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的陈澄领取了副本奖励,又仔细梳理了所有已知条件。
虽然苏菲提供了大量信息完善角色栏,但她无法解答几个关键问题。譬如,玛利亚是怎么到基里尔手上的?又是怎么从柏林到的慕尼黑?她为什么会流落街头?寻人启事的发布者是谁?基里尔为什么把她扔给苏菲?皇太后又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获知答案最直接的办法是找到基里尔·弗拉基米罗维奇,跟这个沙俄余孽当面对线。陈澄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立刻托人打听对方的下落,很快得到消息,因为妻子维多利亚·梅丽塔是萨克森-科堡-哥达的公主,对方居然就住在巴伐利亚北部的科堡。
陈澄立刻动身前往科堡,找机会打探对方的情况。
她来得还算巧。上个月,伦敦方面刚确认沙俄的迈克尔大公合法死亡,按照沙俄法律,基里尔成为排名最靠前的皇位继承人。他迫不及待地于8月8日宣布自己是“皇位守护者”,还要在8月底举行盛大派对,为自己的小儿子庆祝生日。
她联系了自己周边可能受邀的朋友,又很有耐心地在科堡蹲到月底,等30日一到,跟在卡斯提李奥尼身后混进了举办派对的玫瑰宫。
“听说你最近都在柏林发展,怎么忽然想来科堡了?”
“我听说,派对主人是未来的沙皇?”
卡大叔笑出声:“基里尔大公确实有望继承沙皇头衔,但是,有希望的可不止他一个。”他压低声音示意站在远处台阶上的一对夫妻:“皇太后还活着,尼古拉大公也还活着,未必不会争一争。他现在这样高调,不过是他的妻子梅丽塔公主在背后张罗罢了。”
陈澄眯起眼睛看台阶上站着的主人夫妇。
两人都属于身量高挑的类型,盛装之下观感不会太差,只是男方留着抽象的大胡子,女方的脸又太长,实在不算悦目。
“你会出现在这里更让我很意外,我记得你跟纳粹党有不小的冲突。”卡大叔举高酒杯,跟一位中年男人示意,又很快转回话题:“基里尔大公可是纳粹党的支持者,你不怕他继承沙皇头衔后对你发难?”
这老哥是纳粹原始股东一事,她并不意外,整个科堡的右翼势力都很活跃。
“继承头衔又如何?沙俄已经没了,难道他能带人推翻苏联复辟帝制?”她别开眼睛看旁边一位明艳的少女:“那是他们的小女儿?”
“梅丽塔公主是二婚嫁给基里尔大公的,那是他们的长女玛利亚,今年17岁。这场宴会,明着是庆祝小儿子7岁生日,暗地里恐怕也有相看女婿的意思。”卡斯提李奥尼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过……皇室毕竟是皇室,即使基里尔大公已经没有实权了,他的女儿也不是一个小小的莱宁根公国王子能攀附的。”
陈澄没看旁边高挑的青年,继续盯着性子有些娇纵的少女,重复:“玛利亚?”
这是个烂大街的女名,出现在这里却有些凑巧,该不会是用自己女儿的名字给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抢到手的女婴命名吧?
“你看上她了?”
她赶紧回神解释:“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奇……”
卡斯提李奥尼又哈哈大笑起来:“喜欢就去追,他们家的财务情况可不算好,多砸点钱,说不定还真能娶到一位罗曼诺娃。”
陈澄没心思再跟对方闲聊,发现那位玛利亚身边围着好几个青年几乎闲不下来后,立刻将目光投向另一位长相相似,但年纪更小,也更漂亮温婉的少女,端起一杯酒,慢慢朝对方走过去,先是得体地打招呼,再询问对方的名字。
“基拉。”
按照俄语,基拉就是基里尔这个名字的女生版,这家人起名字怕是没什么创意。
陈澄谨慎地跟小姑娘寒暄着,逐渐提及对方从沙俄逃出来的经历,小姑娘也很爽快地打开话匣子,抱怨那寒冷的冬夜里,他们全家上了一辆没有任何皇家标志的普通火车,被出关路上遇到的官员们客客气气地送到芬兰,又从芬兰想办法投奔母亲的娘家科堡。
听起来比沙皇全家幸运,至少活了下来。
陈澄应和几句,又打探起她跟末代沙皇一家的关系,这才知道基拉的教父就是尼古拉二世,玛利亚的外公,她跟姐姐偶尔也会跟小皇储一起玩。
她觉得自己找对了人。
“那您知道1916年,安娜斯塔西娅女大公曾经在公众视野里消失过一段时间吗?”
小姑娘一愣,摇头:“记不得了。”
可以理解,8岁的孩子不一定记得那么清楚。
她继续瞎编:“我曾有幸见过安娜斯塔西娅女大公的照片,被对方深深迷住,一直惋惜于纯真的少女遭逢乱世……听说后来在柏林,有人声称自己就是逃亡出来的女大公,我还特意去柏林看她。”
小姑娘举着酒杯轻轻碰了下他的杯子:“那是假的。”
“您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父亲说她长得不像安娜斯塔西娅,也没有孩子。”小姑娘压低声音,几乎凑到她耳边低语:“我见过安娜斯塔西娅的孩子,瘦瘦小小的一个女孩,有着跟她一样的蓝眼睛和金色头发,是我父亲从巴黎抱回来的。”
巴黎!
陈澄神情为之一振,也学基拉的样子压低声音:“是从伊琳娜公主那里抱来的?”
小姑娘睁大眼睛:“您知道?”
伊琳娜公主就是尤苏波夫大公的妻子,实锤了,玛利亚是被尤苏波夫夫妇带去巴黎的。基里尔又把她从巴黎带到科堡,又带到柏林,可能是想还给精神病院那个安娜斯塔西娅,结果发现对方是冒牌货,又正好在街上遇到苏菲,于是把孩子给了苏菲抚养。
但是,玛利亚是怎么到尤苏波夫大公夫妇手上的呢?即使他们算是亲戚,也掩盖不了尤苏波夫是玛利亚杀父仇人这一事实。难道,在那混乱的一晚,尤苏波夫杀了拉斯普京后,立刻进宫告知亚历珊德拉皇后,正巧被安娜斯塔西娅知道,引发早产,等玛利亚出生,皇后就让他顺手将早产的玛利亚带出宫送走或抚养?
她这边正在头脑风暴,那边基拉的小嘴也没停。
“她真的很可怜,伊琳娜家的小伊琳娜总是抢她的食物,抢她的衣服,也不给她请家庭教师,来我们家住了几个月,她从来不说话。我们把她跟我弟弟弗拉基米尔养在一起,他们看起来差不多大,可以吃一样的食物……”
“她是什么时候到科堡的?”
“1920年初,父亲带我们一起去法国度假,回来的时候就多了她。我们不知道她的名字,姐姐就把她的名字分享给了她,也叫玛利亚。”
陈澄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被基拉提到的那位玛利亚,才发现对方还在跟卡斯提李奥尼口中那位莱宁根的王子聊天,双颊绯红,一看就知道已经互生情愫,立刻丝滑地切换话题:“您的姐姐和您都是善良的好姑娘,会拥有幸福,说不定您的姐姐已经挑中意中人了。”
基拉歪着头也看了一眼。
“那可不一定,”她露出狡黠的笑容:“前年她去罗马尼亚探望玛丽姨妈,就跟一个有妻子的男人走得很近,她喜欢看男人们对她言听计从的样子。”
陈澄立刻战术后仰,看来这姑娘眼光一般,思想还是很超前的。
“这可不是什么坏事,男人们同样喜欢吸引女孩的目光,让女孩们对他言听计从。只是,总得挑个好看些的,以防自己盯着平庸的脸,审美下降。”她粗略环视偌大个花园里举着酒杯四散交际的男人,挑了俩高挑精瘦的男人示意基拉去看:“那两位不好么?”
基拉一直在笑:“您真是个有趣的人。”等看完她指的是谁后,语气又转为疑惑:“那好像是威廉和路易·费迪南。”
陈澄一愣,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好家伙,还真是。
德皇的嫡长孙威廉和嫡次孙路易·费迪南,难道是来相亲的?
她匆匆向基拉告别,慢慢接近两位皇孙,想偷听一下他们在谈什么,没料到不小心撞到了人,抬头一看,居然是巴伐利亚公爵鲁普雷希特元帅。
对方低头打量她:“我记得你,维特尔斯?”
“是我。”她摸不清对方意图,谨慎地点头致意:“很高兴见到您。”
“纳粹党被审判后,我曾试图约见你,但你的秘书说你很忙。今天有空聊聊吗?”
陈澄又看了眼两位皇孙,发现那俩人已经散开各自跟别人聊天去了,只好跟着鲁普雷希特往花园深处走。
直到走到仿苏州园林的假山后,鲁普雷希特才停下脚步。
“我想跟你谈一谈合作。”
这位高大的陆军元帅整理着身上的礼服,显得格外正式:“我听说,你赞同德皇威廉二世是应该受到审判的战犯,也在尽力为巴伐利亚的民众谋取乱世中的一线生机,甚至买下了我放入赔偿基金里的一处庄园……”他清了清嗓子:“拥立我为南德意志的国王。事成之后,我封你为首相。”
陈澄挑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数秒,发现对方居然是认真的。
南德意志方案是协约国拆解德意志地区的方案,把巴伐利亚从德国拆出来,跟奥地利合并,这样欧洲中部就会出现两个势均力敌且彼此仇视的德国,德国人再难掀起世界大战。这方案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她也听过一耳朵,只是不太上心。
现在这是什么剧情?还没通关,DLC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犹豫着,没有回答。
鲁普雷希特继续道:“我的家族在巴伐利亚生活了八百多年,我不可能伤害同乡,何况我希望的是君主立宪制,并不是独裁。我需要有实力有军队的人辅佐,而你需要一条参与政治的光明坦途,我们目标一致,完全可以合作。”
陈澄舔着后槽牙陷入沉思。
她参与这场宴会完全是临时起意,蹭卡斯提李奥尼的邀请函进来的,所以鲁普雷希特并不是特意在这里堵她,而是临时起意。而他来赴宴的本来目的,可能不是联姻,而是想跟基里尔谈互相帮扶复辟,搂草打兔子临时给她画个饼。
如果是这样,那两位皇孙来这里做什么也就不难猜了。
想到这里,陈澄露出得体的微笑婉拒:“殿下,基里尔大公在那边。”
等对方皱着眉离开十分钟后,她才离开花园,去找卡斯提李奥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