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天一早,三人在旅馆楼下碰头,一起吃了顿早饭。送走迪亚兹后,陈澄带着夏莉来到昨晚租赁的办公室,递给她100美元和一把钥匙。
“维特尔斯说他暂时无法过来,但他同意聘用你,月薪10美元。你第一周需要做的就是完善好这个办公室。等他过来就跟你签订正式合同。”
夏莉看了眼空旷的屋子,又看看这100美元,眼神仿佛在说“你开玩笑吧”?
陈澄又摸出100美元递给她:“不够再说。”
“……不是钱的问题,拉德森,维特尔斯先生还没见过我,万一他对我不满意怎么办?现在就给钱不怕我带着钱跑了?”
“那你会跑吗?”
“不会。”
“那不就行了?”
陈澄想走,又被夏莉叫住:“维特尔斯先生什么时候过来?”
“不一定。”
“那,至少放一张维特尔斯先生的照片吧?”
夏莉的表情几乎称得上受宠若惊,显然比起担心陈澄可能在诱骗她做坏事,她更有种无功不受禄的感觉。
陈澄叹了一声,仿佛看到大四实习的自己。
“夏莉,不用太担心,维特尔斯是好人,你总要学会接受善意,对吧?”她指了指办公桌:“什么时候那上面多了些你没见过的东西,就是他来过了。”
夏莉点点头,环顾办公室,逐渐兴奋起来:“那我要出门采购啦!”
陈澄收拾好自己的洗漱用品,跟她一起下楼。在楼下分开后,夏莉熟络地找到一家家纺店,看起来是想给沙发配上衬布或是为办公椅加上柔软的坐垫。陈澄则背着包,在路口书摊上买了本《慕尼黑旅游指南》,以玛丽恩广场为起点,向东一直走,试图大海捞针。
她想像昨天下午这样再触发一些剧情,但今天唯一的收获就是发现昨天发生枪战的地方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
在郊区的小旅馆睡过一晚后,第二天,她继续往前。直到走出慕尼黑市区管辖范围,又沿着边界线朝南走,从南边走回玛丽恩广场,才算是探索完整个慕尼黑市的东南半壁。
虽然才到初春,但慕尼黑郊区的风景相当不错,老树发芽,樱花吐蕾,河水潺潺,天气好时甚至能隐约看到远处的阿尔卑斯山,房屋各有特色却又能奇妙的兼容,人口不多也不少,走在田间山头时不时就能与劳作的老人或放牧的牛羊擦肩而过。
可惜的是没有发现新卡,也没有新剧情。
趁着周末,陈澄又回到办公室休息。
夏莉已经将办公室布置得有模有样,桌椅书柜打字机一应俱全,买了好些书装点,还在办公桌上摆了一摞报纸和一束黄澄澄的鸢尾。
陈澄赖床到中午,捂着空空的肚子走出房间,洗漱之后翻出橘子酱和吐司放到办公桌旁,一边尝试用餐刀给吐司抹橘子酱,一边快速掠过报纸上的新闻。
因为不太熟练,一滴橘子酱从餐刀上跌落,落在报纸上。
她拿了抹布草草去擦,发现被果酱糊住的单词很眼熟:“Goebbels戈培尔。”
戈培尔投稿成功了?
她仔细辨认着花里胡哨的字体:“寻一名6岁女童,金色长发,蓝色眼睛,有辫子,蓝白两色发带,灰色裙子,会英语和俄语,于3月1日在塞德林格大街附近走失,发现者请联系卡门旅馆戈培尔先生,有酬金感谢。”
这是份日报,日期是3月5日,今天的。
陈澄对着报纸名找到4号的报纸,在同一个位置找到同样的寻人启事。
她又去找3号的,仍然有寻人启事。
看来纳粹头子以为她走丢了。
但他身上并没有多少钱,又快要离开慕尼黑了,为什么还要登报找她呢?
陈澄捏着吐司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长叹一声,三两口吃完吐司,换好衣服出门,循着记忆敲响了熟悉的旅馆房门。
几天不见,戈培尔的脸色明显憔悴许多,他没见过“卡尔·拉德森”,对面前陌生而高大的成年男性有些警惕,只开了一条门缝:“您有什么事?”
“戈培尔先生,您好。”她用了英语。
“抱歉,我们似乎没见过。”
戈培尔的英语也不错。
“您在找一名6岁女孩,对吗?她大概4英尺3英寸高,跟您在贝格勃劳凯勒啤酒馆相遇,被您收留了几日。”
戈培尔点头,将房门拉开,探出身体看了眼陈澄身后,又看向她:“您认识她?”
“事实上,那是我妹妹,意外走丢好些天,我找她找得快疯了。”陈澄压低声音叹息,伸手握住戈培尔的手:“十分感谢您的照顾,戈培尔先生,听说您还在找工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份工作,薪酬还算优渥。”
戈培尔不像夏莉那样好糊弄,虽然同意握手,但神色依然带着戒备:“您妹妹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去啤酒馆?恕我直言,这不是一个好哥哥应有的表现。”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我是美国人。”她拿出拉德森的护照:“本来是来德国探亲的,但是父母在路上出了意外,我忙着送父母就医,一时没看住她。您知道她会三国语言吧?这肯定不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因为我们的母亲是俄国人,我俩才会一些俄语。”
“妹妹在外面流浪吃了不少苦,我赶紧把她带去医院做检查了。孩子叮嘱我要感谢戈培尔先生,但没说清楚旅馆名字和地址,只知道在玛丽恩广场附近,能看到大木偶钟。我在附近找了好几天才在报纸上看到您的消息。”
戈培尔静静听完,反问:“听她的德语口音,您们的亲戚应该在柏林周边,为什么会来慕尼黑?”
陈澄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有口音问题,不得不求助系统:“他在说什么?”
“德语区在历史上长期处于比较分散的状态,各地都有不同的语言习惯。德国国内的德语方言大致可以分为高地、低地两大类,你可以理解为南方方言集合和北方方言集合。”
“就好像东北人在南方一张口,人家就知道不是本地的?”
“是的。”
“你咋不提醒我!”
“你明明发现了周围人是有口音的。”
她只觉得除了迪亚兹,这几天接触的人的德语听起来都像唱歌。
望着戈培尔锐利到洞悉一切的目光,陈澄有些抓狂,只能庆幸她跟系统沟通的时候外部时间约等于暂停。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脑子飞速运转编故事圆谎:“事实上是因为我的姑姑。她以前嫁给了一个慕尼黑人,我小时候也在慕尼黑住过,还认识了个家在本地的朋友路德维希·维特尔斯。”
“后来我姑父去世,我姑姑又改嫁去了柏林,留下个儿子在慕尼黑。母子俩关系不太好,往年都是我代替他去探望姑姑,今年我姑姑身体不太好,很想念儿子,我父母就希望全家出动,劝他去见自己母亲。”
系统的提示音忽然响了一声,陈澄立刻停嘴。
戈培尔一直盯着拉德森护照的封面,看不出信没信,倒是问了别的问题:“一个美国男人和一个俄国女人是怎么认识的?”
陈澄“啧”了一声,有点头疼:“我的父亲年轻时去俄国做生意,认识了我母亲,但后来又是战争又是革命……”
提示音又响了一下。
陈澄再次闭嘴。
戈培尔拉开门走出来,神情终于放松不少:“您能给我介绍工作?”
“是的,事实上,我的朋友路德维希·维特尔斯正缺一位秘书!”
陈澄愉快地将人带往办公室,指着小屋子道:“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很快就会搬走,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搬过来住。”又指指外间的一张办公桌:“您有一位美丽的同事,夏莉,她会给您准备好每天的报纸和鲜花,也可以辅助您一些简单的工作。”
戈培尔点头:“那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陈澄卡壳了一下,想到对方是哲学博士,带他来到书架前,随手点了几本哲学方面的书籍给他看:“目前您的工作是阅读这些书,然后将您的心得体会写成文章。”
为了防止对方追问,她赶紧转移话题:“让我们来谈谈薪酬吧,您的薪酬是,每月一枚金币。”
她从衣兜里摸出金币,放进戈培尔手中。
戈培尔打量着这枚标注着100的金币:“我记得德国的货币是马克。”
“马克就像废纸一样毫无用处,用马克发工资是对您的侮辱!”陈澄操着不明口音的英语激情表演,又摸出一枚金币递给戈培尔:“请一定要让我表达我的感谢。维特尔斯是一个很好的青年,您跟着他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的。”
戈培尔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点点头收下金币:“维特尔斯先生同意的话,我下周一就可以来上班。”
“我来之前就已经跟他说过了。”她松了口气,又一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塞进背包,拎起来朝门外走:“夏莉会处理好一切,我回家跟妹妹交差了,再见。”
戈培尔走在她身后半步,跟她一起下楼。
他的腿还是有些瘸,但腰背挺得很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澄的侧脸,即使知道陈澄发现了也没有移开。
“您看起来很年轻。”
“我出生于1900年,”陈澄拉下围巾给他看自己的脸,又拉高围巾:“很幸运躲过了战争,但失去了一些小时候的玩伴,现在只剩路德了。”
戈培尔没再说话。
到了楼下,陈澄冲他挥挥手,转身大步往前走。
直到过了转角,她才敢放慢脚步,找家咖啡馆坐下,点开系统看看刚刚的提示音是怎么回事。菜单界面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她点开图鉴区,没有新卡,她又退回主界面点了一下任务栏旁边的的小圆圈。
那个金色小圆圈跳到光幕中间,“砰”的一下炸开,变成长条框挪到主线任务上方,上面写着:副本:沙皇的遗产,配图是金黄的底色和鲜红的花体西里尔字母,看起来像是黄金上流淌的血字。
“遗产?这得是沙皇的诅咒吧?”
陈澄一边吐槽一边点开副本,看到两个缩小的关键词“柏林”、“1917年革命”。
1917年俄国的二月和十月革命确实终结了沙皇,以它为背景似乎没什么问题,但这是人尽皆知的信息,对她打副本没有一点帮助。倒是柏林算一个意外收获,她知道的德国城市本来也不多,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她关掉系统,点数了一下背包里还剩下的资产,启程前往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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