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柳诗情和江画意便离开了破庙。
她们先是寻了一家早点铺子，简单用了些食物，然后便开始在城中打探消息。
云州城内鱼龙混杂，南来北往的客商极多。
两人扮作寻常的投亲姐妹，倒也未引起太多注意。
她们分别去了几家车马行和镖局，询问前往川蜀的路径和费用。
得到的答复却让她们的心沉了下去。
前往川蜀的道路，不仅崎岖难行，而且沿途多有匪患。
若是单独雇佣马车，费用高昂不说，安全也难以保障。
若是想搭乘商队或镖局的便车，则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而且对方也要看她们的身份是否清白。
“看来，去川蜀的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走。”江画意有些发愁。
“无论多难，我们都必须去。”柳诗情语气坚定。
就在两人商议对策之际，忽然听到旁边茶馆里传来一阵议论声。
“听说了吗？靖王爷手下的大将，镇南虎张将军，不日将率兵护送一批重要贡品入京，途经我们云州呢。”
“哦？竟有此事？那可真是热闹了。张将军可是靖王爷麾下第一猛将，有他护送，什么毛贼宵小敢来送死？”
靖王府？张将军？柳诗情和江画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异样的光芒。
茶馆内，邻桌关于靖王府张将军护送贡品入京的议论声还在继续，柳诗情和江画意却已无心再听下去。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付了茶钱，离开了茶馆。
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巷弄，江画意才开口道。
“靖王府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经过云州。你说，这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柳诗情眉头紧蹙，“那封密函中提到，凤主让文先生密切关注靖王府的动向。这张将军护送贡品入京，算不算得上是异动？”
“绝对算得上。”江画意肯定地说道，“靖王坐镇南疆，轻易不与京城有过多瓜葛，以免引人猜忌。
这次派手下第一猛将护送所谓贡品入京，本身就不同寻常。这贡品，恐怕也非同小可。”
“你的意思是，这批贡品，可能与凤主或者我们正在追查的事情有关？”柳诗情心中一动。
“不排除这个可能。”江画意分析道，“或许，这批贡品中，就藏着凤主想要的东西，比如鱼符图录的线索，甚至是另一半玄鸟符？
又或者，靖王此举，是在向京城的某些势力示好，或是传递某种秘密信息？”
种种猜测在两人脑海中浮现，让本就复杂的局势更添了几分迷雾。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柳诗情问道，“是设法避开这趟浑水，还是……”
“避开？”江画意挑了挑眉，“我们现在如同惊弓之鸟，正愁没有安全的路径前往川蜀。”
“这靖王府的车队，护卫森严，若是能想办法混入其中，或者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岂不是一个绝佳的掩护？”
“至少，可以省去我们不少麻烦，比如沿途的匪患和官府的盘查。”
柳诗情闻言，眼中也闪过意动。
江画意的提议确实大胆，但也并非没有道理。她们两人势单力薄，若能借靖王府的势，无疑能大大提高前往川蜀的安全性。
“可是。”柳诗情又有些犹豫，“靖王府是凤主重点关注的对象，我们若与他们扯上关系，会不会反而更容易暴露？”
“所以，我们不能直接与他们接触，更不能暴露我们的真实目的。”江画意说道。
“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设法打探清楚他们具体的行进路线和日程安排，然后乔装改扮，以其他身份，设法混入他们护送队伍的外围。
或者成为他们沿途雇佣的杂役、伙夫之类。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不露马脚，应该能瞒天过海。”
“这太冒险了。”柳诗情还是觉得不妥，“靖王府的护卫，必定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我们这点伎俩，恐怕很难骗过他们。”
“不试试怎么知道？”江画意笑道，“而且，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若按部就班地前往川蜀，路途遥远，变数太多。万一中途被凤主的人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靖王府的车队，虽然有风险，但也是我们尽快抵达川蜀的一条捷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近距离观察靖王府的人，或许能让我们对这潭浑水有更深的了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柳诗情沉吟片刻，江画意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她们现在最怕的，就是被困在某个地方，动弹不得。若能借靖王府的势快速移动，同时还能暗中观察，确实是一举两得。
“好。”柳诗情终于下定了决心，“就依你所言。不过，我们必须制定周密的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那是自然。”江画意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我们先去打探一下这张将军车队的具体情况。知己知彼，才能对症下药。”
接下来的两日，柳诗情和江画意便在云州城内四处活动，想方设法搜集关于靖王府车队的消息。
江画意凭借她过人的交际手腕和一些不为人知的门路，很快便打探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原来，靖王府的张将军此次护送的贡品，名义上是献给太后娘娘的寿礼，实则包含了大量珍稀药材、南疆特产以及一些价值连城的古玩珠宝。
车队规模庞大，光是护卫就有近三百人，皆是靖王麾下的精锐士卒，个个骁勇善战。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随行的文官、书记、以及负责照料贡品的杂役人等。
车队预计在三日后抵达云州，在云州休整一日，补充给养，然后便会继续北上，前往京城。
他们行进的路线，恰好会经过一部分通往川蜀的官道。
“三百精锐护卫……”柳诗情听完江画意打探来的消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们想混进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直接混入核心护卫队伍自然不可能。”江画意笑道，“但你忘了，这么庞大的车队，必然需要大量的随行杂役。
比如，负责喂马的马夫，负责做饭的厨子，负责浆洗衣物的仆妇……
这些人的身份相对低微，盘查也不会那么严格，正是我们下手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我们扮作杂役？”柳诗情有些难以想象自己去干那些粗活。
“有何不可？”江画意反问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现在是逃亡之人，还讲究那么多做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柳诗情默然，江画意说的是实话。为了复仇，为了查明真相，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岂会在乎这点小小的委屈？
“好，我们就扮作杂役。”柳诗情点头道，“只是，我们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原来的杂役，又不引起怀疑？”
“这个嘛……”江画意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狡黠，“我倒是有个主意。我打听到，靖王府的车队在抵达云州之前，会在城外三十里的青石坡暂时停留，饮马歇脚。
那里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正是我们下手的绝佳时机。”
“你想在青石坡动手？”
“没错。”江画意说道，“我们可以提前埋伏在青石坡附近。等车队停留歇脚时，那些杂役们大多会离开队伍去打水、拾柴。
我们可以趁机寻两个落单的，体型与我们相仿的杂役，用些手段，让他们暂时无法随队出发，然后我们再取而代之。”
“什么手段？”柳诗情追问。
江画意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保证让他们舒舒服服地睡上几天，误不了我们的事，也不会伤及他们性命。”
柳诗情虽然对江画意的“手段”有些疑虑，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她。
计议已定，两人便开始着手准备。
她们先是购置了两套粗布衣裤，又买了一些易容改扮所需的物事，以及一些迷药和蒙汗药，这些自然是江画意的主意。
三日后，清晨。
柳诗情和江画意早已离开了云州城，提前来到了城外三十里的青石坡附近，寻了一处隐蔽的山坳躲藏起来。
青石坡地如其名，是一片由巨大青石构成的缓坡，坡上植被稀疏，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杂草。
坡下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是过往商旅歇脚饮马的理想之地。
两人在山坳中耐心等待。日上三竿之时，远处官道上终于扬起一阵尘土。
一支旌旗招展、规模浩大的车队，缓缓映入了她们的眼帘。
车队中央，是数十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厢四周戒备森严，显然装载着贵重的贡品。
车队前后，则是大批身着铠甲、手持兵刃的精锐士兵，一个个神情肃穆，气势迫人。
队伍中还夹杂着不少身着便服的随行人员，以及一些拉着货物的骡马。
“来了。”江画意精神一振，压低声音说道。
车队行至青石坡下，果然缓缓停了下来。
士兵们开始分批警戒，一些随行人员则纷纷走向溪边，取水、饮马、拾柴，准备埋锅造饭。
柳诗情和江画意躲在暗处，仔细观察着那些杂役的动向。她们需要寻找两个合适的“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