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诗情屏息凝神,将全副心神都沉浸在这小小的玉佩之中。
她尝试着将断口处的第一个符号,与玉佩表面那些流转纹路中的某一个进行对应。
这是一个极其繁琐且枯燥的过程,那些符号的形状都极为古怪,笔画也与当世任何一种文字都大相径庭。
她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办法,逐一比对,反复尝试。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帐篷外的天色由漆黑转为鱼肚白,又渐渐大亮。
看守她的士兵已经换过了一班,送早饭的小兵也来过一次,都被她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打发了。
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错过这灵光一现的契机。
经过数个时辰不眠不休的努力,柳诗情几乎将断口处那些符号与玉佩表面的纹路都比对了一遍。
就在她感到精神和内力都即将耗尽,几近绝望之际,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玉佩表面,那处被她辨认为龙涎草图案的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细小涡旋纹上。
这个涡旋纹,与断口处第三个符号的某种特定笔触,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柳诗情精神一振,连忙将这个发现记录在草纸上。
她尝试着将断口处的符号视为某种部首或者音标,而将玉佩表面的纹路视为主体文字。
按照这个思路,柳诗情又找到了几个可以相互印证的对应关系。
虽然进展缓慢,而且大部分符号依旧如同天书一般难以理解,但至少,柳诗情已经找到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原来如此,这玄机玉竟然是用这种方式来记录信息的。”
柳诗情喃喃自语,这无疑是一项了不起的发现。
如果能完全破解这些符号,她或许就能真正揭开柳家灭门惨案背后的所有秘密,甚至找到那失落的另一半玉佩。
就在柳诗情准备一鼓作气,继续深入研究之际,帐篷外忽然传来了李校尉的声音。
“林月姑娘,身体可好些了?徐参军差我来问问,姑娘可还需要什么?”
柳诗情心中一惊,连忙收起玄机玉和草纸,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依旧是那副病弱疲惫的样子,这才低声应道。
“有劳……有劳李校尉挂心……民女……民女好多了……只是还是有些……乏力……”
帐帘挑开,李校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目光锐利地在帐篷内扫视了一圈,似乎在查看什么,最终停留在了柳诗情那苍白的面容上。
“林月姑娘气色似乎比前几日更差了些。”李校尉皱了皱眉,“可是汤药不对症?要不要我再去请王军医来为你看看?”
“不……不必了……”柳诗情连忙摆手,“多谢校尉关心……民女……民女只是……有些……有些水土不服……过几日……便好了……”
她生怕再被那精明的王军医诊脉,看出什么破绽。
李校尉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便也没有坚持,只是说道。
“江风姑娘随军出发已有三日,至今尚无消息传回。徐参军有些担心,特意嘱咐我等好生照料林月姑娘。姑娘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江画意已经走了三天了吗?
乌蒙山脉路途艰险,江画意此行,也不知是否顺利。
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柳诗情只是感激地说道。
“多谢……多谢徐先生和李校尉……民女……民女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有些想念表姐……”
李校尉又随意问了她几句日常起居,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李校尉离去的背影,柳诗情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己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严密的监视。想要安心破解玄机玉的秘密,恐怕并非易事。
而且,小翠的死,以及小环的遭遇,也让她心中始终存着一个疙瘩,必须想办法弄清楚这两个婢女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柳诗情依旧表现得安分守己,每日除了“养病”,便是对着那些徐参军送来的闲书发呆。
但实际上,她却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暗中研究玄机玉的秘密。
通过不懈的努力,她又成功破解了几个符号的含义。
这些符号所代表的,大多是一些与地理、星象、药草相关的词汇。
这让她更加确定,玄机玉不仅仅是一块武学传承的信物,更像是一部加密的百科全书。
然而,就在她对破解玄机玉充满信心之际,却遇到了新的难题。
柳诗情发现,有些符号,即便找到了断口处对应的钥匙,也依旧无法理解其含义。
那些符号的组合方式,似乎还遵循着某种更为复杂的规律,需要更高层次的秘钥才能解开。
“难道这玄机玉的秘密,还分了层级?”柳诗情蹙眉沉思,“只有掌握了所有的钥匙和秘钥,才能完全洞悉其中的奥秘?”
这个发现,柳诗情她感到有些沮丧,但也更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
在研究玄机玉的同时,柳诗情也在时刻留意着营地内的动静,希望能找到机会打探小环的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日,柳诗情假借去营地边缘的溪流边浆洗衣物。
这是柳诗情主动向看守她的士兵提出的,理由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免得被人说闲话。
士兵见她体弱,做的也只是些清洗自己贴身衣物的小活,便没有阻止,在返回的途中,柳诗情偶然路过了先前安置小翠的那辆马车附近。
那辆马车如今已经空置,但周围依旧有几名士兵在看守,气氛也显得有些诡异。
柳诗情假装体力不支,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歇脚,耳朵却悄悄地捕捉着附近士兵们的谈话。
“真是晦气。小翠那丫头,死得不明不白,现在连小环也……”
“嘘。小声点。这事可不能乱说。徐参军下了严令,谁敢议论,军法处置。”
“怕什么。这里又没外人。你说,小环那丫头,会不会真的疯了?”
“我看像。前几日还好好的,自从那天被李校尉的人带走问了话之后,回来就变得疯疯癫癫的。”
“胡言乱语,又哭又笑,还说看到小翠的鬼魂来找她索命……”
“啧啧,真是邪门。王军医也去看过了,说是惊吓过度,心神失常。”
“现在被关在后面的杂役帐篷里,派了两个人看着,免得她再出什么幺蛾子。”
小环疯了?。
这个消息,让柳诗情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小环若是真的疯了,那她想从其口中探听秘密的计划,岂非也泡汤了?
不,柳诗情不相信小环会无缘无故地疯掉。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隐情。
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柳诗情端着洗衣盆,缓缓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帐篷,柳诗情将自己关在里面,仔细分析着刚才听到的信息。
小环在被李校尉问话之后才变得疯癫,这其中定有蹊跷。李校尉究竟问了她什么?还是说有人对她用了什么手段?
柳诗情想起了那封密函中提到的,靖王府与凤主之间的微妙关系。难道,小环的疯癫,也与这场宫廷权斗有关?
越想越觉得心惊。
这靖王府的车队,表面上看起来井然有序,实则暗流汹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就在柳诗情思绪万千之际,帐篷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压低了的女子声音。
“林月姑娘……林月姑娘可在?”
柳诗情心中一凛,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是谁。
她走到帐帘边,警惕地问道,“谁?”
“林月姑娘,是我……我是……负责给您送饭的……张大娘……”
那女子声音带着犹豫和紧张。
张大娘?柳诗情想起来了,这几日确实是由一位约莫四旬左右,面容和善的仆妇负责给她送饭。
只是,她平日里深居简出,与这位张大娘也并无过多交谈。她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张大娘,这么晚了,有事吗?”柳诗情没有立刻开门。
“林月姑娘……我……我有些东西……想……想悄悄给您……”张大娘的声音越发小了,似乎怕被人听见。
柳诗情心中疑惑,但还是缓缓拉开了帐帘的一条缝隙。
只见张大娘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脸上带着不安和恳求。
“这是……”
“林月姑娘,这是小环那丫头,托我偷偷带给您的……”
张大娘飞快地将布包塞到柳诗情手中,然后慌张地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
“那丫头现在被关起来了,她说……她说她有万分紧要的事情要告诉姑娘,她说只有姑娘才能救她……”
小环托她带东西给我?还要我救她?
柳诗情心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她与小环素不相识,小环为何会向她求救?
“姑娘,小环那丫头平日里与我要好,她虽然现在有些神志不清但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害怕。”
“求姑娘发发慈悲,看看能不能帮帮她。”张大娘说着,眼中竟泛起了泪光。
看着手中的布包,柳诗情又看了看张大娘那恳切的眼神,心中念头急转。
这究竟是小环的真心求救,还是又一个新的陷阱?
张大娘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留下柳诗情独自一人,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却仿佛有千斤重的布包。