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只为你自己着想!”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你这种人还谈什么感情,你这个冷血的魔鬼!”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你会后悔的,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而后悔,你将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
“不要!”云亭猛地惊醒。
“老板你没事吧?”正在拖地的季朝晚被这动静惊得手一抖,她看着云亭煞白的脸:“你做噩梦了?
云亭用力抹了把脸,试图驱散那可怕的残影,声音有些发干:
“嗯……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放你一天假了?”
“我上午办完事就回来了啊,我看你在沙发上睡着了就没有叫你。”
季朝晚放下拖把,指了指屋里。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屋子里好乱。”
“别提了……一个混账玩意儿吃饱了撑的来找不痛快!”
他含糊其辞,伸手自然地拉过季朝晚的手腕,让她在身边坐下。
“别管她了。你家里人怎么样了?”
提到紫鸢,季朝晚眼中终于有了光亮:
“她精神好多了,医生说手术成功的话,她就能彻底好起来了!”
云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方便的话……能让我看看她吗?”
“啊?”季朝晚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
云亭咧嘴一笑,露出惯常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可是砸了三十五万的真金白银诶!总得让我知道,我救的是何方神圣吧?万一是个大美女呢?”
季朝晚没多想,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里一张紫鸢靠在病床上、努力微笑的照片递给他。
“喏,她叫紫鸢。我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比亲姐妹还亲。”
从小一起长大?
屏幕里紫鸢清秀却苍白的脸和陆拾忆充满占有欲的话在脑海中交织:
‘我和她,是认识很久的那种关系……曾经是彼此的唯一,也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季朝晚没理由骗他,可陆拾忆那近乎偏执的神情,也绝不像撒谎。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老板……”季朝晚看着他盯着照片久久不语,担忧地唤了一声。“你还好吧?”
云亭猛地回神,那瞬间的复杂情绪被他用惯常的轻佻笑容迅速掩去。
“当然好啊!就是你这姐姐也太漂亮了点,一不小心就看入神了呗。”
季朝晚忍不住托腮白他一眼,带着点小小的不满,“还总说我神游太虚呢!你这不也一样?”
那略带委屈的小表情,像是被人冤枉的小动物。
云亭心尖莫名被挠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两把,触感意外地让人有些上瘾。
“呀,你干什么!”季朝晚惊呼着捂住脑袋跳开一步。
云亭挑眉仗着身高优势,又在她刚被揉过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敲了个爆栗。
“干什么?当然是教训一下以下犯上的员工!”
“这明明是体罚!”季朝晚瞪圆了眼睛,控诉道。“我要告你!”
“告我?”云亭哈哈大笑,摊手做无赖状。“你去哪儿告?消防局?城管大队?或者……”
他故意上下打量她一番。
“你要是学生,倒可以去教育局投诉我这个‘老师’体罚!”
季朝晚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哪有你这样当老板的!太、太欺负人了!”
“那就别把我当老板呗。”
云亭耸肩,语气自然而然地带上一丝认真。
“不过话说回来,她真是你姐姐?你们俩可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啊……很可疑哦。”
“有什么可疑的!”
季朝晚一把抢回手机,护宝贝似的攥紧。
“我和紫鸢都是福利院长大的孤儿,她比我大一些,为了让我能上学,早早辍了学打工,玩命地干活赚钱……”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
“后来我终于拿到大学录取通知,本以为苦尽甘来,结果又出了些……很不好的事。后来紫鸢生了病,再后来,你也知道了。”
云亭仔细听着,试图从中找出印证或推翻陆拾忆说辞的线索。
但季朝晚语气里的真挚与沉重同样感染了他。
“你这个姐姐……真的,很了不起。”
季朝晚毫不犹豫地点头,目光灼灼。
“所以我说了,要照顾她一生一世!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云亭的目光有些飘远,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寂寥。
“看到你们这样……真让人羡慕。”
季朝晚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云亭拉开办公桌抽屉,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只相框。
季朝晚小心接过。照片里是两个阳光肆意的少年。
左边的云亭,看起来比现在稚嫩许多,眉眼间是未被生活磨去棱角的张扬。
而依偎着他肩膀、笑得一脸桀骜不驯的男孩,有着一种野草般蓬勃的生命力,眼神亮得刺眼,意气风发。
“他叫沈燃。”云亭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念一个很久不敢触碰的咒语。
季朝晚看到他的单耳耳钉,想起云亭当初点着耳钉解释自己性向的样子,结合这张照片,再无疑虑。
“是个好名字,你们看起来很登对。”
云亭苦笑一声。“登对吗?可我已经失去他了,永远。”
“为……你也要振作起来啊,如果是相爱的话还会再见的吧。”
她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贸然问出那个为什么,既然是别人的伤心事,又怎么能叫人家再提一次呢。
云亭却摇头叹息。“不会再见了,他已经……过世了。”
他想了想,叹息着补充道:
“我当时忙于事业和工作,忽略了他,更是为了利益做出了伤害他的事情,我以为他可以理解我,可……有些错误一旦铸成,就是无可挽回的。”
“啊!”季朝晚倒抽一口冷气,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的,所以我才说很羡慕你,你和紫鸢虽然经历了许多苦难,但是毕竟还没有失去对方。”
看着季朝晚满脸的歉意和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云亭心底那片荒芜似乎被某种微光照亮了一点。
“好啦,你也不用自责,其实能和你说说这些,挺好的。心事藏太久,都快发霉了……谢谢你听我唠叨。”
季朝晚连忙摆手,认真道,“老板你不用这么客气,你也要慢慢放下才对,这样才能让……嗯,让沈燃放心呀!”
他看着眼前这个带着真诚温度的女孩,鬼使神差地道:
“以后不用叫我老板了。就当朋友……行不行?”
季朝晚绽开一个干净明亮的笑容。“好啊,云亭。”
这笑容纯粹得像午后的阳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云亭心底那片阴霾,带来短暂的暖意。
“你先去忙吧,有时间我们再聊。”
“你不嫌我烦就好了。”季朝晚收好手机。“我先去做事了。”
房门轻掩。
云亭重新躺回沙发,闭目养神,脑海却清晰地印着季朝晚刚才那个真诚灿烂的笑容。
那短暂的光芒,奇异地驱散了些许累积的阴郁。
他伸手,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自己左耳那枚冰冷的耳钉 ,心中无声低问:
阿燃,以前我对你犯下的过错,你会原谅吗?
那份纯粹的温暖,哥……还能奢望吗?
云亭闭上双眼,渐渐放松了下来……
“陆拾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很奇怪吗?我都没有打扰你和别人打情骂俏,你又有什么资格干涉我?”
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办公室虚掩的门缝。
云亭一惊,是陆拾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疯话……陆拾忆,你干什么?放开我!”
云亭一下就清醒了,糟糕,大事不好!
啪!
不止被打懵的陆拾忆,连刚刚冲到门口的云亭都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再说一次,我不认识你!我警告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季朝晚推开陆拾忆向外跑去,她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只想离这堆破烂事远远的。
“陆拾忆,你没事吧……”
陆拾忆怔怔地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那清晰的痛感不但没让她愤怒,反而迸发出狂喜的光芒。
“云亭,她记得我,她一定记得我!她只是不肯承认……她为什么不肯承认?这一定有什么苦衷……”
“陆拾忆,你清醒一点!”
云亭被她这副鬼迷心窍的样子骇住了,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都说了她大概有苦衷了,她既然不想认你,你就该成全她才是,放他自由不好吗?”
“自由?呵,云亭,你根本不知道她对我意味着什么……”
陆拾忆擦去嘴角的血迹。
“就算她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能操纵那根线的,也只能是我陆拾忆!”
云亭被她这极端病态的想法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么会有这种恐怖的想法,你真的爱她吗?”
“爱?我不知道,也许我并不爱她,但是只要是那个人的东西,我就要抢。”
那个人?
云亭心生疑惑,忽而想起那是陆拾忆早已过世的姐姐,心里不禁一惊。
“她和你姐姐有什么关系?”
陆拾忆没有回答,只是回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关系?
无论过去是什么关系,都已经是死去的过去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