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诊脉下来,似乎并没有引起王军医的怀疑。
他开了一张药方,交给随行的小兵,嘱咐他去药帐抓药煎好送来,然后便起身告辞。
“两位姑娘好生歇息,老朽告退。”
送走了王军医,帐篷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柳诗情和江画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
“看来,暂时是过关了。”江画意压低声音说道,“不过,那个王军医,眼神很锐利,不像是个普通的军中大夫。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柳诗情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在这军中,恐怕一举一动都会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既来之,则安之。”江画意反而显得轻松了一些。
“至少,我们暂时不用担心那些黑衣刺客和乌衣帮的追杀了。而且,我倒是对那两个婢女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
能让凤主的人和这些神秘刺客同时盯上,她们身上一定有大秘密。”
接下来的日子,柳诗情和江画意便暂时在靖王府的车队中安顿了下来。
她们被安排在随行女眷和仆役的区域,住的依旧是简陋的小帐篷,每日的饮食也只是些粗茶淡饭。
不过,比起在货仓中的担惊受怕,已是好了许多。
张陵似乎真的将她们当作了普通的义士,除了最初的盘问和诊脉,之后便再未过多关注她们。
徐参军偶尔会派人送些汤药和食物过来,嘘寒问暖几句,但也仅此而已。
那两名最初负责“保护”她们的护卫,也早已撤去。
柳诗情依旧扮演着病弱的“林月”,每日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取食和如厕,几乎都待在帐篷里。
或是捧着一本从徐参军那里借来的闲书打发时间,或是闭目养神。
实际上,她却是在暗中调息修炼,同时仔细回忆和分析着那封密函以及玉片上的每一个细节。
江画意则以“江风”的身份,表现得相对活跃一些。
她性子本就外向,又会来事,很快便与队伍中一些其他的仆役和马夫混熟了。
她时常会去马厩帮忙照料马匹,或者去伙房帮厨,借机打探一些消息。
通过江画意的旁敲侧击,她们渐渐对靖王府的车队有了一些更深入的了解。
这张陵将军确实是靖王麾下的心腹重将,为人勇猛刚直,治军严谨,在军中威望甚高。
那位徐明徐参军,则是张陵的智囊,足智多谋,深得张陵信任。
车队此行的主要目的,确实是护送一批给太后的寿礼入京,但除了明面上的贡品,似乎还秘密押运着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却无人知晓,只有极少数核心人物才能接触到。
至于那两名受伤的婢女,小翠和小环,她们的身份也确实不一般。
她们并非普通的侍女,而是靖王妃的贴身侍婢,此次是奉靖王妃之命,随同贡品一同入京,去探望久居深宫的太后娘娘。
小翠手臂上的“乌蝰箭”之毒,虽然在王军医的全力救治下暂时保住了性命。
但余毒未清,依旧昏迷不醒,情况不容乐观。
小环腿上的伤势倒是好转了许多,但终日以泪洗面,神情惶恐。
她们两人现在被安置在一辆单独的马车内,由专人看护,戒备比之前更加森严。
“看来,那些刺客的目标,确实是冲着小翠和小环来的。”
江画意在一次与柳诗情私下交谈时说道,“只是不知,她们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那些人下如此狠手。”
“或许,她们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或者她们本身就是某种重要的信物或人证?”柳诗情猜测道。
“不管怎样,这两个丫头现在是烫手山芋。那些刺客一击不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待在这车队里,也未必就真的安全了。”江画意神色凝重。
柳诗情深以为然。她总觉得,这看似平静的车队之下,暗流汹涌,危机四伏。
那封密函中提到的凤主、靖王府、北燕密探,就像几张无形的大网,将她们也裹挟其中。
车队在云州休整了一日,补充了给养之后,便再次启程,一路向北。
离开云州之后,道路变得更加崎岖难行。
车队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沿途的山林渐渐茂密,官道也时常被一些险峻的峡谷和湍急的河流所阻断。
柳诗情和江画意每日除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活,便是暗中观察和戒备。
她们发现,自从离开云州之后,车队的戒备明显又加强了不少。
不仅巡逻的士兵增加了,就连那些随行的文官和仆役,似乎也变得更加警惕。
这一日,车队行至一处名为“断魂谷”的险峻峡谷。
此地两山夹峙,地势险要,只有一条狭窄的栈道可供通行,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也是盗匪经常出没之所。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小心通过。”张陵将军立于阵前,高声下令。
士兵们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刀出鞘,箭上弦,小心翼翼地护送着车队进入峡谷。
柳诗情和江画意也混在随行的人群中,心中暗自警惕。这种险恶的地形,最容易发生意外。
果然,当车队行至峡谷中段,一处最为狭窄的地段时,异变突生。
只听两侧山壁之上,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无数巨石和滚木从天而降,狠狠砸向行进中的车队。
“有埋伏。保护贡品。结阵。”张陵临危不乱,怒吼着下达命令。
士兵们训练有素,立刻举起盾牌,组成圆阵,将中间的马车和重要人物护在其中。
然而,那落石滚木来势太猛,还是有不少士兵和马匹被砸中,惨叫声和哀鸣声响成一片。
紧接着,两侧山林之中,忽然杀声震天,无数身着各色服饰的山匪草寇。
手持兵刃从山上冲了下来,直扑靖王府的车队。
“他娘的。是黑风寨的毛贼。”李校尉怒骂一声,拔出腰间钢刀,便要带人迎战。
“等等。”徐参军却忽然开口阻止,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看似混乱的山匪。
“情况不对。这些山匪装备和阵型,似乎太精良了些。”
柳诗情和江画意也发现了不对劲。那些冲下来的“山匪”,虽然衣着杂乱,但行动之间却颇有章法,攻守进退也远非寻常乌合之众可比。
而且,在他们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身手明显高出寻常匪徒的黑衣人。
难道,这又是一场针对靖王府车队的阴谋?
而这些所谓的“山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炮灰?
断魂谷内,杀声震天,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靖王府的护卫们在张陵的指挥下,迅速结成了数个防御战阵。
他们背靠山壁,外围的士兵手持厚重的盾牌,组成一道钢铁防线,抵挡着如雨点般落下的巨石滚木。
内圈的弓箭手则不断朝两侧山坡上的“山匪”还击,羽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那些所谓的“山匪”攻势异常凶猛,他们悍不畏死,踩着同伴的尸体,从陡峭的山坡上俯冲下来,与靖王府的护卫短兵相接。
他们的兵器虽然五花八门,但招式却狠辣刁钻,显然都有些武功底子,远非寻常流寇可比。
更让靖王府众人心惊的是,在那些“山匪”之中,夹杂着数十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在混乱的战场中穿梭,他们手中的兵器多是些奇形短刃或淬毒的细针,专门攻击靖王府护卫的要害或防御薄弱之处。
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一声惨叫和一名护卫的倒下。
“稳住阵脚。弓箭手,压制山坡上的敌人。长枪兵,自由攻击。保护好中间的车辆。”
张陵跨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上,手中提着一杆虎头湛金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骇人的寒芒。
他一边指挥战斗,一边亲自出手,将几个冲到近前的“山匪”挑落马下。
徐参军则站在一辆较高的马车上,手持令旗,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场,不时发出一道道指令,调动兵力,弥补防线的漏洞。
柳诗情和江画意混在车队后方的杂役人群中,此刻早已乱作一团。
巨石滚木不时从头顶呼啸而过,砸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土。
流矢也时不时地从人群中穿过,带起一阵阵惊呼和哭喊。
“表妹,小心。”江画意一把将柳诗情拉到一辆运送粮草的马车后面,险之又险地避过了一块从山上滚落的巨石。
柳诗情脸色苍白,紧紧握着江画意的胳膊,心中却在急速思索。
这场伏击,显然是蓄谋已久,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冲着靖王府的车队来的。
那些黑衣人,与之前在霖安城遇到的,以及在青石坡袭击小翠、小环的,会不会是同一拨人?
“这些人……不像是黑风寨的贼寇。”柳诗情压低声音,对江画意说道,“黑风寨虽然凶悍,但绝没有如此精良的装备和组织。”
“没错。”江画意也看出了端倪,“你看那些黑衣人,他们的配合极为默契,武功路数也与寻常江湖人不同,倒像是某个大势力豢养的死士。
这些所谓的山匪,恐怕只是他们用来消耗靖王府兵力、扰乱视线的炮灰。”
就在两人说话间,战况越发激烈。靖王府的护卫虽然精锐,但在对方不计伤亡的疯狂攻击下,也渐渐出现了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