睡,一身酒臭味。”
其实何清宴已经有了睡意,但总觉的有个人一直在耳朵边叨叨个没完,烦得很。
他挥挥手,示意别闹。
任是非却突然来了劲:“快去换衣服!不换不让睡!”
何清宴忍无可忍,一翻身怒道:“你脱!”
任是非僵了。
良久,他才做贼心虚一般往后看了看。
好巧,易清尘不知什么时候也趴在酒桌上睡着了。
任是非转回头,又僵手推了何清宴几下。
不过对方似乎打定主意不理睬,继续呼呼大睡。
这都是个什么事啊?
任是非叹口气,揉了揉脸。
有什么好心虚的?你心虚个什么劲?!
不就是给兄弟脱个外衣吗?!
他定了定神,撇开视线迅速在何清宴身上扒拉着,企图以最快速度将人塞进被窝。
可就在这时,房门又被人推开了。
“咦?门怎么没关严实?”
阮舒推门进来,一抬头就看到任是非坐在床沿,手脚可疑的扒着义兄的衣服。
阮舒:“……”
任是非:“……”
阮舒一个激灵,清醒了:“登徒子!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