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的访谈在这氛围中接近尾声。
主持人笑着看向程醉：“节目最后，程醉老师有什么想对支持《面具》、支持陆叙的粉丝朋友们说的吗？”
程醉面向主镜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感激与认真的笑容。
灯光下，他好看的眉眼显得格外深情：“首先，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对新剧《面具》的喜爱和支持。看到那么多关于陆叙的讨论，无论是夸是骂，我都特别开心，说明大家真的看进去了。”
他语气诚恳，“这个角色对我来说很有挑战性，也很过瘾。我会和整个团队一起努力，认真拍好接下来的每一场戏，尽我所能把陆叙这个复杂又多面的人物立住，不辜负这么好的剧本，更不辜负每一位观众的期待。希望大家能继续追剧，一起揭开最后的谜底。”
弹幕立刻被一片尖叫和赞美刷屏：
【哥哥放心飞！我们永相随！】
【程醉你就是最棒的！】
【我们一定会支持到底的！】
【演技真的进步超大！期待后续！】
【老公好好拍戏！注意身体！】
主持人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将目标对准了林听：“谢谢程醉老师！也感谢所有粉丝的支持！那么林老师……”
他脸上带着更深的笑意“我们都知道啊，程氏互娱旗下呢，有一档非常受欢迎的恋爱观察综艺。节目组呢，一直非常希望能邀请到你作为嘉宾参与下一期的录制。不知道听听有没有这个意愿，在破案追凶之余，也来体验一下甜蜜的心动氛围呢？”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林听眸光微闪，瞬间明白了——这绝非主持人临时起意，而是来自程氏高层的授意。
现在林听和《面具》热搜不断，风头正盛。利用现在的热度他们旗下的综艺造势。若是私下邀请会被怕她拒绝，特意选在直播场合，利用舆论和面子来逼她点头。
镜头特写推近，捕捉着林听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迅速漾开一个得体又略带羞涩的笑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采用了缓兵之计：“哇，这么突然吗？谢谢节目组的厚爱。恋综啊……我还没怎么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呢。不过听起来很有趣，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的。”
但主持人显然有备而来，岂会让她轻易逃脱？立刻乘胜追击。
“哎呀，林老师，我们节目组从上到下，包括很多已经确定参与的嘉宾，可都是你的影迷！你要是拒绝了，他们不知道得多伤心呢！”他还不忘煽动观众，“你看，弹幕里好多观众也在猜是不是《和TA的一天约会》，都特别希望你能参加呢！”
弹幕果然被引爆：
【《和TA的一天约会》？！是我最爱的恋综！】
【姐姐搞事业之余也谈谈恋爱吧！求求了！】
【如果是这个综艺我真的会疯！期待不一样的林听！】
眼见气氛被烘托到这个地步，几乎是将她架在了火上。
林听知道，如果再强硬拒绝，不仅会扫了所有观众和程氏的面子，恐怕还会被大做文章。她心思电转，迅速做出了权衡。
她露出一个略显无奈又带着点俏皮的笑容，仿佛是被大家的热情“打败”了：“好吧好吧，看到大家这么热情，主持人又这么会说话……那我……”
她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那我就……先答应下来？不过！”她立刻竖起一根手指，巧妙地给自己留了后路，眼神看向镜头，带着点恳求的意味，“我可是背着经纪人答应的！要是到时候我表现不好，或者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大家一定要嘴下留情啊！”
弹幕一片欢乐：
【哈哈哈林听太可爱了！】
【姐姐放心飞！出事了我们自己扛！】
【经纪人：？？？我听到了！】
【已经开始期待了！林听恋综首秀！】
就在大家以为此事尘埃落定时，弹幕里不知被谁带头，开始刷起新的节奏：
【让程醉也参加！】
【对啊！程少也去！想看明桐和陆叙在恋综里谈恋爱！】
【CP粉狂喜！梦幻联动！】
【程氏自家的综艺，少爷必须上！】
主持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些弹幕，眼睛一亮。
立刻顺水推舟，笑着看向程醉，语气更加兴奋：“哎呀！观众朋友们真是太有才了！这个提议非常好！程醉老师啊，你看，大家这么热情，而且又是咱们自家平台的节目，于公于私，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程醉似乎没料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愣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林听，林听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
他心下快速权衡，随即露出一个招牌式的慵懒笑容，带着点玩笑的口吻：“哦？我去参加恋综？那恐怕不是去谈恋爱，是去给大家添堵的吧？不过既然大家这么想看到‘陆叙’谈恋爱的样子……”
他拖长了语调，卖了个关子，“我会认真考虑节目组的邀请的。毕竟，自家生意，总要支持一下嘛。”
弹幕因为他这句话彻底沸腾：
【啊啊啊！有戏！】
【明桐陆叙恋综合体！我圆满了！】
【kswl！这对我磕死！】
【程醉：我只是为了赚钱（狗头）】
主持人达到目的，心满意足地做了结束语。直播在一片热闹非凡的弹幕和观众的不舍中落下帷幕。
而这一切，都被后台休息室里，正盯着监视屏幕的袁言看在眼里。
他抱着手臂，嗤笑一声，低声嘀咕：“恋综？呵，有意思。”
白色的轿车驶入一个高档公寓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程醉让司机下班，自己则乘坐电梯直达顶层。
他有白鹤然家的钥匙，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程醉也顾不上开灯，他走到客厅的那张宽大沙发前，将自己重重地摔了进去，深深地陷进柔软的皮质里。
下午在直播现场强撑的镇定和风度此刻荡然无存。
从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影像清晰地闯入脑海，并与林听的脸重叠开始，那股熟悉的，尖锐的头痛就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着他。
在镜头前，他必须维持程家少爷和大明星的完美表象，每一个笑容，每一句应对，都耗费了他巨大的心力去压制那阵阵袭来的不适。
瘫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那令人烦躁的嗡鸣和刺痛似乎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他没有给白鹤然发信息或打电话，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时间流逝。
窗外的天色逐渐由昏黄转为沉黯，城市的霓虹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处终于传来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
灯光开关被按下，柔和的光线瞬间驱散了客厅的黑暗。
白鹤然显然没料到屋里有人，开灯看到瘫在沙发上的程醉时，他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但立刻就被惯有的温和关切所取代。
“程醉？”他脱下外套挂好，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意外和担忧，“你怎么来了？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他走近几步，敏锐地察觉到程醉脸色苍白，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痛苦痕迹，连领带都被扯得有些松散。
“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又头痛了？”
程醉缓缓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看向白鹤然。
在白鹤然面前，他似乎不需要那么多伪装。他揉了揉依旧发胀的太阳穴，声音有些沙哑：“嗯……下午开始，就一直疼。”
白鹤然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倾听的姿态：“是工作太累了吗？还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程醉沉默了片刻，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组织语言。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鹤然，我……我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我今天，好像看清她的样子了。”
白鹤然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是那副专业而耐心的表情：“哦？是什么样的？”
“她……”程醉的眉头紧紧皱起，努力回忆着那清晰却又带来痛苦的画面，“她穿着白色的裙子……朝我伸出手……她的脸……”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白鹤然，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她的脸，跟林听……非常像。我怀疑……那根本就是林听！”
白鹤然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猛地一沉。
他用一种非常平常，甚至带着点引导性的语气反问：“和林听很像？如果你小时候真的见过林听，并且是那么深刻的记忆，怎么会完全不记得她这个人，直到现在才因为一个模糊的影像联系起来呢？会不会……只是某种巧合，或者因为你们最近合作频繁，你的潜意识把一些元素混淆了？毕竟，小孩子看起来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之处。”
他的分析合情合理，听起来完全是在为程醉着想，帮助他理清混乱的思绪。
程醉被他问住了，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去思考：“我……我不知道……”
他努力想去深究，但脑袋立刻传来一阵更剧烈的抽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抬手用力按住了额角，“呃……一想就痛……”
白鹤然立刻起身，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里，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断：“好了，先别想了。放松，不要再强迫自己回忆。”
程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似乎稍稍缓解了那份尖锐的疼痛。
他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迷茫：“我不知道……鹤然，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那种感觉太强烈了……而且……”
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最终还是低声说了出来：“而且我最近……越来越在意林听了。我知道这不对，父亲绝对不会允许，商葵前几天还在提公开婚约的事……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没动作……但是……”
他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困惑，“但是我看到她，就会觉得……很不一样。她站在哪里，很耀眼，让我……没办法不注意她。这两天，这些事情堆在一起，我真的……很乱。”
他将自己的困扰和盘托出，完全信赖着眼前这个唯一能让他倾诉并能给他专业意见的朋友兼医生。
白鹤然静静地听着，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如潭，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轻轻拍了拍程醉的肩膀，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可靠：“我明白了。你先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记忆的事情很复杂，有时会受到当下情绪和环境的很大影响。至于对林小姐的感觉……或许也只是入戏太深，或者因为拍摄需要频繁接触产生的短暂错觉。你需要的是休息和放松，而不是钻牛角尖。”
他站起身：“我去给你拿点舒缓神经的药，今晚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走向放药品的柜子，背过程醉的脸上，那惯有的温和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凝重的深思。
程醉记忆的松动和对林听莫名的关注，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也打乱了他原有的步调。不过这样也有，他的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