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电话里说有什么事？”林听问。
袁戈手握方向盘，目光平稳地注视着前方，“程氏互娱那边除了《面具》的演出约，还包括两份品牌代言和一系列后续的商务推广合同。”他顿了顿，补充道，“程氏给出的条件非常优厚，利润分成相当可观。”
“那么快就想用真金白银把我捆在他们那条船上了。”林听轻嗤了一声，道：“也好，绑得越紧，才会摔的越惨。”
袁戈继续汇报接下来的安排：“另外，进组时间定在下月一号。范总那边希望您能准时出席开机仪式。”
汇报完正事，袁戈的语气稍稍放缓：“现在距离进组还有十天时间。小姐，这十天没有安排重要行程，您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调整状态。毕竟等《面具》正式开拍，恐怕就再难有清静日子了。”
林听没有说话，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十字路口，红灯，停车。
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引起了林听的注意。
在程氏集团的logo下，是程氏现任掌权人程振阳抱胸而立的半身像。
程振阳，二十年前害死母亲最大的嫌疑人，可却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
林听眯了眯眼，差点忘了，程振阳作为程醉的父亲，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儿子。
除非……
这中间绝对有问题！
看来，她有必要去提前去见程振阳了。
任何突兀的拜访都显得不合时宜。
所以以什么理由才能堂而皇之的进入程氏集团，而不引起任何怀疑呢？
忽然，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有了主意。
“戈哥。”她开口，“给程氏互娱那边打个电话。”
袁戈从后视镜看她一眼，等待指令。
“告诉他，我们双方都对《面具》这部剧寄予厚望，我和程醉先生又是首次合作，默契确实需要培养。我这边的工作室呢，也希望提前拍摄一些高质量的幕后花絮和工作状态物料，用于后续的宣传预热。”
她顿了顿：“你跟范路建议一下，拍摄地点……或许可以安排在特殊地方。比如背景能露出一些重要标识之处，预热宣传的同时还能被他们做一波形象宣传，双赢。”
“语气要把握好，是‘提议’和‘建议’，我要让他主动邀请我过去。”
袁戈立刻领会了林听的全部意图，立刻应道：“明白，我马上办。”
袁戈靠边停车，当即拨通了范路的电话。
他的语气专业而热络，完全像一个全心全意为新剧着想的顶级经纪人，将林听的意思不着痕迹地传递了过去。
果然，电话那头的范路一听这个既能讨好林听，又能免费给程氏集团脸上贴金的提议，简直喜出望外，连连称赞林老师想得周到，并表示立刻办。
保证提供最好的场地和配合，热情洋溢的邀请他们下午就去程氏大楼，他会安排程氏集团顶楼的贵宾休息室接待。
电话挂断，袁戈看向林听：“小姐，办妥了，我先送您去吃饭，然后去程氏集团。”顿了顿，他询问：“小姐，需要调查一下这个白鹤然医生吗？他毕竟是程醉的朋友，我担心……”
“嗯，查。”
只要是跟程家沾点关系的人，她都要小心应对。
两小时后。
黑色的宾利刚停好车，一名穿着得体举止干练的男子便走了过来，他恭敬的将林听和袁戈引向直达顶楼的专属电梯。
“林小姐，袁先生，我是范总的助理，我来带您两位上去。”男子道。
“好，麻烦。”袁戈颔首示意。
男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随我来。”
休息室门口，袁戈想要敲门，一个带着明显不耐烦和压抑着烦躁的男声就从走廊尽头的贵宾休息室里传了出来：
“……对戏？有什么好对的？剧本我自己会看，台词我自己会背！非要搞这些形式主义……”
是程醉的声音。
紧接着，是范路压低的嗓音，小心劝解道：“哎呦我的程少，这怎么是形式主义呢？这是必要的宣传预热啊！而且……这也不单单是我的意思，这更是……程董的意思。”
“我爸？”程醉的声音顿了一下。
他原本那点嚣张的气焰像是被戳了一个小孔，一点一点泄了下去。
“是啊！”范路的声音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带着强调的意味，“程董对《面具》这个项目非常上心，您也知道，这剧还没开拍就已经上了好几次热搜，势头多好啊！程董那边……也是希望一切都能做到最好，万无一失嘛。”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已经把邀请了林老师过来的事情汇报给程董了，他的会议差不多该结束了，程董说一会儿就会过来看看。程少，您也不想看到程董事长不高兴的样子吧……”
休息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秒后，才再次传来程醉的声音。他的语调已经变了，之前的抗拒和懒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顺从。
“行了，我知道了。”他声音低了一些，“既然是父亲和公司的安排，我会配合的。”
袁戈适时的推开门。
“林老师！您来了！快请进快请进！程少刚才还和我讨论剧本呢，就等您了！”范路赶忙迎上来。
程醉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听到动静，侧过头似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
与昨晚宴会上那般带着玩味和探究的直视不同，这一次，他的目光仅仅在她脸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便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有些生硬地移开了。
他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到一旁的奢华沙发椅上坐下，身体懒散地向后靠去，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
他手边放着两本《面具》第一二集的剧本。
“既然是为了宣传，那就抓紧时间拍吧。”
程醉开口，声音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敷衍，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无聊的任务，“我晚点还有个局，别耽误太久。”
因为心里几乎已经确定眼前这个人绝非记忆里的儿时玩伴程醉哥哥，所以林听对这种流于表面的痞气的模样，不免从心底生出一股厌恶。
但她脸上没有丝毫显露，多年的演艺生涯让她能完美掌控每一寸表情肌。她甚至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敬业演员的微笑。
“当然，程少的时间宝贵，那我这边一定配合，尽快拍摄完。”她的声音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
范路赶紧打圆场，搓着手笑道：“哎呀，两位老师都是专业翘楚，肯定效率超高！摄影师和器材马上就到，咱们先聊聊剧本，找找感觉？林老师，您看从哪场戏开始对比较好？”
“那就试试第一案那场对峙戏吧。张力足，适合做宣传物料。”
林听朝程醉走了过去，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她逼近的气势却让空气骤然绷紧。
程醉还懒散的陷在沙发椅里，看到她突然起身靠近，眉头下意识蹙起，刚想说什么，林听已经迅速俯身逼近，一手按在了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将他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距离瞬间被拉近到极致。
林听微微垂眸，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清晰的吐出那句关键的台词：
“焦尸鼻腔内并没有灰烬，明明是死后被焚烧，为什么以自杀结案？”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猝不及防地炸响在程醉耳边！
程醉的瞳孔猛地收缩，眼底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与惊骇。
然而，那失态仅仅只有一瞬。
他猛地想起这是在“对戏”，剧本里确实有这么一段。
他眼底的慌乱迅速褪去，几乎是咬着牙，接上了对方的台词，声音却有些不易察觉的发紧：
“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那你说的这一切都只是你的口头推理而已。”他试图夺回主动权，目光却仍有些飘忽，不太敢直视林听那双死死盯着他，想要将他看穿的眼睛。
林听面上却依旧是那个沉浸角色的状态，她的脸又逼近了几分，红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带着致命的意味：
“如果我说的真的只是推理，那你为什么那么着急潦草的就下葬了死者？你在，心虚什么？”
林听这张超近距离的脸，再一次让程醉脑海中闪过几个极度模糊的画面。
心慌。
难以言喻的心慌。
程醉猛地抬起手，一把捏住了林听的下巴，力道不轻，“如果我是凶手，那你推理一下，你今天还能走出这里吗？”
充满威胁的台词，配上他此刻略显失控的情绪和用力捏着她下巴的手，让这场“对戏”的火药味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旁边的范路看得目瞪口呆，冷汗都快下来了。这……这演技也太逼真了吧？这气氛怎么感觉像是要发生血案了似的。
一旁的摄像师也在疯狂的按着快门。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咔哒。”
休息室那扇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