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水。”白钰秀递来竹筒,在她身边坐下。
夕阳将溪水染成金色,两人的倒影在水中轻轻摇曳。许风铃偷偷瞥了眼白钰秀的侧脸,发现她正望着远方出神,眉间有一丝化不开的忧郁。
“在想什么?”许风铃轻声问。
白钰秀沉默片刻:“明天就要离开了。”
“嗯。萧煜许风铃点头,“去青莲山。”
“之后~”白钰秀的声音几不可闻,“我可能要回总坛一趟。”
许风铃心头一紧:“太危险了!赵无涯和梅映雪都在那里。”
“有些事必须了结。”白钰秀打断她,“教中还有忠于我的人,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
许风铃想说跟她一起去,又知道自己现在的身手只会拖后腿。她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
白钰秀突然转向她:“许风铃。”
连名带姓的称呼让许风铃心头一跳,“如果,如果我回不来。”
“不许说这种话!”许风铃猛地站起来,声音发抖,“你答应过要教我剑法的!”
白钰秀仰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柔和的笑意:“好,不说了。”
她慢慢站起身,轻轻拂去许风铃肩上的落叶,“回去吧,明天要赶路。”
月光下,两人并肩走回小屋。许风铃鼓起勇气,悄悄握住了白钰秀的手。对方微微一僵,却没有抽开。
这一夜,许风铃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树影婆娑。她侧身看着熟睡的白钰秀,心中五味杂陈。
明天就要开始逃亡,前途未卜,生死难料。但此刻,至少她们还在一起。
天蒙蒙亮时,萧煜回来了,带来一个坏消息。
“林如海的人已经搜到山脚下了。”他神色凝重,“我们得立刻离开。”
白钰秀立刻清醒:“多远?”
“不到五里。”萧煜快速收拾行装,“我留了假痕迹引他们往南,但拖不了多久。”
许风铃迅速打包好干粮和药物,白钰秀则检查了武器。三人轻装简行,从小屋后的小路悄然离去。
山路崎岖,白钰秀的伤口还未痊愈,走得颇为吃力。许风铃一路搀扶着她,不时担忧地看向后方。
“别回头。”白钰秀低声道,“专注脚下。”
萧煜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停下等待他们。正午时分,三人来到一处悬崖边,下面是湍急的河流。
“跳下去,顺流半里,有片芦苇荡。”萧煜指着下方,“船就藏在那里。”
许风铃看着汹涌的河水,咽了口唾沫:“我不会游泳。”
白钰秀握住她的手:“我带你。”她转向萧煜,“你先下,探路。”
萧煜点头,纵身跃下,很快消失在浪花中。白钰秀从腰间解下一根布带,将自己和许风铃的手腕绑在一起。
“相信我。”她看着许风铃的眼睛,“深吸气,屏住呼吸。”
许风铃点头,紧紧抱住白钰秀。下一秒,失重感袭来,两人一同坠入冰冷的河水中。
水流湍急,许风铃紧闭双眼,只觉得天旋地转。白钰秀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带着她浮沉于浪涛之间。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被冲进一片相对平静的水域。
“到了!”白钰秀喘息着,指向不远处的一片芦苇。
许风铃呛了几口水,但总算平安无事。萧煜已经在一艘小船上等候多时,伸手将她们拉上船。
“走!”他解开缆绳,长篙一点,小船悄然滑入芦苇深处。
许风铃浑身湿透,冷得发抖。白钰秀从船舱里找出一条干毯子裹住她,自己却只穿着湿衣。
“你呢?”许风铃想把毯子分她一半。
白钰秀摇头:“我不冷。”
但苍白的嘴唇出卖了她,许风铃不由分说地展开毯子,将两人一起裹住。
白钰秀微微一僵,却没有拒绝,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她们体温交融,心跳相闻。
旁边,见到此场景的萧煜露出姨母笑。
小船顺流而下,两岸青山如黛。
许风铃望着白钰秀的侧脸,突然希望这段旅程永远不要结束。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至少此刻,两人紧紧相依。
小船在芦苇荡中穿行三日,许风铃逐渐习惯了水上的颠簸。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河面,她抱膝坐在船头,望着两岸缓缓后退的青山。白钰秀仍在舱内沉睡,伤势虽有好转,但连日的奔波仍消耗了她太多精力。
“看那边。”掌舵的萧煜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右岸。
许风铃眯起眼睛,雾霭中隐约可见几个黑衣人沿着河岸搜寻,腰间佩刀在晨光中闪着冷光。
“林如海的人?”她轻声问。
萧煜点头:“比预计的来得快。”他调整船帆,让小船更贴近左岸,“去叫醒钰秀,我们得改道。”
许风铃轻手轻脚钻进船舱,昏暗的光线中,白钰秀蜷缩在角落的毯子里,长发散乱地铺在草席上,与平日凌厉的模样判若两人。
“钰秀。”许风铃蹲下身,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岸上有追兵。”
白钰秀瞬间睁眼,手已摸向枕下的短剑,待看清是许风铃,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多远?”
“右岸,半里。”许风铃递过水囊,“萧煜说要改道。”
白钰秀饮了口水,撑着舱壁起身。许风铃连忙扶住她,掌心隔着单薄衣衫感受到她脊背的温度。白钰秀似乎想挣脱,却因船身一晃而跌入许风铃怀中。
“小心!”许风铃环住她的腰,两人鼻尖几乎相触。白钰秀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芦苇的清洌,让许风铃一时忘了松手。
白钰秀轻咳一声,许风铃这才如梦初醒般放开她,耳根发烫:“我,我去帮萧煜。”
甲板上,萧煜已经调整好航向。见许风铃出来,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钰秀醒了?”
“嗯。”许风铃假装整理缆绳,避开他的目光,“我们往哪走?”
“青鱼峡。”萧煜指向远处两山之间的狭窄水道,“那里水流湍急,追兵不敢轻易跟进。”
白钰秀掀开舱帘走出,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青鱼峡之后呢?”
“有个渔村,我认识那里的老船公。”萧煜调整着帆索,“可以暂时休整。”
白钰秀点头,站到许风铃身旁观察两岸情况。她的衣袖随着河风轻拂过许风铃的手背,像一片羽毛撩过心尖。
正午时分,小船驶入青鱼峡。两岸峭壁如刀削斧劈,河道骤然变窄,水流变得湍急汹涌。许风铃紧紧抓住船舷,看着白浪拍打船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
“怕吗?”白钰秀突然问道。
许风铃摇头:“有你~”
一道目光斜视而来。
“有你们在,我不怕。”
另外两个人同时嘴角扬起。
白钰秀伸手替风铃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这自然而然的亲昵举动让许风铃心头一颤,却见白钰秀已转身去帮萧煜操控船舵,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穿过惊险的峡谷,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渔村出现在眼前,十几间茅屋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河湾处,几艘渔船静静停泊在简陋的码头边。
“到了。”萧煜长舒一口气,“我先去探路,你们在船上等。”
待萧煜走远,白钰秀突然按住伤口闷哼一声。许风铃慌忙扶住她:“伤口又裂了?”
白钰秀摇头:“只是有些疼。”她看向许风铃,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帮我换药好吗?”
舱内狭小昏暗,两人不得不紧挨着坐下。许风铃小心地解开白钰秀的衣带,露出缠绕在腰腹间的绷带。血迹已经渗透了最里层,她轻轻揭开时,白钰秀的呼吸明显一滞。
“忍着点。”许风铃用清水清洗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这药会有些疼。”
白钰秀没有出声,但许风铃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为分散她的注意力,许风铃轻声哼起一段旋律,是现代的一首摇篮曲,温柔舒缓。
“什么曲子?”白钰秀果然被吸引了。
“家乡的歌谣。”许风铃撒了个善意的谎,“我母亲,常哼给我听。”
白钰秀沉默片刻:“很好听。”
许风铃微笑,继续哼唱着,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轻柔。当药粉撒在伤口上时,白钰秀只是微微皱眉,没有像往常那样抗拒。
“好了。”许风铃系好新的绷带,指尖不经意划过白钰秀腰侧的肌肤,两人同时一颤。
白钰秀迅速拢好衣衫,却在系衣带时碰到了许风铃还未收回的手。
一瞬间,两人都僵住了。舱内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许风铃看着白钰秀近在咫尺的侧脸,发现她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我~”
“你们~”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白钰秀别过脸去,耳尖泛红:“你先说。”
许风铃鼓起勇气:“我想学剑法,你答应过的。”
白钰秀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些失落:“等到了安全的地方。”
舱外传来萧煜的脚步声,两人迅速分开。萧煜掀开舱帘,脸上带着喜色:“老船公答应借我们一间屋子,还能提供些干粮。”
渔村比想象中还要简陋,老船公的屋子是泥墙茅顶,家具只有一张木桌和几个树墩做的凳子。
但胜在隐蔽,屋子藏在村尾的山坳里,被茂密的竹林遮挡,从河上根本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