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毒酒初醒,前世记忆如梦魇

杨茜茜是被痛醒的。
喉咙像塞了一块烧红的炭,每一次呼吸,刮得肺部生疼。
她猛然攥紧锦被,手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那股钻心的疼痛,比前世浸在毒池里,还要清晰。
“这是……?”
她撑着床头坐起来,目光扫过熟悉又陌生的雕花木柜。
那是巫门总坛偏殿的寝室,檀香混了点儿苦艾的香气,正是她从前爱用的熏香。
可前世此刻,她该在千里之外的青崖山,为救裴烬硬闯玄剑门的附魔阵才对。
记忆如潮水倒灌。
前世三月初五,玄剑门少门主陈砚在醉仙楼设局,说有裴烬的消息。
她饮下那杯庆功酒后才知晓,酒里下了七日枯肠散,肠穿肚烂而死的时候,陈砚站在她面前笑:“你以为血罗刹真会为了你,而背叛血衣楼?”
“他早就把巫门的秘辛卖给我们了。”
再后来,她为救重伤的裴烬泄露巫门禁术,被青蚨抓回带到长老们面前,巫骨被生生剜出,丢进养了百年的万毒池。
“啪!”
杨茜茜捏碎了床头的瓷瓶。
瓷瓶碎片扎进了掌心,血珠子顺着指尖滴落在绣鞋上,犹如一朵开败的红梅。
她盯着那抹红色,嘴角突然溢出了笑,那笑越笑越狠,直到眼泪砸在瓷片上:“原来是重生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铜镜里映照出一张苍白的脸,眼尾一点朱砂痣艳得刺目,这是巫门大巫的标志,前世被剜骨前,青蚨就是用银针刺进这颗痣,逼迫她交出巫门秘典。
“三月初三,辰时。”杨茜茜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指尖拂过脖颈间蛇骨链,“醉仙楼二楼,阿福会在茶里下七日枯肠散。陈砚那狗东西,该尝尝自己下的毒是什么滋味了。”
醉仙楼的雕花窗棂进了晨雾,檀木桌椅还带着昨夜的潮气。
杨茜茜掀开门帘的时候,二楼雅间的炭盆里正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两个跑堂的小子缩在楼梯口咬耳朵,“听说玄剑门少门主今天要会毒心女巫?也不怕被下蛊……”
“滚。”她扫了那两个人一眼,声音冷得像冰。
两个小子打了个寒颤,连滚带爬地下楼。
杨茜茜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盯着桌上的白瓷茶具。
前世此刻,她满心都是裴烬的安危,根本没有注意到端茶的杂役阿福手指在抖。
那小子左手手腕有道青虫状的疤痕,是青蚨养的虫蛊标记。
“姑娘,你要的云雾茶。”
门帘被掀起一条缝,阿福端着茶盘进来了。
他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左手手腕的疤痕在袖口下若隐若现。
杨茜茜垂眸盯着茶盏里的涟漪,看他指尖快速在茶杯里弹了一下,三颗米粒大的褐色药粉沉进茶底。
“放下。”
她的声音很平淡,像是没有看到那动作。
阿福手一抖,茶盘差点摔了,勉强稳住后,堆着笑容退到门边:“姑娘慢用,晓得在外头候着。”
门帘落下的时,杨茜茜听见他急促的喘息。
她端起茶盏,凑到鼻前嗅了嗅,没错,是七日枯肠散的腥苦,混着点云雾茶的清香,前世她就是被这股味道给骗了。
“吱呀!”
雅间的门被推开。
陈砚穿着玄色锦袍跨进来,腰间玉牌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他生得面如冠玉,眉梢挑着三分笑意:“杨姑娘倒是守时。”
杨茜茜放下茶盏,指节叩了叩桌面:“裴烬的消息?”
“急什么?”陈砚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扫过她脖颈上的蛇骨链,“先喝杯茶,咱们慢慢聊。”
他伸手要端茶,杨茜茜却先一步抄起茶盏,仰头饮尽。
陈砚瞳孔微缩,嘴角勾出得逞的笑:“杨姑娘倒是爽快!”
“来嘛,一起尝尝这滋味!”杨茜茜突然扣住他的下巴,指节用力的捏住。
陈砚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撬开他的嘴,将剩下的半盏茶灌了进去。
“你疯了!”
陈砚猛然地推开她,茶盏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他捂着嘴后退,却看见杨茜茜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扔进嘴里:“七日枯肠散的解药,我巫门配了上百种。”
陈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咳嗽,指缝间渗出血沫。
杨茜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青蚨让你杀我,给了你什么好处?是玄剑门的掌门之位?还是……他承诺帮你除掉裴烬?”
"你……你怎么知道?”陈砚的话被血呛住,他跪坐在地,肚子里的肠子被无数根细针扎着疼,疼得额头青筋暴起。
地上渐渐晕开暗红色的血,混着碎瓷片和茶渍,开出一朵畸形的花。
杨茜茜转身走向门口,指尖擦过门框上的雕花纹路。
她掀开门帘,阿富正缩在楼梯拐角发抖。
杨茜茜停住脚步,转头看他:“回去告诉青蚨,七日枯肠散的滋味,他很快也能尝到。”
阿富瘫坐在地,连滚带爬往楼下跑,脚步声撞得楼梯咚咚响。
杨茜茜站在二楼栏杆边,看陈砚的惨叫声引来了无数人,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她摸了摸脖颈间的蛇骨链,那是巫门大巫的信物,此刻贴着皮肤发烫。
“千毒窟的入口偏移了三寸。”她望着西边的天空喃喃自语,“青蚨那老东西,怕是正带着人在旧位挖地三尺呢。”
暮色渐渐浓了,杨茜茜回到巫门总坛外的竹林。
竹叶沙沙作响,她听见墙内传来压低的说话声:“……那小丫头死了最好,等拿到千毒窟的秘典,咱们就能……”
是青蚨的声音。
杨茜茜眯起眼,指尖抚过腰间淬毒的匕首。
月光透过竹林落在她的脸上,将眼尾的朱砂痣染得更艳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任何人剜她骨的机会。
她提起裙角,消失在竹林深处。
墙内的对话还在继续,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那株最粗的竹子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如毒蛇一般的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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