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枪伤套餐

陈澄此前没有在游戏里死过,所以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死了。
她只知道自己闭眼之后很快又睁开眼睛,然后变成了游魂,没有任何痛感和束缚地飘在半空中。她看见庄园里冲出来好几个人,把冯·登霍夫的尸体从车上扯下来扔到一旁。其中一个坐上车,一只手扯开她几乎被染成红色的白衬衣,另一只手掏出纱布用嘴咬开包装就往伤口上按住。
司机就是保镖之一,此刻又愤怒又惶恐,一脚油门踩下去把车开得飞快。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话,旁边的布赫卢克也在说话,后座可能是医生的大哥也在说话,可他们仨说了什么,陈澄一句都没听到,她的耳边只有系统故作可爱的絮叨。
“白色道具都碎掉啦~返还1113积分!”
“蓝色道具都碎掉啦~返还3418积分!”
“兑换一个减缓失血!”
随着话音结束,陈澄面前展开一面巨大的光幕,星空尽收眼底,背包自动打开,所有道具按稀有等级从低到高排列,接着,一张张靠前的,泛着白光或蓝光的卡牌陆续粉碎,幻化成一个个虚拟的“+1”、“+2”,缓缓飘向背包最上层跳动的数字。
等数字积累到4开头的四位数时,忽然跳出一个“-4000”,变成三位数。
陈澄的耳边开始出现细如蚊呐的声音。
紧接着,系统又开始絮叨:“银币都碎掉啦~返还2931积分!”
“金币都碎掉啦~返还6990积分!”
“兑换一个加速再生!”
一串“+3”“+5”将原来的三位数迅速刷到五位数,一个“-10000”跳出来,又被打回了两位数。
蚊虫般的“嗡嗡”声越来越响,吵得人简直要疯。
系统继续在背包里劫掠:“金条都碎掉啦……”
陈澄被烦得受不了,终于决定打断它:“你有必要跟报菜名一样一直喊吗?”
“诶?你没去睡啊?”系统很是惊喜,在光幕的一角幻化出一双Q版大眼睛,用力眨呀眨:“那你自己挑道具碎掉吧,别说我乱动你东西哈。”
“……我还有抢救的必要吗?三枪正中心脏,能救过来就是神迹了吧?”
“当然能救,你不知道吗?”系统一边眨眼睛一边关掉背包打开图鉴区,滑动到“三军总指”凯塞林的卡,翻到背面,把底下特殊技能一栏放大给她看:“爱笑的孩子运气不会太差:好感度超过三心后解锁,与角色的每次实质性接触都有1%概率触发绝对幸运24小时。你早上不是刚见过他吗?”
陈澄愣住了。
她早上确实刚见过凯塞林。因为前一天晚上她刚拼完一份武器图纸,正巧是火炮。想起凯塞林曾经跟她说过想要新型火炮,天一亮她就赶紧把原装图纸送过去,然后直奔东普鲁士找冯·兴登堡。
“我变欧了?1%的概率都能触发?”咸鱼翻身的快乐迅速吞没了她。她凌空拿起凯塞林的卡对着那个特殊技能亲了一下:“保命符!”然后,她混沌的脑子才意识到不对:“我都绝对幸运了,怎么还会被暗杀?”
系统眨眨眼睛:“因为,角色卡只能对剧情内既定的事件做到绝对幸运。”
“冯·登霍夫是个玩家?”陈澄满脸不敢置信,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对,没有触发对阵,直接就是下毒加当胸三枪。”
“他不是玩家,玩家没有亲自过来就不会触发对阵。”
“……那他是傀儡?杀手?”陈澄愁眉苦脸地叹气:“我又招谁惹谁了?大家不能先好好沟通再决定打不打架吗?”
“我建议你等会儿再叹气,因为绝对幸运只能维持24小时。枪手的第一枪本该洞穿你的胸口,但绝对幸运使他的第一枪刚好击中你的十字架,子弹被卡在十字架和表层皮肤之间,第二枪和第三枪撞击第一枚子弹,从纵膈穿过,才使你的身体跟你的意识断联。你现在能保持清醒,同样是因为绝对幸运,17小时后该怎样就会怎样。”
“啊!”
陈澄赶紧碎掉金条,努力攒积分。
“攒够10万积分可以兑换一个枪伤急救套餐,然后你就放心交给医生动手术吧,伪装卡能掩盖你的性别。”
“……有套餐你为什么还浪费我一万三的积分兑换单独项?”
“因为玛利亚是血友病基因携带者,凝血因子只相当于正常人的27%,需要特殊对待,你也不想绝对幸运消失后失血过多挂掉吧?”
“不想!”
陈澄忍痛碎掉了不少好道具才兑换到那个套餐,赶紧给自己用上,关掉光幕后才看到自己已经被推进医院急救室,一大群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手套的医生小跑着进来,无影灯一打,立刻开工。
手术室外,警察们背靠墙站着,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更远一些的地方,已经有军队设卡拦截试图进入医院的人群。她飘过去一看,被拦住的人里居然有记者,已经开始在记事本上构思新闻标题了。
“新总理东普鲁士遇袭,是否总统所为?”
拦得好!没拍到照片就敢乱起标题,要是拍到她就在冯·兴登堡的庄园门口被枪击,那不得编出来好一出权谋争斗大戏呢?
她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往半空中一躺,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时,面前已经挤满了人,从布赫卢克到戈培尔再到夏莉,大大小小的亲友们把病床前狭小的空间挤得水泄不通。其他人还好,情绪比较稳定,夏莉可不得了,眼睛都哭肿了。
见她醒过来,夏莉直接扑到床边:“您好点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的胸口确实钝痛得很,但夏莉的反应看着也吓人,她赶紧安抚:“我没事,别担心。看你,哭得眼睛都肿了。”看见挂钟上的时间已经接近0点,她又催促:“快去睡觉,熬夜对身体不好。”
夏莉嗫嚅着没说话,往后退了几步,戈培尔立刻上前告知目前的情况。
“医生说您很幸运,虽然挨了三枪,但伤势不算重,只是失血太多,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因为遇刺的消息早已泄露,加上总统阁下下令彻查,我擅自将医生给的消息也同步给了其他媒体,以防他们刊登虚假消息。您放心,我没有透露遇刺经过和凶手身份。”
陈澄点头,转动眼珠看布赫卢克。
“冯·登霍夫死了,尸体现在在柯尼斯堡警局。警长冯·迪尔斯先生昨天下午来过一趟,想调查具体情况,看您还没醒,又离开了。”
这会儿,陈澄又不喜欢魏玛有全套的警察和法律体系了。
按系统的说法,冯·登霍夫是受玩家的指示或收买才刺杀她的。如果他只是拿钱办事还好,警察介入,就能很快发现另一个玩家是谁,从而给她创造对话机会。但如果他是对方抽到的傀儡,警察非但无法发现幕后黑手,还可能“误入歧途”找灵媒跳大神……
她是要将魏玛导向现代社会的,可不能助长封建迷信势力的威望。
不过,无论他是杀手还是傀儡,他的高级公务员身份都会引发巨大的舆论风波,让内阁和国会猜测总理与文官不和。当然,这似乎又可以成为她威胁文官们的手牌……
敲门声忽然响起,保镖开门放进来好几个人。打头的是普鲁士邦内政部长,在组阁会议上当面怼过她的卡尔·泽伟林,他的身后还带着几个人,其中一个高大健壮,一副标准的官僚风度,另一个心宽体胖到得侧着身子进门,一双眼睛散发出莫名的精光,第三个瘦高头秃,架着眼镜像个大学老师。
“看来我来得很巧,您正好醒了。”泽伟林阔步近前:“方便接受问询吗?”
他嘴上虽然这么问,眼神却一一扫过在屋里的保镖、布赫卢克,甚至戈培尔,一副胁迫众人赶紧离开等人一走他就会补刀的气势。
布赫卢克皱着眉,一只手悄悄按在怀中。
陈澄赶紧点头,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卡尔·泽伟林虽然是个暴躁老哥,喜欢贴脸开大,但工作范围内的事情干得还不错。1925年5月,他带头以柏林刑警为班底组建了普鲁士邦刑警总局,1926年9月又在柏林举办了首届国际警察展,虽然她无缘到场,却参观过他们去年成立的警察学院,印象深刻。
这老哥没理由杀她。
“容我介绍一下,伯恩哈德·威斯,柏林政治警察负责人;恩斯特·甘纳特,刑警总局谋杀调查科科长,他的副手维尔纳堡博士,他们将接手案件调查工作。”
陈澄记得这个名字。维尔纳堡博士,1927年她蹲拘留室时的案子就是他在查。
打过招呼后,几个人坐到病床边的凳子上,聪明绝顶的维尔纳堡博士摊开笔记本,心宽体胖的甘纳特警长开始问她近期可能得罪过的人、案发时的情形以及跟冯·登霍夫的相处细节,暴躁老哥和威斯就在一旁,用一种阴晴不定的表情盯着两人来回问答。
看得出来甘纳特警长是被领导勉强叫过来的,本身对这起案件的兴趣不大,问话时嘴里甚至含着糖。毕竟被谋杀的没死,谋杀者当场见了上帝,这起案子再明确不过,只是涉事双方身份特殊,这才受到高层关注,进而调动了过饱和的警力资源。
陈澄简单敷衍了几个问题就不再继续了。
“泽伟林先生,我想这起案件的情况已经很明确了,不必再调查。”她摆出职业假笑:“说不定就是些极端党派成员……”
她想往纳粹身上引,再扣一口黑锅,但泽伟林高声打断了她的话。
“不不不,凶手可是高级文官,小党派指使不了他的。”
沉默。
这老哥挺聪明,怎么堵住他的嘴呢?
好在泽伟林没有故意卖关子,很快提出他的价码:“不过,如果这位冯·登霍夫伯爵先生正好缺钱,说不定会被黑帮收买干点违法的勾当呢。”
“……”
原来对方不是来查案的,是来做交易的。反正她也要对黑帮下手,先干谁不是干呢?她顺从地点头:“黑帮实在是社会稳定的一大隐患,必须赶紧清除!”
泽伟林终于满意地收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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